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柳妙再也没说过这件事,陪着玉和的时间更少了,听说她在昆仑交了许多朋友,或许是发现玉和真的无心参与昆仑的事物吧。
之前,玉和削了许多玉兰枝条来做卷轴,阴干之后,还要用水浸泡一段时日,木质会更加密实,算了算,也泡了一个多月,可以捞起来了,玉和到了后山,那里有一道瀑布,枝条捆成一团沉在水底,颜色已经变成沉黑色,果然已经够时日了,再次阴干之后就可以做卷轴了,这一片水幕只有及膝深,十分清澈,玉和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和衣袖下到水里将木轴捞起来,水流凉丝丝地十分舒适,她没舍得上岸来,惬意地坐在瀑布中间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享受着清水温柔拂过肌肤的感觉,雪白的小腿被水一泡,更是白嫩。
泡了半天水,太阳快下山了,她抱着木轴准备回去,却见岸边花林里有两个人正在比试,是元慎与柳妙,两人似乎已经交战了几个回合了,地上的残花四散,柳妙捏决向元慎攻去,元慎游刃有余地避让开来,至一株花树跟前,退无可退,他闪身凌空后翻绕到柳妙身后,柳妙反应很快转过身来,使出剑诀向元慎攻去,元慎还是没有出剑,只捡了根花枝来挡,虽是枝条,但凝了灵力,攻势丝毫不弱,柳妙娇嗔:“师弟,你不厚道,迟迟不出剑,可是看不起我?”说罢全力攻来。
元慎侧身避让,柳妙攻势太猛,眼见要将一株玉兰花拦腰砍断,他唤出佩剑素情一挡,柳妙见元慎终于使出佩剑,会心一笑,又捏决攻来,元慎收敛了气势,却还是将柳妙震出一丈开外,她止不住脚步,向后栽去,元慎拉住她的手腕防止她跌倒,柳妙顺着这股子力道向元慎怀中扑去,元慎扶住她的肩膀,并未让柳妙摔进他怀中,待她立稳身形,然后退开来。
柳妙嫣然一笑:“多谢师弟。”
元慎将素情收回去,柳妙似乎有惋惜之色,道:“师弟,早就听说,你这佩剑厉害,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元慎道:“素情已经在我身边十多年了,不过炼成才半年多。”
柳妙慢慢走近几步:“师弟,你可真厉害,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也与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交过手,不是我说大话,她们的佩剑,都没有你的厉害,就连东寻师兄的佩剑,也要逊色许多。”
元慎道:“师姐你谬赞了,我倒是听说你已经打败了许多师兄师姐们,大家都对你赞誉有加。”
柳妙崇拜地看着元慎:“可你今日,却轻轻松松赢了我,师弟,听说早就有长老们称赞你是昆仑这一辈弟子中天资最佳者,师姐跟你说心里话,我觉得东寻师兄真的没有你厉害。”
元慎笑了笑,不做声。
柳妙又道:“师弟,这个想法,并不只是我有,很多师兄师弟们都是这样想的,千年大典的时候,很多事情本来应该是东寻师兄来做的,可他安排地其实并不妥帖,最后还是你一一查缺补漏,你本来是好心,但东寻师兄却因此记恨你,安排了许多琐事为难你,要我说,他好歹是昆仑的首席弟子,不帮衬师弟就罢了,怎能如此呢?”
元慎道:“我也是昆仑弟子,千年大典这种事,关乎昆仑的脸面,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还有,东寻师兄也并未针对我,师姐,你想差了。”
柳妙挡在他身前:“掌门师伯已经老了,掌门之位,自古德才兼备者居之,师弟,你就不动心吗?”
元慎摇头:“我首先,是个道士。”
柳妙笑盈盈地:“你这话与小师叔说得如出一辙,师弟,师叔不愿参与掌门之争,没想到你也不愿意,但她已经是上一辈人,还可以避开,可你,只怕避无可避了。”
元慎不以为然:“师姐,你回来的时间短,所以不知情,师伯培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东寻师兄,这是板上定钉的。”
柳妙道:“是啊,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这是昆仑上下都知道的,可是师弟,我听说自从你炼剑回来之后,掌门对你是刮目相看了,这已经让东寻师兄不喜,千年大典的时候,师伯也给你分派了任务,东寻师兄针对你的事情,师伯后来也知道的,还当众狠狠责罚了东寻师兄,又称赞了你,师弟,你说,他此举是什么意思呢?”
“师伯历来公正,赏罚分明。”
柳妙摇头:“师弟,那这几日呢,听说掌门师伯要去仙农宗,门中一些杂事,他会交给几名出色的弟子来打理,其中就有你,且你的任务最重,有些眼皮子浅的,还以为师伯为千年大典的事情生气,这是要重新挑选继任者了,可此次仙农宗的事,掌门还是选择了东寻师兄前去,可见师伯并没有放弃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元慎垂了眼眸不说话。
柳妙道:“师兄,掌门师伯这是想将你当成磨刀石啊,他也知道东寻师兄这些年越发不成样子了,但他还是属意东寻师兄来继任掌门,只想警戒他一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有危机感,或许,他会反省自己,以后做得更好,可你呢?得罪了他,往后利刃已成,你改如何自处?”
元慎笑看了她一眼:“师姐,你想多了,我不想去争夺什么掌门之位,就算真有纷争,你也不该押我。”
柳妙靠近元慎,伸手搭上他肩头,目光勾人,在他耳边低语:“师弟,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惊才绝艳,目光远大,这样的人,胸中必有抱负,不会甘心于此的。”
元慎推开柳妙:“清云峰幽静,你还是另找住处吧,免得打扰这一方清净。”
“你!”
元慎又道:“我师父她没有赶你走,不过是念着四师伯的面子,我可不一样。”
柳妙气急反笑:“你以后会后悔的。”说罢拂袖而去。
玉和本来是不愿露面的,但绳索泡了太久,绵软松散,有截木轴滑脱,随即哗啦啦一声,整捆木轴都纷纷散落水中,元慎听到声音望过来,这里的水流极快,木轴瞬间便已经飘远,她连忙踏水去追,溅起水花,湿了小半身衣裙,终于捡回来一些,她抱着木轴回来时,有一截随着水流冲到岸边,元慎伸手捡起来,想递给她,却见她衣裙小半湿透,白皙的小腿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两只玉足粉粉嫩嫩踩在光滑的石头上,他眼神闪了闪:“师父,把木轴给我吧。”
怀中的木轴还滴着水,玉和将木轴放在石头上:“不用,免得弄湿衣服。”
她的鞋袜还在上游,她蹚水逆流而上,到了岸边穿好鞋袜,又捏决将身上弄干,回来时,元慎已经将木轴重新捆好,拎着绳子在树下等她。
师徒俩慢慢走回去,柳妙撺掇师徒俩的事情,两人已经心知肚明,柳妙不会罢休,这场纷争是风荀子默认的,也不会停止,玉和还是忍不住问元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元慎将木轴一根根摆在檐下背光的地方晾好,他道:“师父,您说呢?”
玉和心想,掌门师兄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是把元慎推到了风口浪尖,她道:“昆仑掌门这个位子,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可我私心里,是不愿你去争夺的。”
元慎笑了笑:“道士大多是以得道成仙为目标,做掌门这种事,并没有多重要,可是,师父,很多人不是这样想的。”他还有一句没说的是,既然卷入了纷争,哪里那么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