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阿爹半眯着眼躺在床上,面色有些发黑,一看就是典型的中了毒的症状。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一般,但又不显得清冽,有股过了头的浓稠感。大姐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抓着阿爹的袖子,桌子上还放了碗没有喝过的药。
苏贺卿跟着进来了,门外瞬间被一群修士包围住,连窗边也有几个隐约的人影,怕是为了防止我跳窗而逃。
我心说我现在这幅鬼样子,跳了窗能不能站得起来还是回事,真把我当什么法术高深的资深妖孽了。
“小四……”苏若城低低叫了我一声,嗓子有些沙哑。二哥很少这样,他对我永远是笑意盈盈的,又带着点腼腆。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我几乎一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苏瑾与被这声小四惊醒,一下子睁开眼来。
“姐姐怎么没回房里去睡,阿爹这里有我们照顾就行。”苏贺卿上去扶起了她,“你这精神也不好,最近愈发嗜睡了,二哥怎么还让你来看护。”语气中颇有责备的意思。
苏瑾与摆了摆手,“无碍的,我回去心中也是焦急,不如就在这小憩,不怪若城。”
她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又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门口的我。
“小四……”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黯淡,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好些日子不见,像是瘦了些,快过来坐吧。”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像是小的时候做错了事情被母亲抓到,但她又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我时的感觉。一瞬间,愧疚,悲伤各种情绪涌上了心头,挠的我心中难受。
苏瑾与头上别了一支白色的纸花,更显得她的脸色苍白。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知道该看谁比较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向因为我身份还被困扰的他们道歉。
苏贺卿叹了口气。
门外又传来夜少端的声音:“苏姑娘还请抓紧时间啊。”
苏若城有些不耐的看了门口一眼,“这位夜公子对我们家的事情倒是上心。”
“如今阿娘不在了,阿爹又卧病在床,苏家原就是没有什么势力的,这番下来,更是要战战兢兢做事了。”苏瑾与道。
她安慰性的拍了拍苏若城的肩膀。
我更觉得难受了,还不如面前这三位对我痛骂出声才是。
“阿爹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一如当初阿娘去世之前,就连我也是……想着用治病的理由将你叫回来,我们姐弟几个也好再说说话……以后怕是再没这个机会了……”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一手拂了拂我额前的头发。
“姐,你胡说什么啊,苏一禾不是回来了吗,她不是体内有什么神力吗,她肯定能看好你们的。”苏贺卿有些焦急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又推了我一把,“对吧。”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脑子有些迷糊,似乎是屋内的味道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不过看苏贺卿和苏若城好像没有受什么影响,我也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姐姐行医多年,对这毒可有头绪?”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母亲去世前曾清醒过一段时间,当时只有我和父亲在她身边,当时的她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我们还以为她好了,大喜过望,不过她似乎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至少在满月宴上的那件事情她已然记不得了。后来她说自己累了,想睡一会,便没在醒来……”
“那她除了记忆力丧失之外可有其他异常?”
“好像没有,当时她自己还给自己诊脉,还开了方子让阿若给她煎药来着。”
“那……她有没有问到我?”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我看他们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话,或是说到了他们的敏感之处,立刻闭了嘴。
“贺卿,若城,母亲在苏醒后可有在你们面前提到过小四?”苏瑾与皱了皱眉。
两位哥哥思索了一会,纷纷摇头。
“这就奇怪了,我陪伴母亲之时,她大部分时候是昏睡着,即使醒来,也只是看着我虚弱的笑笑,不会说过多的话,我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但现在想来,母亲生前一向性情刚烈,直言直语,怎么可能在发生这么大一件事情之后一言不发,连小四的名字都不提呢?”
“是啊……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苏贺卿挠了挠头复合道。
苏若城也托着腮,陷入了回忆。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去世前两日,我和二哥一起来的,当时她也醒了一阵,总是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又睡着了,如今想想,即使是在她记忆中我们小时候,也是没有带上小四的……难道那真正的凶手将小四在母亲的记忆中抹去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正的凶手?难道他们已经洗脱了我的嫌疑?
我还是感觉有些恍惚,面前的几个人说话似乎都带有了点“嗡嗡”的杂声,又或者说这个声音是来自我耳朵里的。
我一把抓住苏瑾与的手,她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扶住了我,“小四?你怎么了?”
我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但还是勉强站住了脚,外面的人都在盯着这里,若我一倒下,外面的人怕是要冲进来才是,到时候伏晟也不能当着大庭广众护着我,苏家这几位若是护着我也会出事,我咬了咬牙,晃了晃脑子。
“这屋里……熏得是什么香,味道怎么如此稠腻……”我低声道。
“你没事吧,一禾。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这屋子里并未熏香啊……”苏瑾与紧紧扶着我有些前倾的身子,摸了摸我的额头,“这几日可是太累了,我们应该早点找个理由将你接回来的,让你在伏家受了这么多苦……”
我摇摇头,鼻腔中还是充斥着那股让我不舒服的味道。
“还好是伏家,与我们家还算是交好,若是落到了那夜家和南家联盟的手里,还不一定有命再回来了……”苏贺卿的语气有些庆幸。
“要不我出去和他们说一声,你病了,在家多待些时日……”苏若城说罢就要往门口走。
我赶紧反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二哥不可……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