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在一旁看着,嘴中发出极细极细的“渍渍”二字,她虽是小酌了几口可这会子却清醒的很,想来想去,自己这酒量也是较好的,今日这酒比不得那日的果酒微甜,初入口时便觉着辛辣非常直逼得人人面红耳赤,不得不说,此酒后劲儿虽来得略晚了些醉意却是逼人。
“唉……你二人怎的饮酒不叫上我嘞!”
纪雪瞄了瞄宓枂,定睛望着执玉诧异的很,没等执玉开口便一把夺了她的酒杯,念念有词“这酒岂能乱饮,我仙家的酒可烈着呢?”欲想再说些大道理,犹豫片刻后嗅了嗅这酒味儿,不想这扑鼻的酒烈刺得她堵塞了鼻子连连哀怨“这……这酒当真是猛的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执玉听着这字眼未免欣然一笑随即便夺来了酒杯子,恍惚间瞧着纪雪堵塞鼻息,竟成心使坏冲她吐出一口酒气,眼看着酒气一熏,纪雪便挪动了身子两只手直扑腾。
“你个黄毛丫头片子……你能懂什么呢?”执玉一通讥笑,仰首后一饮而尽,酒水一串接着一串顺嘴角淌至下颚。
于这时她才意识,原来这十几年个年头上自己仅活地成了醉鬼……
“呵,我不懂!”纪雪见此反手一阵比划,大义凛然地指了指胸膛,很是不屑“我可才不是什么黄毛丫头嘞。”
话说这时执玉醉意涌上心头也顾不得反驳,只是她很不解,眼前那渥丹瞧上去全然是仙门女子模样无丝毫魔都之气,加之,偌大仙门竟无一人察觉藏匿余她身上的魔气着实怪诞。放下这事不说,渥丹身负使命所在,为何这些年不曾有所行动。
一桩桩一件件的烦忧事扰得执玉是头痛欲裂,耳畔边,笙歌仍旧,那痴情女子宓枂的叹息,随着怆翼横眉不禁目光呆滞犹如镐素。
今日,怆翼倒也是破天荒的入了酒宴,放眼这十几个年头他入宴的次数屈指可数,若非亲眼所见想必这些个修士素女是不敢笃定的。
仙主来访,底下添了些躁动。
每每逢宴事,那些茶酒糕点自然都是由青域所供给,今日同往常无异,唯一不同以往的,莫过于是这酒。不单单是执玉尝得,诸多在场修士都觉着今日酒性过于辛辣,只是这个人饮酒,滋味自知无一人提出来。
如此一来,不过是吃了哑巴亏。
曲檀同他那膝下二公子聊得正紧俏,怆翼会心一笑,不经意间瞧到那旮旯处,一袭青郸檬衫,如远山芙蓉般傲物的女子。
这名女子,名唤云盈盈,今年岁十七,算起来正好的年岁。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名唤云端的男子她唤二哥,昔年,云清归尘,自那过后她便唯有二哥,话说回来,唯一的憾事莫过于此生不曾亲眼所见大哥长何模样。
大多时候,臆想得时间一长,久而久之的也就是了心病,在心头拔节生长的时日一长便难以根除,扰的人昼夜难寐。
………
瞧见了她,那番往事逐一地被撬开,好似面目全非。
怆翼垂首叹了口气,随后方方拂袖对着那旮旯处,像是自斟自饮提着酒盏,问着“不知近来青域尊主可否安好?”
女子挑起一寸目光,不紧不慢额额拢合手掌,稽首“小女代家父谢仙门主挂念,近来安好。”
片刻功夫,四方目光齐聚紧紧瞧着这位冷傲女子,窃窃私语。
怆翼听后略略点头,随后朝四下打量未果,问道“既然如此,云端为何这回缺席了呢?”转念再一想,娓娓道:“莫不是菀弘款待不周的道理,哦,我倒险些忘记,菀弘的吃食茶点哪及得上青域一二呢。想必,云端属实馋嘴了罢。”
说这一席话怆翼心中也没个底,原本就是菀弘对青域有所亏欠,当年云清一事归根究底跟菀弘脱不了干系。昔年,青域同菀弘间的间隙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无以更改,现如今,虽是说服了青域,云清一事同魔都大有联系,那青域云主云岿实属是好面子,嘴上说着不追究,实则这心里头早已愤怨难平。若只是云岿愤然倒好压制,只是眼下,云岿膝下一双儿女于菀弘更是不胜偏见,亦或是在那兄妹二人看开云清归去菀弘是毋庸置疑的错!
