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开一泓水之澄澈,有你,无我
那位絮絮张口的少年郎
一笑便是个凫趋雀跃
……”
这日,仙神聚拢,集九仙门之涛涛,霎时间人声鼎沸,恍若回到了往昔。
一袭白光扭转,不过片刻光景,再抬眸时,眼底尽是目光如炬,竟不知为何他们这般看着,眼神凌厉,像极了魔都那条蛰伏着的锦蛇。
星阑便是痴痴地站着,今儿个瞧着她,不免有这恍隔如世。
四下扫视了一圈,纪雪却没见踪影,兴许,她也是失望至极了……
怆翼颔首,倏尔虚眼打量,似乎瞧不大清楚,随后一记白光忽闪,移步至执玉跟前。
看着她,目光挪至发丝间的白玉簪子,忽眉目一紧,问道:“你这簪子,从何来?”
执玉愣神一会子,不紧不慢地应道:“此乃小仙无意间捡拾到的。”
“捡拾到的!”怆翼露出鄙夷的笑来,随后,手指轻挑,只见灵光乍现,映像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此女子,正是她。
怆翼盯着她,转而看着映像,语气清淡似水,“楚望峰那些个零碎之事,终究是你心口窝的心病,执玉……”
执玉缄默不言,一个劲德顾盼四周,却如何也瞧不见泷染的影子。
“避开往事不提,碧血嗤婗龙仙主打算如何处置?”
怆翼见她心切,负手笑笑,“碧血嗤婗龙本就为我仙门收服,自家的东西我又能如何?”
她听后脸颊两侧一紧,眼睛直勾勾撇着,说道:“那么还请仙主好生照看着自家东西!”
“自然。”怆翼说道,随后转向元若,言语掷地有声“执玉私闯仙门禁地,且枉顾菀弘戒律,自今日起扣押镜楼,以儆效尤。”
“是。”元若徐步正行,却被渥丹截个正着,很是为难。
“小仙觉着,此事还须斟酌。”渥丹稽首,瞟了一眼执玉,只是见那怆翼没反应,补充道:“此女子本属墨峰,如今居然有千诩在手,其身份其目的,实在居心叵测。抛开目的不说,墨峰平白无故将其遣来,试问,又是安的什么心……”
宓枂听完这番话,直打一个冷战,嗖地立起身,稽首道:“仙主慧眼独具,墨峰什么作风他自然晓得。”
渥丹冷笑置之,不语。
“还有……”宓枂剜着她看,一脸不屑“请渥丹修女摆清些自己的位置,眼高手低自然是不好!”
渥丹深感欣慰,一笑而过“渥丹受教!”
怆翼“……”
元若疑滞,此后怆翼冷不丁一个眼神,霎时明了意思。
虽是将执玉扣押,然千诩未曾收缴,此事九仙门内唯有菀弘内知晓。
怆翼想过此事,若是昭之于众,只怕会由此伤了仙门和气。昔日,青域公子归尘,执玉自然是大过,然彼时执玉神形俱灭,若非空巡境将其神形封于千诩,只怕届时半分神智都不剩。
如今,执玉一事不告知于青域,于仙门也是有利无害。
然今日,见着执玉那般倔性子,初次见她,怆翼也倒晓得了为何空巡境如此执念。
这二人,说起话来都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生相像。
怆翼立于滚滚仙云之上,俯瞰下风云卷云舒,安然若素。
“巡境,你穷极修为护着的女子,与你一般的不识抬举……”
怆翼思索一阵,憨笑道:“待我扣她几日便悄悄地放了,此番扣押不过掩人耳目,掩人耳目罢了……”
话未言毕,忽的自后头伸出一只手,紧紧将他搂住。他瞥视了腰间,早已是个习以为常。
宓枂自身后牢牢抱住他,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往,宓枂都只得远远地看着他,后来的几个年头有所僭越,不成想他竟都习以为常,待她极为麻木,冰冷。
宓枂不止一回的与他念叨,回想以往,他还不曾做仙门共主的时日。
那时,宓枂只晓得怆翼这人浪荡不羁,仙门那些犄角旮旯,没一处是他不曾涉足的。
他曾说,“日后,我便捎着你游仙门之山川,听闻睥涯山四时飘雪,我还想捎着你一同去看。那处的雪,抿一口,唇齿间只沁着甜。”
“还得带你去瞧南陀的飞燕,北池愠林的金凤凰……”
……
执玉屈身于境楼,好些个事儿想着想着,豁然开朗。
明摆着这“假丸子”这事于渥丹脱不了干系。适才她心切着,心心念念地想要将此事捅个大篓子。
方才没见纪雪,这会子执玉想起来,不免有些歉疚。
境楼空对水月,杂影寥寥地篆刻于墙头上,举目四顾,青枝摇曳起月色,月色朦胧了容颜。
执玉瘫坐,手扣着一旁嫩草,地皮稍稍柔软,轻轻一扯便将草尖尖拔出来。
四下暮色苍茫,远可观云海,近亦赏琼枝。静下心来瞧,菀弘是美的!
