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光温煦,倒适合躺院子里头晒晒太阳,方便了去去霉气。
早在那信白萦绕的第三个圈子时执玉便醒了,一通梳洗,推了推身侧的小丫头,见她不理会便不再搭理。
收拾了个大概,瞧瞧这光景她才意识到,今日似乎得去瞧瞧曲书偃,正好当面道谢了不是,否则她也不想赊着这个人情。
所幸,来菀弘的这半个月可算是摸清了宫阙位置,倒也不像以往那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这日,流风夹香草,呲溜穿过走廊,清淡的香味给人舒适,倒不是很刺鼻。
清风楼处,裙裙连片,颇有些嘈杂声。
舒娥扒拉起游湖间的锦鲤,这活蹦乱跳的劲头活脱脱的就是那水里头的锦鲤无疑了。
见舒娥这般,围坐于一旁的几位修女看着倒有些赏心悦目了。个个儿的挑眉弧笑,恣意非常。
“妹妹平日倒不曾出来耍耍,今日怎的有兴致,可是看这天光正好?”渥丹回过神,切切地瞥着宓枂。
没等宓枂搭话,双目禁闭,静心修法的樱落默默念叨个不休……
“天光云影,古有鸣凤落日,嗯……这日头尚好,合我意,合我意啊……”
樱落这般,惹得几人掩面而笑,看来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衡英的定术果真是没的说,这番,只怕是入魔了。”舒窈笑道。
渥丹听后笑了笑,打眼瞥了瞥宓枂,戏谑道:“衡英仙门修术自然了得,那易容术也是非凡,稍后待樱落清醒了,可见识见识。”
“嗯……”樱落再念叨“让你们见识见识……”
……
素来衡英仙门所修,大多乃是异术,旁人却也是偷学不来的。
樱落,即是衡英唯一修女,其仙骨是极好的,放在这几人中自然属上挑的。
二人说个不休,渥丹却时不时地瞥她一眼,如此,她尽然没放心上。
稍后,宓枂敛目光,搭了搭衣袖,拈起一杯淡茶递至嘴边,再不屑地瞧了她一眼,不语。
心想,渥丹一向高傲,她这番搭话定是有意为之。加之二人身份本来心知肚明,她这番作为,不是嘲讽还能是了什么。
宓枂如此,渥丹倒全然未放在心上,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呆滞地望向了那舒娥,眼含着弯弯笑意。
这番,氛围似乎没有一丝生机,对此,舒窈只好眼巴巴的地望望自己那不省心的妹妹,再扣扣手指头,不经意那么一瞟,正瞧见那执玉漫步而来……
执玉也深觉讶异,这清晨的便碰上这几位,不是善茬,不便多想,只好唯唯诺诺地凑了上去,不料宓枂竟也在此,果真让人焦心不已!
“执玉特此,见过三位修女!”
舒窈勾起浅浅一番笑意,说道:“我早些便瞧见你了,无需这般多礼的。”
执玉猛然撇头,眨了眨眼,这话不经出口,不知打哪冒出的一条锦鲤直直掉入,却是吓了一跳。
“这条锦鲤当真是肥硕!”舒娥摇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跑了来,吆喝道:“瞧,它不知是吞了我们多少吃食呢!”
执玉看着那条锦鲤,正附着地面直扑腾,不免苦笑,转而冲舒娥俯首,唯唯道:“修女,果真是闲情逸致的很,闲情逸致得很呐。”
舒娥不大服气,哼了哼,随即一个骨碌翻到舒窈身旁。
执玉缓过神再这么这么一瞧,噫,倒分不清这孪生姐妹谁是谁个,让她很生为难!
“那个……”执玉指了指那几片微云“小仙尚有要事,那我便……”
“喝杯茶再走吧!”渥丹端起一杯茶,朝她示意。
“不急不急,你酒都喝得,一杯茶算得了什么!”舒娥龇牙道。
“尽胡说!”舒窈下手拍拍她脑袋,冲执玉苦笑一番。
瞧这番,执玉是不留都不行了,也罢,凑上前寻个位儿坐了下来,竟有些不自在。
想想前几日才同宓枂闹了个不愉快,这番对视,扰得执玉脸颊微红,今日不曾饮酒呵。
扣着茶杯,渥丹坐姿略微有些懒散,只见她定睛那茶渍,若有所指“昨日你……”
执玉恍然以为自己听偏了风,故疑惑,硬生生憋出一个“嗯?”字。
“哦!”渥丹微微敛目,捯饬了一番衣裳,说道“没,没什么……”
执玉有些迷惑,不得揉揉耳根,回道:“那便好,那便好……”
要说这是危机四伏呢,是这个道理,瞧着宓枂那铁青似的脸,顿时,只觉着浑身起鸡皮疙瘩,背后冒着一股子寒意。
不得不说,竟真有些冷,一丝一丝的冷。
执玉再三思量,还是早些去见那曲书偃较好,否则晚些时候不知得出什么岔子。
正想着,不想曲星阑撇撇折扇飞身便迎了来,这会子再看,舒窈那曲眉俨然直挑,笑意直逼得地面那锦鲤扑腾个不休。
“你这是?”渥丹开门见山问道。
舒娥赶忙上前,指了指那活物一脸炫耀“瞧,这可是我一人捞上来的!”
这时,只见星阑眉头紧锁,方方见不得一丝笑意。
渥丹思索了片刻,竟直勾勾瞥了一眼执玉,再回过头来盯着星阑,“你说,到底何事?”
执玉立于一旁只顾看着,不知为何,宓枂这番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她着实看不大懂。
“我大哥……”书偃吞吞吐吐,显得很不自在。
大哥,书偃!
执玉听着这字眼,不得已将耳朵儿竖了竖,侧耳。
“今晨,听得修阳宫人说,大哥于昨夜,被遣进了寒狱司……”
星阑说着有些不大忍心,奈何渥丹焦虑,对此他只好一咬牙,字字珠玑“受冰刑……”
“什么!”渥丹听后眉头一皱,顿时脸色苍白,这番,她只觉着双脚都麻了,那骨子贴在眼底下的灼热瞒也瞒不住。
星阑语音刚落,渥丹没等多想捏起一片微云便消失得毫无踪影。
舒氏姐妹见状,情形不大好,只顾着追问,然星阑倒也是忙不过来。
执玉有些木讷,呆站了片刻儿,随后垛堞起步子,折返回琪萝屏。
殊不知宓枂紧跟了来,贴近她耳根子扔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来。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下手了,他果然没看错人!”
执玉蓦然缓过神,盘算着这话究竟是何意,她反复地想,刨尽思绪地想……
一时之间,好不耐烦,稍纵一句“我如何下手了?”
回过头这么一瞧,噫,只见曲星阑妈折扇半遮挡着脸,生生漏出一双眼睛满眼疑惑,随口问道:“下手?什么下手?”
执玉四处张望一遭,难为情。
“这……没什么……”兀自碎碎念“没什么……”
见她慌了神,也罢,二话不说星阑拈起两片微云,拽着执玉便走。
“仙家这是带我去哪!”执玉手足无措,只管扯着他衣袖。
“你这小素女,还多嘴,你可欠着我大哥一个顶大的人情呢。”星阑撇嘴,带着一丝坏笑,看得她毛骨悚然。
见执玉默然,星阑捏起一寸仙家正派的气子来,咳嗽了两声,故而喧:“别多说,公子可是指名见你,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会……”
“我?”执玉怅然许久,忽记起,那曲书偃这回是被遣进了寒狱司,只是这寒狱司是个什么地界儿,她不大明白。
不过适才见渥丹那神色,有些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