整整一上午的拜寿仪式终于结束。小蕊已经是累垮了。换了衣裳,她屏退众人,拿出了瑾慧给她的纸条。
是李元和的亲笔书信,上面简单诉说了思念之情,然后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何会出现在宫中,还成了宋临的皇贵妃?高伦去了哪里?锦州那个黑夜之后,为什么所有人都消失了?
而后又说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韩资禹被外室所杀,刑部的海捕公文里,其外室的样貌和寒英应极为相似,甚至同在眼下有一颗泪痣。
小蕊看得云里雾里。李元和竟然不知道高伦去了哪里,两年时间,高伦娶妻生子的消息李元和根本不知情?整个处置高家的过程,高伦都未出现过?寒英怎么又成了韩资禹的外室?
她隐隐觉得当年的事或者有自己没有看清的事情。锦州那一战,高伦突然就变了。难不成,高伦有什么苦衷?
她去看小缀,想再问问情况。自打小缀进了宫,就一直在病中,日日胆战心惊。小蕊隔三差五去看她,她除了下跪磕头谢恩,再也说不出什么。以前的小缀可是被她调教的天不怕地不怕,眼里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的。
小缀要从床上起来行礼,小蕊让她好好躺下。小缀越发支支吾吾:“大公子回了京,确实没有见李公子,大公子素来不喜欢人情来往。”
小蕊见她瘦弱的厉害,也不敢再盘问扰她心神,让好好休息,正准备出门,又站定回身问道:“缀儿,你在牢里是不是受了谁的欺负,让你害怕成这样?告诉我,我定要他付出代价。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查。”
小缀赶紧滚下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娘娘求你别去查。是奴婢没用,经不住事,真没有人欺负。求你!”
小蕊赶紧扶她上床:“行,我不去查。师父以前总教我如何强大自己,我想你在边上听了不少,也该知道些道理。过去的都过去了。”
宋临对小蕊在千秋盛会上的表现非常满意。从宫人的汇报来看,小蕊做得相当得体。得到了命妇们最大的尊敬和膜拜,众人皆叹服皇贵妃的风采。
宋临感到十分的自豪和畅快,天下人都说他独宠皇贵妃,却不知他的这位心上人是如何的美丽,有种怀着珍玉却不能示人的遗憾。
今日三品以上的命妇都来朝拜,不久朝若的美名就会传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一代圣君配一个绝世佳人,这将是千秋万代的佳话。
朝堂上皇后一党愤愤不平,直指皇贵妃的礼仪如何能凌驾皇后之上?
宋临便说:“朕也深知如此不妥,不过众爱卿放心,朕会早些劝服皇贵妃同意接受皇后之位。”
于是一片安静。
皇贵妃的生辰使得月华宫一派热闹,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唯有阿增一人愁眉不展。玉知让她站远一点,别让娘娘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心看着她的愁容,又凉了下去。
偏小蕊要挨个打赏月华宫众人,她免了众人的磕头,众人依次给她行礼,她依次给他们银锞子。又偏她记得阿增。问起怎么单少了她。
玉知解释道:“阿增的姐姐病好不了了,她日日愁眉苦脸的,这么大好的日子,看了晦气。”
小蕊叫人把阿增带来。阿增脸上装作欢喜,眉头却一直没有打开。她行了礼,又替姐姐磕了头。
“你姐姐如何?”
“多谢娘娘恩泽。她才多活了些时日。只是身子不中用了,神仙也无济于事。她托我带话,谢谢娘娘。来世得她报答完先主子的恩情,再来报答娘娘的。”
小蕊基本一夜无眠,想着元和的那些问话,如何才能再见元和一面问个清楚。迷迷糊糊中,她又想起徐贵妃的故事,这个苦命的女子的故事离奇曲折。
第二日,小蕊说要去御花园走走,单让阿增和玉知随行。经过崇仁宫,乘机探视她大病初愈的姐姐。
去崇仁宫要经过东宫门口。这是宋临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空着。
玉知说:“东宫没主子,如我们走近路,穿过东宫东西门近得多。”
小蕊同意。行至一个小院子,小蕊觉得房子布置很是奇怪,没有什么帝王建筑的元素,倒是有某种法术的影子。
叫来东宫的一个老人,说原是宋临为太子时在那里供奉过一尊神。宋临极为虔诚,后来当上皇帝后,就撤了。
小蕊觉得很是奇怪。宋临如此看重自己能力的人,不像是个信些怪力乱神的人。
阿增的姐姐名唤采莲,面色苍白,虽穿一身比普通宫女要旧上许多的衣裳,又在病中,但干净整洁,也没有一般奴仆的畏畏缩缩。
小蕊很是满意,这得非一般的主子才能调教出这样的女婢来。小蕊让阿增给她搬了凳子让姐姐坐下:”我知道你是徐贵妃身边的人。徐贵妃的事,也只有你最清楚。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或是你有没有胆子告诉我?”
“早闻皇贵妃是皇上独宠之人,说,听阿增说,是娘娘过问了我的病情,授意他人让太医诊治,可见娘娘是个心肠极善,并不恃宠而骄的。这点和我们家娘娘就十分相似。我本就是个将死的无用之人,没什么敢不敢的。您若愿意听,我就只说给您听。徐娘娘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讲的。见不得的人事,不敢拿出来讲的事,都是别人对她做的。死前能讲她的故事,不让她被人完全污化,也算件幸事。”
徐媛原本是官宦独女,父母视作珍宝,精心教养,可怜父母皆早亡,十岁便寄养在舅舅家中。那年徐媛十五岁,若不是听说福德观有条步道两边的桃花开得盛,那天是不会突发奇想出门的,也不会碰上她一辈子的劫难。
那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子就站在桃花树下,轻易地俘获了少女的心。他们攀谈许久,一见如故,男人明唤宋景,亦为京中人士,为徐媛的美貌才华吸引,徐媛为男人谈吐不凡折服。
两人都颇有诗画之才,一问一答间,志趣相投,约好再次相见。一来二去,成了一对有情人,恨不得日日相对。宋景倒也是个认真的,寻了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了。
一家子才知道,宋景,还真就是皇帝第四子的宋景,是为魏王,原有嫡夫人,两年前亡故。
这么高的门楣,这么厚的礼单,是徐姑娘的舅舅舅娘万万没想到的。徐媛本就在舅舅家一直被舅娘排挤,过的极为尴尬,舅舅舅娘当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当即就让宋景把徐媛带走了。
宋景与徐媛正在情浓之时,并不在乎徐媛身份低微,说好要择机禀报父皇,两人正式成亲。正在这当口皇太子骑马时不慎从高处摔落,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