她正定下心,侧耳听着境门外隐约传来咳嗽声,转过身只一眼,便瞧见了伟岸的身躯劲松似的钉着。
执玉颇有深意地笑笑,随即撇头,试探着说道:“元若仙君身子板可经不起如此折腾。”
此乃调侃,她自然是记仇,想往日这元若没少挑她毛病。
元若呆呆地立着,不语。
见状,执玉一时间寻到了乐子,踉跄地起身,走至那境门处,探头探脑地望着,忽“哎呀”一声!
元若耳朵一竖,猛然回过神一个箭步窜了进来,两眼如炬盯着她,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执玉操着手,倚靠一球琼枝忍俊不禁,“怎么,仙君是以为我方才跑了。”看着他,再调侃道:“哦……如若是我这厢冷不丁的跑了,元若仙君担当不起这个罪责,那我,可就是那罪人。”
眼下,那元若一声不吭,正合执玉意。
原先只因被素女这身份束缚,每每逢上这元若,她是有苦说不出。如今可倒好,一江春水付东流,身份也罢目的也罢,破罐破摔便是了。
执玉正暗自庆喜着。
元若阴阳怪气地瞥了她一眼,无奈叹气“我罪在失职,而你则罪在锥心。”
“锥心?”她琢磨不透这话含义,问道:“此言何意?”
她从未见过元若如今日这般古怪,以往只觉着他不解风情,不通人性。然今日,确觉着他心思细腻得很,好似元若都不像了元若。
月影婆娑,正对着一弧水勾起一丝惆怅。
元若如同嚼蜡地,于她说了一连串的故事。
他说:“星辰花本无法引路,你每回所见到的引路花,不过是他特意,于你一个的殊荣,只开给你一个人看。”
元若眉头舒展了开,颔首一笑“我自幼入菀弘,十岁生辰便与书偃做玩伴。自我记事起,回回见他,他的脸,手,回回都是透着寒冰般的冷……以至于遇着你,书偃方不像他,他好似,身体的每一处血液都沸腾了,因了你一个女子,他放肆得我都不认得。”
“那绵穗……”执玉寻思着开脱之词,眼神一阵儿暗淡。
“哼,他这小子狡猾得如同狐狸。”笑了笑,望庭外覆水,“花花公子都是他糊弄我,蒙蔽仙主的障眼法罢了。”说着,叹出长长一口气“他狠下心来牵念一个人时,莫说是他自己,旁人的生死于他而言不过鸿毛,那日取瑟莲,置身险境的是谁?”
执玉脖子一梗,饶有趣味地瞧着他,嗟叹道:“所以……那一日我匿身,你也瞧见了……”这一问,不过扯开话题。
元若嘴角一翘,讥笑道:“他口中的那只猫,自然是你。”
顿时,执玉缄默无言,实在没指望自己说得过他。
于这时,当头传来一声嘶吼。
执玉欣然自得,自顾自说道:“喏,连我的小角龙都嫌你话多。”
元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