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南村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因为我们是坐马车,赶了一夜的路颠得我有些难受,看伏晟和祝云亭的表情也不太好,赶紧在安南村找了地方休息。
安南村是个很繁华的村庄,我们休憩完了之后就在村子里逛了逛,祝云亭很是开心,嚷嚷着到街巷上买了不少吃的,我和伏晟跟在她身后,倒像是带了一个小孩子一般。
伏晟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好像有心事,便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此番出门,你父亲那边会不会怪罪你?”
他眼神变得有些忧愁起来,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想必会怪罪,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便不想那些了。”
我点了点头,也是,但是我又担心如果不去联姻,本就岌岌可危的几家关系会彻底分崩离析,到时候几家一起围攻伏家,那伏纵然再强大,也是无济于事。但是又很纠结,如果伏晟真去参加联姻了,那我还会像之前一样心中阻塞,一面是私心,一面是……真的很难抉择。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其实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大好,特别是母亲去世之后,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我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迷茫,我是怀疑过他们之间关系不好,不过也只是觉得因为太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导致有些生疏罢了,并没有深层的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到他母亲身上去。
“小的时候,我父母很恩爱,还会常常带我一起玩,不过父亲并不疼我,他对我好大概只是为了母亲,所以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对我的态度愈发不如从前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无声的接受了这一切。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种情感,但是也看得出来,伏宗主对于夫人的感情是很深的,那日我们到伏家的时候,其实随处可见夫人的痕迹,不仅有伏晟带我们去的风眠湖,在很多房间内也有女子会喜欢的花瓶样式,锦缎,就连床上的雕花也是细心选择过的,应该是当时伏夫人在的时候制作的。
“那你和伏宗主,多少年没见了?”
“大概六七年了,但是他闭关的时候,有时候我也会去他的门口汇报一些事情,只不过每次他对我的话都不多,甚至不如慕川。”
“或许是看到你,会想起伏夫人吧……”我揣测道。
“可能吧。”
“难怪他出关那日,感觉你们并不亲昵。”
伏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母亲还在的时候,我也和其他孩子一样,玩的时候多过练功,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说什么,母亲走后,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逼着我练功,也不再允许我和别人玩闹了,无论是骄阳似火还是寒冬腊月,只要是他在的日子,我一日便要练习五六个时辰,中间不准休息,直到我的手腕受了伤,这才停止。”
伏晟的手腕上有一道紫色的疤痕,这还是我送他手串的时候发现的,不过那道疤痕并非外伤,而是从皮肤底下渗透出来的,一看就是时间很久了,当时我虽然看到了,但是也没敢多问,原来是这个缘故,只是不知道伏宗主是怎么了,竟然这么折腾自己的儿子,难怪伏晟会和他不亲近,想到这,我不经有点心疼起他来。
“从那时候起,我就和他太亲近了。”他苦笑了一下,“不过,以前也不亲近,只是母亲在的时候,还能维系我们的关系罢了。他给母亲做了棺椁,请人将她的尸体保存的很完好,但是,他从来不允许我去看母亲。”
“为什么……?”难道这个伏宗主是一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男人?因为太爱自己的夫人了,所以连儿子也觉得是威胁?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那我们在宴席上看到的谈笑风生的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真面目,而伏晟口中描述的这个男人,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不知道,所以自从母亲走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甚至我现在连她的尸身在哪里都不清楚。”
“也难怪你父亲会答应南家的联姻了,想必他希望你赶紧成亲吧。”
“嗯。”
我感到现在的伏晟身上充斥着一股哀伤的情绪,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掌,他的手很凉,我的手心却一下子火热起来,那股热气似乎要烧到我的心头,我赶紧低下了头,想要挣开他的手。
但是他却握的更紧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着头看他。
正巧祝云亭捧着一大包吃食折了回来,看到我们这般样子,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嘴里还含着一个糖葫芦的她口齿不清道:“你……你们……”
声音大的我感觉四周的人都在看我们,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嘘,小声点。”
她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眼睛在我们两身上转了两圈,最后停留在我们还牵着的手上,啧啧道:“就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不简单,被我抓住了吧,还不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
我觉得面上有些发热,下意识的去看伏晟,没想到他正在看着我,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伏晟,刚刚不是还在讲他的悲惨童年吗,怎么才这点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暗度陈仓啊,我们这是患难与共。”我也只得笑道。心里像是春暖花开了一般,感到无比的舒坦,原来他真的是喜欢我的啊。
“得了吧,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离他远点吗,怎么,改变主意了?”祝云亭眯了眯眼,调笑道。
我感到伏晟捏了捏我的手,我想起前段时间确实因为一些事情想疏远他来着,但是计划还没完全实施呢。
“那……都是误会……”我解释。
在那一刻,我本有的许多顾虑,身份,地位,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能够拥有短暂的快乐已经很难得,我根本无暇顾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