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时岁经年,碧血嗤婗龙护着那千诩已过去了数十个年头。
昔日,自打空巡境收服碧血嗤婗龙的那一刻起,它也认定了,那位不及它龙头高低的翩然公子,乃是它倾尽龙灵守护的。
如今虽是山河混沌,红叶飘摇。
碧血嗤婗龙始终记得他所嘱咐,千诩在谁,便护着谁。
因而,这只傻乎乎的碧血嗤婗龙一直依附于千诩,也就是了执玉口中的“小角龙”,护着她。
算起来,也是空巡境留于执玉唯一的念想。
……
早些时候,记得初见萧湘之时,他说过:“毛羽鳞鬣,少一羽、缺一数都不可!天物是无数,但并非人可以暴殄。又或者说,荒唐的境地不能衍生比比皆是荒唐的人了。”
这话,字字句句她都记得清楚。曾经不大明白,所谓毛羽鳞鬣指的哪几羽,哪几物。
如今,仙境魔都,甘霖竭泽她分分都涉足了。自然,好些他口中的话,也都吃透了。
……
殊不知纪雪同男子争辩许久,执玉倒是不急,悠哉悠哉坐于院子里头品着茶喝。
耳听这便没声儿,她撇头一瞧,这不,二人竟嚷嚷着吵到了院子里头。
“别解释,淫贼,若不是你小角龙怎会消失!”纪雪指着他鼻子高呼,走到执玉跟前扯着她衣袖,强调道:“就是他,淫贼掳走了小角龙!”
执玉面不改色,倒端起了冷面人的架势,冷冷地斜视了他一眼。
少年对视后慌忙移开视线,两只手紧紧拽住被褥,上看下看,两眼溜溜打转显得有些心虚。
纪雪见他这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摇大摆地吆喝,“呦呦呦,你看他都心虚了!”
“我才没有呢!”少年一脸不屑,投以纪雪冷眼。
“呵,瞧瞧你自己这身行头,淫贼本贼!”纪雪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我这行头如何,若不是你,我怎会这般窘迫。”少年辩解道。
“你……”
“……”
二人直管嚷嚷,全然忘了执玉坐立不安,这会子,逼得她耳根子生疼,无奈,只好法术封住纪雪的嘴,以求片刻清净。
纪雪插不上话,捂着嘴直哼哼,可怜兮兮地望着执玉,倒有几分望眼欲穿之势。
“修女,小仙多有冒犯!”执玉苦笑着,朝她稽首,而后将一旁的少年拉了过来,笑道:“他便是……小角龙,还望修女担待则个……”
少年抿抿嘴,朝纪雪抛个媚眼。
执玉见状深觉不妥,拍拍他手臂,示意着。
却想这厮倒是听话,执玉一个眼色后他顿时有所惧惮,灰下心兀自嘟囔“小角龙在此,适才待修女多有冒犯,还望……”
纪雪洋洋地插着腰,笑意嫣然。
少年犹犹豫豫,一咬牙,说道:“还望,修女不同我一般见识则好!”
执玉逢迎着笑了笑,却见纪雪毫无怒色,整个脸蛋儿红润,顿时心情大好。
对此,执玉方松了口气。
今日这桩事倒也是始料未及,然纪雪丫头的态度更是执玉料不到,不想,她竟全然不计较。要知道,搁在以往,她定是要闹得个满城风雨方肯罢休。初遇拿日,便是个前车之鉴……
不过现今看来,二人得以和睦相处方是个正经,毕执玉倒也是怕吵,生怕何时再嚷嚷个不休,遭罪的还不是她。
才解了纪雪的封印,她便又一头扎进寝室,忙活着梳洗,看着很生匆忙。
这会子,执玉方能安心打量这少年,万万没能想到,昔日的小角龙摇身一变,活脱脱地成了个翩翩少年,且容颜绝佳,更是养眼!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执玉,傻笑一番,弱弱地问了一句“不知姐姐,可否赐个像样的名讳?”
“名讳?”执玉托腮,把玩着茶杯扭头问道:“你想要个名讳?”
少年连连点头,挠了挠后脑勺“现今我用着这人身,总不见得逢人便说我名唤小角龙,未免有点……”
见他这般,憨态可掬的是小角龙无疑。
执玉埋头想了想,扫视他一番,说道:“话说“出淤泥而不染”,你以龙身所修,日后,我只顾念着你安守本分便好!”
少年满是希冀地望着执玉。
待执玉起身,抚着他眉宇轩昂,眼前发丝根根挑明着,望着他琥珀般的眼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既是远古龙氏,日后你便名唤“泷染”,覆水咏尘而不染!”
“泷染……泷染……”他重复念着,分外喜悦地拽着执玉,倒像是个两三岁的孩童。
见他如此,想来日后纵使仙宫冗长沉重,她自己倒是多了个慰藉。
她盘算着,待她何时寻到那“阡琅珠”,等实现同魔君的约定寻到她的萧湘后,便再不过问仙门魔都之事。
届时,管他仙门湮灭魔都横生。
她只要萧湘,只想翘首听着他把萧,傻呵呵地,听他说着许多许多,她从未明白的事儿。
或是,着一袭白裳,沉醉于那满是白花欲流,偻烟渺渺的楚望峰上。
若真是那样,萧湘只她一人的,任谁也抢不走,多好……
实则,早再应允魔君的时候执玉便盘算好了,早些取得阡琅珠,早些远离仙门……
只是这些日子来来回回的,并没有那珠子的半点踪迹。即便借着魔君的羽哨,也不可得知。
时日越长,她便越顾虑。
瞧瞧这仙宫,肃穆净然,似乎这处的人都是如此,内敛稳重,个顶个的超凡脱俗仙者……
似乎于这待的时日越久,她便越发的忘我,不知目的,渐渐的将自己也当做是了“仙门素女”,毫无违和……
毕竟,菀弘,曾是他以命赌上的,仙门更是他的心病,甚至于比她还要重的心病。
……
执玉想着,有些忘我。
“姐姐无需顾虑,遵从自己尚可的!”
泷染看了她许久,倒也是读懂了她的心事,一时之间,意难平。
这些执玉自然懂得,只是,间接性的惧惮,更何况,人心自当是肉长的!自打她入菀弘的这些时日以来,纪雪也好,书偃也罢,亦或是嚣张跋扈的舒娥,还有半罐子仙人玄录……
他们,待执玉也是极好的!
加之,书偃一事,执玉分明清楚自己欠着他一个极大的人情。这份人情,须得还了才是。
“哎,日后,怕只是举步维艰了……”执玉兀自叹着气,略显忧伤。
泷染于一旁噘嘴思索,怔了怔说道:“怕什么,我碧血嗤婗龙虽是食素的,然我可不好惹。”
“不好惹?”执玉调侃道:“既是不好惹,适才竟被一小丫头说得个灰头土脑的。”
“这……这个……”泷染不屑一顾的撇头,语气冷傲“用凡人的话说,本龙是不同女子见识,更何况是岁数小我百年的丫头片子呢!”
“丫头片子?”
泷染提及丫头片子,执玉偏想起,昔日魔都的那位,一时语上心头,耐不住抿笑“莫要忘了,曾经吻你额头的那位丫头片子哈……”
泷染一听,脸倏然红了起来,自耳根子肿胀着通红。
这样看,倒像极了凡世间会见情郎的小姑娘,羞涩着,难以抑制地揣着小心思,生怕旁人窥探了去。
想世间如此,情愫这般,一言情字,便不能自抑。
琪萝屏,茶花映水,无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