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黑如煤球一般的小东西，突然出现在陶江术身旁，圆溜溜的小东西一直不停的上窜下跳。
可不巧的是，他根本看不到。
“陶江术……陶江术……”小东西连喊了两声，他都没一点反应。
倒是那怪异的嗓音，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注意。
颜青予从屋顶飘然落下，抬步缓缓向昧妖靠近，“你倒有些本事，居然自己冲破了封印。”
当着一个凡人的面，她居然毫无顾忌。
昧妖瞪大了眼，害怕的猛往后跳，“大……大仙？”
它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转而又看了看陶江术，他竟毫无所觉的起身，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往屋里走。
隐身术吗？
所以凡人既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它呢？
昧妖沉默着想了许久，才恍然反应过来。
“恶”本无形，皆由凡人心念所化，用之不纯亦为“邪”。
邪念，看不到也摸不着。
它如今的样子，亦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塑造出的模样。
心念可幻化万物，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它问。
“抓你去哪？”颜青予摇头，“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没钱却是万万不可的，若因你而落得两袖空空，未免也太冤了些。”
她悠悠坐在石桌旁，单手撑着下巴，煞有其事的感叹，道：“穷一点倒没事，就怕身无分文啊。”
“凡人心有贪念，神仙也有吗？”昧妖忍不住问道，“你很怕……因为我而倒霉？”
“喜欢敛财就是贪吗？”颜青予反问，“明明不偷不抢，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得到应有的一切，却因为遇见了你，就要失去所有……”
“这……换作是你，你会如何？”
昧妖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
潜意识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它。
毁了她，毁了她……
昧妖急的满地打滚，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见它情况不对，颜青予随手一招，施法便将昧妖带到了眼前，“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昧妖垂眸看着地面，“只是觉得这个凡人挺有趣的，方才……他夫人不就是如此唤他的吗？”
封印一破，便从那慕家小姐房中逃到了这里。
“这样啊？”颜青予微微抿唇，仰头看着半匿在云层下的月色。
她信还是不信，昧妖也拿捏不准，它惴惴不安的往石桌边缘滚了一圈。
“那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是说怕它会带来霉运吗？
它会自动离的远远的！
“不能！”回答的过于斩钉截铁。
它一愣，“为何？”
“与其让更多的人倒霉，不如就让我小小的牺牲一下！”
“……”
它不信！
“是谁帮你打开封印的？”
“我不能说！”
“你冷不冷，要不要烤烤火？”
“大仙饶命！”
“晚了。”
……
清早的天灰蒙蒙的，没多久就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街上行人不多，偶有三三两两，却皆是匆匆而过。
“轱辘辘”的车轴转动，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颜青予在一家茶坊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喝茶。
瞧着底下急驰而过的马车，冷风微掀起车窗的帘子一角，初见那端坐在里面的年轻女子时，她觉着颇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前几日在街上动手打人的慕家姑娘——慕语娇。
当朝丞相的嫡亲孙女，也是曾借宿给她们的慕小公子慕裕锦的异母姐姐。
慕丞相膝下有一子一女，皆是嫡出。
大儿子乃是翰林院大学士，女儿招了一位赘婿。
听说这位招进门的女婿，当年还是慕丞相的学生，当初慕大小姐慕柳眉，对父亲这位得意门生陶江术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可陶江术出生寒门，又如何配得上慕家嫡出的大小姐呢？
至于最后如何成了慕家的赘婿，颜青予倒是没特意去打听。
又说这位慕大学士，他娶的第一位妻子，乃是当朝陛下亲自赐婚，正儿八经的嫡出郡主。
不过可惜，在生下第一个女儿慕语娇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后又再娶了等他五六年的青梅竹马，生下一个儿子慕元锦。
慕语娇打小便不喜欢这位继母，慕丞相念着孙女小小年纪就没有母亲惯来疼惜她，而他的女儿成婚几年又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便将这小孙女交给了女儿慕柳眉抚养。
这一养便是十多年。
慕语娇从小耳濡目染，性子随她姑姑，乖张又泼辣。
哗啦哗啦，外边的雨势渐大。
一楼大堂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完外边流传的奇闻怪谈，又说着慕家赘婿今日做出的荒唐事，颜青予微微叹气。
小小的慕家却水深的很，昧妖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要彻底查清这件事，她只怕要多费些心神了。
而另一边呢，唐家那边似乎也出了事。
昨日夜里，顾铃哭着求着让她救人。
顾檀枫损了修为，又与唐宁动手。起先没什么事，可越到后面，她身体就越虚弱，眼瞧着都快维持不住人形了。
顾铃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了颜青予。
毕竟几个月来的交情摆着，她们也不是害人的妖怪，颜青予没有犹豫顺手帮了一把。
毕竟这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她就需要别人帮忙了呢？
今年的春闱推迟了几日，张登中也终究是不负他祖父多年来的教导。
四月殿试，陛下钦点探花郎。
颜青予觉着，他能有今日已实属难得，没能中上状元也是在意料之中。
当着张登中的面，她也是如此说的，半点没客气。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张登中气哼哼的冲她翻个白眼。
颜青予看都懒得看他，兀自坐在院子里煮茶喝。
“陛下给了你什么官职？”
日后若还算安稳，那她也就是时候离开了。
“内阁中书。”
“很大的官吗？”凡间的朝政她也不是很了解。
“从七品。”
“那等你日后发达了，别忘了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