怆翼顾虑,只怕着这二人因往事陷得过深。
那绾得极高的鬓发微微颔首,下颚骨巍巍扬起,唇齿蠕动间好力道。
旁侧间,执玉也学着纪雪托起腮,字字句句,恍若隔世之感,是滂沱过往的岁月碾碎了蓦然,一个回首,竟再也拾不起来。
云盈盈盘起了一只腿,紧瞧着怆翼的思绪没过青丝,嘴角挤出一丝讥笑来,端正了酒盏先是冲着怆翼,随即朝四下这般一扫,颐指气使地躬了身“青域酒茶,素来冠绝仙门九境,虽说……”顿了顿,凝视着杯中之物自嘲一番“虽说我不饮酒,然今日这酒实在的就是我青域的败笔,对此,小女代仙门自罚一杯,以此为戒!”
语意中地,杯中之物顷刻挥尽。
这一遭,往事便铺天盖地袭来,似杯中酒般辛辣非常,说者无意,听者却百般滋味。
“云清那桩,不过是封血障的代价,算起来,实属可惜。”
“所说的血障,不过皆因魔都而起,算起来,那血障素来稳固与天无尤。”
…………
云盈盈侧耳听了个大概,未免暗喜的讥笑。
对于多人所说言之凿凿,与天无尤是不假,然这其中与人自然是有干系的。
“血障之事,那……那不正是先仙主自焚仙身的地方吗。”星阑兀自念叨,稍稍皱了眉,手指挑动起书俨来,追问道:“传说先仙主便是因这事归了尘,仙躯为此散落于九境祁寒。云清一事……这是个什么道理?”
先仙主……
这番话执玉听入了耳,不由得鼻子一酸攥着酒盏手指泛白,微微发着颤儿,口中“先仙主”三字,牢牢贴着舌藓,依稀地尝到了这两个字的苦味,愈发的浓烈。
而那处,曲檀当真听得真切,然他却无心再说。
听星阑这么一问,渥丹下意撇头张望了一番,探首过后耿直脖颈活生生得像极了仙鹤。
此酒很是催人醉,执玉这会子更是分不清个四时方位,话说眼下那酒盏竟然也沾了这菀弘宝地的仙气不成,摸来摸去,竟浑然碰不到则个。
倏尔间,一袭长袖拂过打翻了去,清酒铺平犹水境一般,执玉按捺不住酒劲趴在那处兀自瞧着酒中倒影自言自语。
纪雪见状嚷着唤人来收拾,顺势将执玉揽入怀中扑了扑酒气。
怆翼蓦然,攥眉望着那生面孔“雪儿,她难不成可就是你吵着嚷着都要认的长姐?”
“对的对的,她便是我要认的长姐”纪雪一面扶着执玉,一面应付着,有些吃力地抬了抬手臂,冲着怆翼一本正经地笑笑“您可莫要小看她,我那谈捣蛋的小雪球都对她言听计从呢,嘿嘿,您不都说了嘛,这时间若有继书偃哥哥之后收复小雪球的人,那必然是仙缘!”
怆翼瞧着她仙姿玉色,尤其那额心一抹蝶心尤为惹眼。
纪雪再眨巴眨巴眼,怆翼回神不免笑道“你这小丫头果然精怪,也难怪连纪湉那个顽头都治不了你,”
精怪,纪雪想了想……这必然是个褒义词,对此她自然是受之无愧的。
………
直至后来,仙云氤氲蒸腾,酒气混沌,恍若打闪书音连绵不绝;
仙鹊亭亭,菡萏香销着云中雾气……
此景,最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