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啪。”像是打开了一个密封的盒子，一种名为回忆的气体包裹住落霜的每一个毛孔，那些被落霜刻意掩埋在心里尘封多年的微粒幻化成两个模糊的身影。
“姐姐，伊儿会保护你的。”
“姐姐不怕，伊儿会陪在你身边的。”
“伊儿怕的话就说出来啊。”
“姐姐说什么呀，有姐姐在伊儿身边，伊儿什么都不怕啦。因为姐姐是伊儿……很重要的人啊。”
“伊儿的梦想是什么呀？”梦中出现的那个空旷的声音带着些温暖突兀的出现，落霜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微微抬起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女孩的手臂张开，嘴唇一张一合。
说什么，在说什么？
我听不见。听不见！
我的梦想，怎么我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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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霜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身体不听自己使唤的麻木移动着，本来那些回忆并不会击垮她，真正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是凌江尘握着她的手说出的那句话。
他说。
“我们成亲吧。”
我们成亲吧。
我们成亲吧。
成亲吧……
五个极简单的字在落霜心里来回撞击，有涩涩的滋味哽在她的喉口，一副记忆里不曾忘却但梦里却从未出现的画面蓦地现在落霜的眼前。
满眼清脆高挺的竹子，静心还能听到不远处溪水的声音，天蓝的正好，云朵软软地懒懒地飘浮，风暖暖地吹过面颊，近处的石椅上，一位着青衫的少年唇口微张，轻轻吹响了手中的竹箫，少年墨黑的头发随风上下摆动，竹叶摇晃发出“唰唰”的声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托着腮静静地望着对面如画的人。
一曲终了，少年收起手中的木笛，望着出神的女子，他展颜一笑而后稍稍探过身子。
“伊儿，我们成亲吧。”
“唰~~~”风突然变大，竹叶扇动的声音被风切割的支离破碎，女子零碎的刘海被风吹的没了形状，却掩不掉眸子里的震惊与喜悦。
“伊儿，我们成亲吧。”
那一天，她最爱的那个人那样对她说，她听着，像是天神把世间所有的美好编成一个梦境，放在了她的手里。
像是被人蒙住了眼，黑暗来的迅疾而无力，她的“好”字还卡在喉咙。
妖艳的红色把他的青衫染得分外斑驳，脖颈处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她战战兢兢地托起他的头。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还有，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睛。
“别……别……”他最后的话语里带着让她痛彻心扉的脆弱和绝望。就像纸鸢在狂风中翻滚着，却只能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噼”“啪”
仿佛要杀死天空的大火呼啸在耳畔。烧死了她的过去，烧死了她的未来，烧死了她的所有奢望与期盼，也烧死了她的所有回忆。
“啪”
那个梦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裂开成无数绝望的碎片。
那天起，她不再是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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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成亲吧。”
那句让人心跳加快的话语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夕儿的耳里，她就那么跪着，听他对她的女神说，我们成亲吧。
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夕儿的耳边来回响起。我不听！我不听！！夕儿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为什么要让我听见，为什么要我听见。我不要。我不！
像是失去了魂魄，落霜刚行尸走肉般的飘走，夕儿便从地上爬起向落府外冲去，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立已经麻木，跌倒不可避免的频繁出现，但每一次刚触地夕儿便又会爬起。
痛吗？痛吗？
这算什么痛呢？
和那掐着的不能呼吸的喉管比，这算什么痛呢？
和那仿佛碎成千片的心比，这算什么痛呢？
和那恍若凌迟的灵魂比。
那怎么能算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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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袂轻飖，脚尖轻点，一转眼男子便掠过数米，如春风轻抚，如繁花飘落，若是平常人见着这景象，一定会为男子飘逸的身法而折服，而若是略有些年纪的习武之人则一定会惊叫出声：“繁风！”
繁风，传说中最神出鬼没舒展飘逸的身法。
若是仅此，也并不会让人，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习武者大惊出声，关键是，这种身法在最后一个传人丧生后便不复出现在江湖，至今已有十五年！
人们平时谈到它都会说上一句“如果我有这身法”，哎呀呀，那十里八村的姑娘还不都迷死我了。
人们都当它是一个如果，却有人让它变成了真实。
似是知道这身法的不易，快出巷口时武烬便停下了“繁风”，伸手整整衣襟，武烬信步走出，哪知刚要转弯一个粉白色的身影便义无反顾地径直撞在他的身上，冲撞的惯性让武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待稳下身子，却见那粉白身影踉跄着向后倒去，女子无意识的挥舞着手臂，宽大的袖摆滑到女子手肘的位置。
望着女子晃动的手，武烬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泛起一丝惊异，左脚猛点，转瞬他便出现在女子的身后，右手接住女子倒下的身子，左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武烬轻巧的稳住了女子单薄的身躯。
“好身手！”旁边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叫喊。
似乎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夕儿的眼里恢复了一些神彩，待看清现况后，夕儿迅速挣扎着站起来，转身，右手覆在左手上，“多谢相救，小女子有急事在身，不敢耽误，他日有幸遇上公子，必报今日大恩。”
言罢，夕儿匆匆离去，顺着先前的方向疾步走去。
见好戏的女主人公已经离开，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嘴里仍谈论着那一出英雄救美，而男主人公武烬却仍旧不动。
她不认识我了吗？我改变了这么多吗？
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是那胎记，怎么那么像。
武烬微微抬起头，右边的高大宅子上“落府”二字静默不语.
“落府。哼。”武烬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不过如此。”
“武公子。”行在一处僻静小巷，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单膝跪地。人影出现的极其诡异，就像老早就等在那里一般。若是普通人看见，怕会吓得魂飞魄散。
但武烬并未为之所动，仍旧不紧不缓的走着，一直走到巷边垂下的一棵桃树下才停住了脚步。桃花开得正艳，枝头有一只黄色小雀“叽叽喳喳”的似在歌唱美好的春天。
“何事？”武烬伸手折下一枝桃花，桃枝很细，微微用力便能让它断裂。
“主人决定明天申时开始进攻。”
“哦？然后呢。”
似是不满武烬的淡漠，人影有些不悦的开口道：“主人说以烟火升空为信。请武公子多注意些，莫误了主人大计……”
“聒噪。”武烬手腕一抖，手中桃花便疾速飞出，单膝跪地的人影正欲躲闪却又稳住了身子。那枝射出的桃花正正的扎在枝上黄雀的喉管处，红色的血液浸红了粉的桃花，显得娇艳欲滴。
“不过是只小小云雀，还自以为是这棵桃树的主子？”武烬斜靠在墙上，有些嘲弄地笑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答应的事定然不会反悔。还有……”武烬的手指在手臂上轻点，“不要随便命令我，不是每天我都可以心情好的放过你。”言未必，人已不见。
单膝跪地的人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便也离开了小巷。
枝上的黄雀摔落在地，一只黄白相间的野猫扑过来三两口便吃掉了它，然后优雅的离开。
小巷依旧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