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阑仍旧追着渥丹絮叨,二人各自急冲冲的直奔走。这番场景,倒被那房檐间兀自啃着鸡腿的玄录看了去。
玄录偏眼看着,不禁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枕着胳膊呼呼大睡。
梦里头,不成想竟还能听见星阑那小子的吵闹……
……
依稀记起,儿时的时候,书偃悄然一笑,他那嘴角泛起的梨涡晕染了开。渥丹呢,就这般看着,这看啊看的,便忘乎所以。
每逢花果飘香之时,菀弘后片头的那片果林顿时便活跃了不少。
初来菀弘之时,她见得许多魔都没有的新奇玩意儿,奇花异草也好,硕果累累也罢。
只是那些,她不曾见过,自然的,就从未碰过。
彼时的书偃尚喜欢爬上顶高的树枝头,躺着晒晒太阳;亦或是将两只脚放下来摇啊摇,偶尔摘些桃,捧着梨,冲渥丹傻笑。
渥丹有些恐高,偏只好呆在树底下,仰头,一手遮着阳光眯眼瞅瞅,好生羡慕。
他曾说,日后你若想要这穹天的星星,我也会摘下来,给你做灯。
那时起,她才知晓,原来书偃,还会摘星星!
原本,当得知书偃被囚至寒狱司,彼时她只觉着心头悸动,眼巴巴的一心只想将他搭救出来……
当然,她更清楚,此事皆因执玉而起。
他却说,心甘情愿的……
实则在书偃那,她从未傲气,私下的都是装的。
她仔细的想了想,原来时间长了,她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目的。她险些忘了,自己骨子里头流着的,魔都的血液……
无数个夜里,她仍旧梦回,昔日魔都的景物。每每想起,便有无数的声音,催促着,时时提醒她取回阡琅珠!
只是,珠子她取不得,因为除珠子外,还有更胜它,更为重要的东西……
……
游离,正午时,琪萝屏。
执玉见源自清冷,心想着,纪雪定还在呼呼大睡呢。未免吵醒了她,只好蹑手蹑脚,很是小心谨慎。
“啊……”
不成想,这一只右脚尚未跨入琪萝屏,便听得自寝楼传来一声惨叫,届时执玉呆住,想来,是纪雪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执玉猛劲直冲寝楼,倒也是小心瞧着地面,险些绊倒。
入到寝间,执玉扫视一番,只见纪雪蜷缩着身子,怀里抱着小雪球哆嗦个不停。
不远处,竟还站着个长发翩翩少年!只是这位,衣不蔽体,竟裹着白纱呆呆立着。
见这境况,执玉也着实摸不着头脑。
“你你你……你放肆”纪雪指着少年,气急败坏“竟敢闯入本修女寝间,待我……待我禀明仙主,有你好果子吃!”
显然纪雪极为气愤,然这男子却面不改色,自顾自的垂头,好似顶满意自己这身打扮,笑得合不拢嘴。
纪雪乃是急性子,哪受得了他如此目中无人,争辩不下,她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男子丝毫不在惧怕的,许是听的有些烦,顺手拾起右手旁的橘朝纪雪扔了去。
执玉见状哪还站得住,捏住食指白袖紧扣,内力流转,须臾,眼见着那物当即便悬于纪雪鼻尖,想来,若不是执玉出手快,纪雪小丫头的嘴怕是合不上了。
男子见状,回过眸子盯着执玉,唤了声“姐姐”,随即喜出望外一个跨步便奔了上来,
执玉负手木讷地站着,口中默念“姐姐”,有些疑惑。
她正思索,不曾想这厮径直奔了来,一把将自己抱住,不得不说,这小子看着瘦弱无力,整个一经不起风吹的少年,竟有如此力气。
只听他附在耳边呜呜地唤着,一字一字的“姐姐”,执玉委实挣脱不开。
纪雪目光呆滞,看得分外出戏。
于这是,小雪球兴许是忧心执玉,挣脱了纪雪怀抱,一个定身纵跳,两爪铮亮,直直的勾了过来!
