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易啊!”
故渊在自己的仙府中如是说道。
步霄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你可知,那古松颇有仙缘,继续修炼下去,来日位列仙班与你我成为同僚也未可知啊!”
“我不知。”步霄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就算知道也要动手”的表情,看得故渊直摇头:“啧啧,这届战神气量忒小了点!”
“……?!”这下步霄不干了,他满腔的愤怒和委屈本就无处安放,这被激之下,索性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原来,在幻梦中他与桃枝枝已经约定好,于人前两人淡然处之,人后两人恢复亲密,实在难解相思,仗着法力高强,步霄还可以迷一迷老天爷的眼睛……
原以为,他们就可以这样平淡而长久的过下去,谁知道桃枝枝不但翻脸不认人,便连那桃花幻梦都是群发的!
“人均一梦是有点过分了!”故渊看步霄气极了,便顺着他声讨了桃枝枝几句,而后想了想,问道:“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可分辨仔细了?”
步霄没有回答,只侧过头去,淡淡的看了故渊一眼,意思是,就她那心智还能骗人不成?!
故渊看懂了并深以为然,蓦的一拍脑袋,倒吓了步霄一跳。
只听他道:“差点忘了,你不是为她求了花神功法么,莫不是这修行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花神的功法本来都是继任花神才可以修行的,约莫是有点高深,以桃枝枝的智商……
只怕真是走火入魔了!
步霄心里一惊,愤怒和委屈被担忧全面覆盖,他立时便掐诀离开,只隐约听得故渊急急的说了一句什么“要先请罪……”
想起自己上次求取功法,做得的确不太周全,可请罪该如何请?
这一篇,故渊也没教过。
步霄站在花神殿外,想了半天,依稀记起了季青有一回偷丹被抓……
花神屏退左右,还布了个消音结界,这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战神,揉着头无奈道:“你起来说话罢,我哪受得起……功法的事,我原就没有与你计较。”
步霄从不与人客套,当下点点头,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苦恼一股脑儿的吐露出来。
“……”
花神看着面前这个毫不客气的人,一时之间心情很是复杂。
虽然天帝一再强调,战神只有一个,但不得不说,每届战神都实在太不一样了。
想起那个潇洒恣意的先战神,花神不由心生怜悯,再看步霄,虽然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了,但他两次步入花神殿,所求皆为一人,这,便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好在,她不当月老,也不是天帝,更不好口舌。
其实花神功法虽是传给继任花神的,但也不是谁拿去就可以修炼的。
只是,若是给了别的族群,走火入魔倒是也有可能,可若修炼的是花木一族,那么最多不得要领,法力不精,怎么也不会出现步霄所说的现象。
须知,花木成了精,化了形,便是没能成仙,也不会保留原身习性,桃枝枝的这一出倒叫花神也开了眼界。
想了想花神问道:“你可知她原身为何物?”
“……一截桃枝。”
“一截?桃枝?”
“就是……凡间桃树上折下来的一枝……”
便是花神常年面纱覆面,步霄也能看出她的震撼和无语来,怕她轻视桃枝枝,立马便又补上一句:“也不是随便折的,是桃树上最好看的一枝!”
“……”谁问你这个了?!
花神揉着头,下了结论:“这便是症结所在。”
原来桃枝枝身为一截桃枝,若没有机缘,根本不可能有化形的那一天,再加上,虽然她从桃枝修成了桃树,再开灵智再化形,但都改变不了本体上的不健全,是故修行起来倍加困难不说,花期也有异常。
寻常花木到了花期仅仅是身有异香,虽然也会引人注目,但是却是被动的。
像桃枝枝这般“招蜂引蝶”,大抵还是因为本体有失,觉得不够,所以用力过了猛。
“那这,如何化解?”
“算不得劫难,谈何化解?”花神虽未遇到过类似情况,但还是琢磨着给出了解决方案:“无他,慢慢修炼,精进仙法即可。”
“……”
对他来说就是劫难的步霄拜谢而去,离开花神殿还远远听到花神传音:“让她好好修习花神功法,若有不懂,可以来殿内问我。”
这一句倒叫步霄吃了一惊。
因为这等于是默许了桃枝枝可以光明正大的修习花神功法,如此一来,她或许可以成为继任花神!
如今的桃枝枝天天拿故渊上神当反面教材,宣扬着真情可贵,爱是唯一,这红线仙已然做到了别人都避着她走的地步了,估摸着也长远不了,做花神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步霄真心实意的感激花神,对着她所居宫殿揖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他这一转身,可就苦了桃枝枝了。
本来正为失恋伤情呢,还没缓过来便被又变得凶巴巴的步霄天天来姻缘殿逼着她修行,日子过得可太难了!
“师父,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到底管不管?”
月下仙人表示管不了,因为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看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了。
一世一世又一世,红书看得都快得红眼病了,每当那个凡人又孤独固执的死去,他就往自己头上薅上一爪子,长此以往,他还没秃,已经是个奇迹了。
愁眉苦脸的师父看着愁眉苦脸的徒弟,突然他眼睛一亮,对着桃枝枝循循善诱道:“乖徒儿,为师不舍昼夜,终于为你想得良策,这便让你脱离苦海!”
于是,一脸懵逼的桃枝枝又被自己的师父一脚踢下了轮回井。
月下仙人是这样想的,一个人苦恼是真苦恼,可若两个人的苦恼加在一人身上,那说不得就负负得正,祸福相依,逢凶化吉了呢?!
“嗯,是这个道理,没毛病!”
月下仙人越想越开心的为自己的机智干了一杯。
桃枝枝还穿着那件步霄亲自设计的红裙,眼下无计可施,便拆下一根红线捏在手头,见着孟婆了,忙凑上去直接就问:“姐姐是不是跟我师父有仇?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计划?折腾不死的就行,我可以帮忙的!”
说着将红线围在自己脖颈,做了个勒死的动作。
孟婆上下一打量,了然道:“……你,又被你师父踢下来了?”顿了顿,眼睫低垂掩去几分情绪:“可我与你师父不曾见过,何来仇怨……”
“真的么?那你为何每次提到我师父神色就变得怪怪的?”
“……大约……便是……仙职上的某种对立吧,毕竟我拆散人他撮合人嘛,呵呵。”孟婆干笑一声,换了话题:“说起来,你这次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唉,还不就是牵线呗。”
桃枝枝扬了扬手中的红线,看孟婆不打算与她合谋折腾月仙,便摆摆手,与放汤的怨侣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的准备认命干活去。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孟婆不由叮嘱道:“走生死门别走轮回道!”
桃枝枝远远应了一声,立马反身行去。
孟婆:“……”就知道。
桃枝枝穿过生死门,来到了凡间,一路跋山涉水,才找到了牵线目标。
对方玉面高冠,额前无发,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立在风里,不是神仙赛过神仙。
他神情冷峻,持剑所指之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原来是在除祟。
桃枝枝冷不丁的冒出来,差点被他一剑斩下!
但他分寸拿捏得极好,只差毫厘也能及时将剑撤回,冷冷清清的扫了她一眼,人却没走。
桃枝枝看他留下,颇为高兴,越看越觉得熟悉亲切,便甜滋滋的开了口。
“小道长,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