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晟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与苏贺卿有过多交流,但我也很无奈,苏贺卿虽然怀疑我,但并不是像夜家那几位带着敌意的,所以他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颇有种想与我单独谈谈的意思。
“若没什么事情,我走了。”我的心情也很复杂,也打不起什么精神,把玩了一下圈住我手的绳子,又看了他一眼。
苏贺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日他想说的是:“我相信你了。”
翌日。
到苏家已经是午后了,几家的弟子都还没有散去,就连苏家医堂门口也站了几个夜家弟子,导致往来的人纷纷朝里侧目,以为发生了什么命案。
阿若坐在医堂里,看到我来了,如临大敌似的皱起了眉,几步冲到台阶下,指着我的脸道:“你还敢回来!师父都被你给害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两个夜家弟子假意拦了拦她,却还是让她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被封了灵脉,本就虚弱的很,而且双手还被捆住了。她一使劲,我一下子后仰摔在了地上,手肘撑着地面划了过去。
“你装什么装!你以为还和以前一样吗!如果不是你师父怎么会死!师爹和大小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了许久,头发也乱糟糟的。
阿若自小在我家长大,待阿娘和亲生母亲无异,如今阿娘突然过世,她心中自然悲痛,对我这个凶手也是极尽痛恨。至少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我向后倒去,众人虽看在眼里,但终究是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扶,我的手掌划过地面,一阵刺痛,大约是划到什么尖石子了。
“你干什么!”祝云亭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她也是会一些轻功的,一开始大概是站在人群中,我也没有注意到她,此时她见我摔在地上立刻跳了出来挡在我面前,隔开了我和阿若。
“我做什么?你应该问问她做了什么!”阿若显然还有想再来踹我两脚的意思,但碍于祝云亭在,她无法上前。“你帮着她做什么,她是妖族,是凶手!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还帮着她?!”
我扭着胳膊看了下手肘的部分,果然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气。
祝云亭回头看了我一眼,她有些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对她笑了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她又转身将我扶了起来,狠狠瞪了苏贺卿一眼,“清者自清,我相信她。”
她说的很大声,原本就有很多百姓围观,一时间,讨论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也有人交头接耳将信将疑。
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你不必如此,这样一来,你也成众矢之的了。”
“苏一禾,伏晟可有对你动刑?”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伏晟突然被点名,原本抱着剑专心发呆的他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
“没有。”
“真的没有?我看你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这身子骨,像是又瘦了些,你……”她捏了捏我的肩膀。
“我没事,只是之前灵力上涌伤了身体。”
“你今日怎么回来了?还跟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她环顾了一周,夜家和南家几位都很是不悦的看着她。
“你别怕,我在呢,没人敢在这欺负你。”说罢,她还警告的看了眼阿若。
我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是有一丝暖意,好在,这次不是我一个人面对了,被人相信的感觉,挺好的。
“好了,大家让一让。今日是苏家这位四姑娘回府赎罪的日子,大家也都知道了,苏宗主如今身患恶疾,苏姑娘一向会看些疑难杂症的,今日若能治好苏宗主,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自证的机会。”夜少端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
“什么机会,我看啊,就是她杀了自己的母亲,现在又设计害了自己的父亲。我听说苏家可是有什么传家宝贝的,说不准这妖怪就是为了那宝贝而来呢。”人群中传来议论之声。
我冷哼了一声,这个夜家,还是挺会煽动人心的。
“就是啊,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她去见苏老爷了吧,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说不准她就是去杀苏老爷的呢,真是可怜了这家人,收养了这么个白眼狼,自己的姐夫、母亲都被她害死了,如今还要去害父亲和姐姐,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这妖怪凶残的很呢!以前看她贯会装柔弱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性子,果然,妖就是妖,这苏老爷养了她十几年,不也没有驯化过来。”
人群中的议论声一句一句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感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浊气正在翻腾着,要从身体中喷涌而出。
祝云亭本拉着我的胳膊,可能是感受到上面的寒气,她有些着急的顺了顺我的后背,又求助似的看了眼伏晟。
夜家那几位有些得意的咧了咧嘴。
伏晟见状,向前走了几步,用剑挑开了原本捆着我双手的绳子。
我恶狠狠的瞪了那些非议之人一眼,一时间,人群没了声音,安静下来。
夜少端挑了挑眉,“伏公子这是何意?”
伏晟:“不是要治病吗?”
他又刷刷在我背上拍了几下解开了我的灵脉,我刚刚心中有气,一下子承受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谢谢。”我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人群一下子有些慌乱的散去了,大概是看我自由了怕我对他们动手。
“你!”夜少端气的指了指伏晟,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伏晟真是……
“好了,进去吧,父亲还在等着。”苏贺卿语气有些沉重,看了我们一眼,自顾自的先进了门。
在父亲门口看到了二哥,他看上去也很是疲惫,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变得黯淡起来,看到我先是有些欣喜,但很快又敛下眼睛,似乎是有些悲伤。
二哥一向沉默寡言,温和如玉,从出事到现在,无论他心中怎么想,也没有责备过我一句,我有些愧疚的向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