执玉见状,推开那男子直将小雪球搂进了怀,边感慨道:“还好还好,你这小雪球关键时刻倒也有用呵!”
小雪球在怀里头翻了翻身,唤了几声儿,略显乖巧。
执玉缓了缓神,须臾后绕着圈子打量起这少年来。
“他,他是淫贼!”纪雪见状大呼。
听闻“淫贼”二字,眼前男子一个藐视,双目恶狠狠地剜了纪雪一眼,看着别有深意。
不成想,纪雪丫头顿时噤若寒蝉,小手颤抖着扒拉起衾往上盖盖,遮住鼻子,单露出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声都不带出的。
这么一瞧,不想嚣张跋扈的纪雪也竟有这一天,倒也是个稀奇事。
不过,执玉怎么瞧着,眼前这男子都不像是登徒子,半分没有下流之相。相反的,她总觉着这人有些亲切,无可比拟的亲切。
“你,你适才为何唤我姐姐?”执玉问道。
男子顿了顿,伸长了脖子,唯唯诺诺的半分没有先前的威风“我……我莫不是叫错了?”
“嗯?”执玉好生疑惑。
男子想了想摸起下巴,语气极为肯定,说道:“对的,唤您姐姐,嗯……”
听了他这话,执玉左思右想,自己这若干年来倒不曾认过小弟,莫不是昔日昏迷之时糊里糊涂捡来的?
当值她思绪万千时,忽意识到,那只小角龙怎的不见踪影,未免大惊道:“呀,我的小角龙莫不是窜了出去,那还得了!”
说着,执玉扔下小雪球,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头,犄角旮旯她通通过目一遍,扔是没找见踪影,无奈,她便只好到院子里头寻觅一番。
纪雪见状,不屑地瞟了那男子一眼,气鼓鼓的样子,嘴中碎叨:“依我看来,小龙定是被这淫贼掳了去。”
“你!”男子抱起手,眼神里头有些嫌弃,笑了笑言道:“若不是你这黄毛丫头要同我抢被褥,否则,我才不乐意这番模样现身呢!”
纪雪埋头,眨巴眨巴眼睛。
男子见她理亏,逐渐地靠拢她身旁,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檐,说道:“你的寝间在东边。”
纪雪听后一脸不屑地抹抹鼻子,顺势将鼻涕往被褥上揩了揩。
见她这番,男子一脸嫌弃地抢夺过被褥,说得振振有词“还有啊。这床是我的,这被褥也是我的。”说着,将被褥铺开环在肩上,满眼蔑视“我看,你倒是像极了淫贼!”
“你你你,你再说一次!”纪雪一个纵身,站在床榻上指着他鼻子大声嚷嚷。
见她这般,男子自然不甘示弱。
只见他字字都掷地有声,重复道:“你,是淫贼!你是淫贼……”
纪雪听后,顿时怒火中烧,于是乎,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纪雪丫头虽是力气不如他大小,然撒泼的劲头是绰绰有余。
“……”
执玉寻了许久都不曾见着小角龙踪迹,无奈,隔得老远便听见那二人吵闹个不休。打眼一看,宫门口不知围了多少人闲着看笑话,见众人窃窃私语,执玉却是想不明白,难不成神仙还喜看热闹!
一杯清茶下肚,只觉着双目通明,冷静了一会子,她捏着千诩簪子,念叨着“那少年,一身正气风清,偏偏适才这千诩便没了动静……”
想来这碧血嗤婗龙原本就该守着千诩,不想今日这剑没有丝毫灵气,空落落的。
想到这处,她未免喜滋滋的,全然忘却了屋里头那两人吵闹。
果然,仙门之地,万物皆可为灵;
或是曾经把萧的那位,从未哄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