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阑珊,欲是摇曳周边蓊蓊郁郁,此情此景,倒也极为适合斟一酌小酒来细细品味。
这日,桑月自见着执玉后,眼里头如泉涌般的思绪被拍击,浩浩汤汤再没个边际。
若非二哥桑月插一杠子,执玉却不晓得,自己离去的这些个时岁,大哥早已成家立业。再瞧这小儿沅沅,骨子里尽透露着容青胆魄,再加桑月的意气,也算得上是个“奇孩儿”。
初见之际,桑月推搡着沅沅说道:“瞧见没,这便是那画间的姑姑,你可孩认得?”
沅沅歪着脑袋,细细将执玉打量一番,拱了拱手糯糯唤道:“沅沅见过姑姑。”随后微微抬头,眼睛圆溜溜一转“父君说,沅沅日后定当娶如姑姑一般姿色的少艾,至于性情,自然借鉴不得,借鉴不得……”
桑月于一旁听着,忽扑哧一笑,打量起一本正经地姿态瞧着执玉神色。
“借鉴不得?”执玉想不大通透,故问道:“莫不是说……你父君嫌姑姑过于闹腾?”
“这个……”沅沅搓了搓脑袋,后身子一扭,怔然道:“依我看,我父君乃变着法儿的夸赞我娘亲,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沅沅觉着,娘亲方是父君眼里头刻着的“西施”。”
执玉嫣然一笑,揉着他脑袋“你这油嘴滑舌的腔调,只怕是于我二哥学的。”
桑月愣了神,故两手一摊,捏日极为谦逊的语气“哪里哪里,我这小侄儿可是自学成才。”语毕,朝沅沅使个眼色,若有所指。
“是哩是哩,自学成才……”沅沅憨笑道。
分明二人心有灵犀,只是这小侄儿跟着桑月,执玉确是有一万个不放心。
说起来,执玉儿时确是同桑月更为亲厚。就兄妹三人感情深浅,大哥容青终日忙碌着,一人掌管浮罗四极宏宫,加之尘河日日有灵魄遁来,身为灵君,发髻不知夹杂了几许银丝。这些,桑月且只看着,然左右帮衬不了什么。一日较一日累积下来,执玉于桑月便是亲近不少,自是无话不谈。
犹记儿时,执玉不谙世事。最数桑月纵容她地小性子,万事尽依着她
因了桑月这番纵容,出于好奇,加之执玉确是从未出过浮罗境。当日,借着前往楚望峰涉足母亲故地的由头,执玉生生缠着桑月许久,嘴皮子险些磨破了他方松口,勉勉强强放她去。
桑月说,浮罗境非常人进得,同理,境内人也并非想出超能出的。毕竟身份非同寻常,灵族中人无需干涉仙门之事。
那时,执玉一门心思地想出去瞧瞧,这些个幌子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附和着桑月应声“是”,听得不大明白。
如此这般,桑月悄咪咪地将执玉放出了灵境,他想着,涉足母亲故地无失大雅,本就是孝事一桩。加之,放执玉出境时避免她惹出祸端,他只一个劲儿告知“你乃楚望白蛟,那峰上的巨鸟便是你儿时的玩伴。”
你乃楚望峰白蛟,那峰上的巨鸟便是你儿时的玩伴。
由此过后,执玉却只记得自己便是白蛟,生于楚望峰,养得一之玉凝卉。
最初涉足楚望峰,那地界儿属实一片萧条,生不得半点花色,全然不像自己的凝玉轩那般雅致。
方方那事走得急,身上不曾捎着新鲜玩意儿,掏了许久,只摸索出指甲盖般大的种子。
听得二哥说,这种子所植出的花唤名玉凝卉,三境内唯有浮罗才有。
此花一旦植下,恒古不灭,开的便是个执念。
于是乎,执玉周旋于楚望峰甚久,只为盼得有朝一日百花开。她险些忘了,忘了来处,忘了去处,等了许久……
万山遮蔽,玉凝幽雪。
花开这日,也是她听着阵阵婉转箫声,流连忘返之时。方那时见萧湘,便是沟壑白茫茫勾勒成一片,照映她面容,不舍辞去。
越到后头,执玉越发觉着自己竟对着那箫声如痴如醉,难以抑制。
这头,桑月日日如梦催促她早些回来。每回夜里,执玉只当着二哥一股脑扯谎,日日如此,她更是难以心安……
好几回她都哄着那仙客自己忘了,然没有一回,她是真的忘却。
直至那日,执玉同小怪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碍于自己身份,加之二哥日日如梦,她委实受不住。
小怪懂她,方后来丢给她一个法子,若功成,自此过后,她便是再记不得自己这身份,于浮罗四极,理所应当地断了联系。
执玉断了灵根,然着实没能把握好分寸险些弄散了自己这三魂。若非巨鸟拿它那灵气护着,莫说是忘却过往,只怕何时归尘她都不晓得。
再醒来时,四下混沌恍若初开。
循箫声疾步前往,听着,意兴阑珊,每回瞧着他,面容清俊,轮廓寥然,眸子里头尽是柔情,另有些许的傲骨,揪着她……
“你,名唤执玉,素喜乐律同花卉。还有,那遍山开无尽的花便植于你之手,是你最得意的杰作。连同我这处,你也不曾放过。”
执玉钟意于萧湘,他若一口咬定自己是那魔都徒子,她信得,至于他所说的种种,她无一质疑。
……
现今,想起年少时那些个青涩事,每回,心里头不由得荡起一丝涟漪,丝丝入扣地,如同那陈酿,回味无穷。
现今,三境游走一圈再折返,连同桑月都说着:小妹较往日,平和了不少。
二哥说的执玉大多不信,然她闲来映着水镜,似乎,自己这眉头紧蹙的毛病是昔日与萧湘学来的,再也变不回来。连同眉心那点蝴蝶,也都皱得不成了样子。
这日里头,便是听着沅沅讲了甚多关于他父君的事。
执玉听来,不过艳羡之意。说起来,年少前还与沅沅娘亲打过照面,以至于后来,自己离去这小段光景,这两人竟飞速似的有了小沅沅。
执玉觉着,得如此一侄儿的确属人生一大幸事。省的日后百无聊赖,自己若再胡闹,也有个不谙世事的小子垫底,如此甚好。
于桑月这片果园子呆了许久,沅沅玩的有些乏了,桑月唯恐小沅沅母亲心急,只好将他送了回来。
想来,容青对自己这儿子不大上心,难怪小沅沅心生嫉妒,却是嫌父君偏心娘亲多一些,未能雨露均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