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你娘再有恨，你也不该如此待她。”顾铃大步上前，拦住唐宁的去路，“就因为阿姐是妖，你就不敢承认她是你娘亲的事实……是吗？”
顾铃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与阿姐有几分神似的女子，心中纠结又复杂。
“和你有什么关系？让开！”唐宁看也不看她，径直推开挡在面前的手臂。
有些事她不想再去探个究竟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
“你……”
“让她走吧……”
“阿姐？”顾铃诧异皱眉，“你为何要……”
“由她去吧！”顾檀枫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她的选择……”
留着唐家……也未必是件好事，还不如让阿宁走的远远的。
高门大院里的是是非非，不适合她的阿宁，她的阿宁自当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
见自己的姐姐都已经妥协了，顾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犹豫了一瞬才缓缓退开。
瞧着面色苍白的顾檀枫，她心中疼惜不已，又见唐宁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更是气的原地跺脚。
这一大一小，性子怎么都那么倔呢？
顾铃搀着摇摇欲坠的顾檀枫，“阿姐，我送你回去吧！”
阿姐出来的太久，再晚些唐家那边怕是会生疑。
“阿姐……唐……姐夫知晓你的身份吗？”这件事上顾铃是最不放心的。
若是现在还不知道，而日后却知道了，那个唐将军……会不会找些很厉害的道士来对付她姐姐呢？
顾檀枫微微摇头，“他不知道……”
自己又如何敢让他知道呢？
“那你就真的打算一直留在唐家？”
唐宁知道阿姐是妖，若她将此事宣扬出去，那阿姐岂不是就很危险？
“阿姐，你就随我离开京城好不好？”顾铃眉头紧锁，好言劝道，“旁的暂且不论，就说阿宁……她自小修习道法，今日你也见识了，阿姐……你打不过她的！”
要是哪天她唐宁不高兴了，想要收了阿姐，以阿姐如今的法力，是绝对打不过唐宁的。
“铃儿所担心的姐姐都知道……”顾檀枫轻轻叹气，“不过你放心，等处理好后面的事……我会尽快脱身的。”
“真的？”顾铃大喜。
她姐姐总算是想清楚了。
“嗯。”
“那我们去妖界好不好？”
凡间不适合她们生存，她很想去看一看妖界的风光。
听叶狐苏说妖界要比凡间好……
“嗯。”顾檀枫心不在焉的应声。
万家灯火褪尽，浓郁的夜色如泼墨。
满带怨毒的咒骂不堪入耳，随之而来的鞭挞与哭泣声，一阵高过一阵，慕府上下皆被此惊醒。
装饰华丽的寝屋灯火明亮，破烂的瓷片碎布满地皆是，身着单衣的年轻女子匍匐跪地，凌乱的长发散开遮住了脸。
挥着长鞭的貌美妇人，一下比一下狠的抽打在女子背上。
殷红的鲜血湿透了素白的亵衣，女子哭喊声音越发微弱。
“够了，你这个疯婆子！”坐在床边的男子怒斥大喊，起身一把夺下妇人手里的长鞭。“我不过是纳个妾……”
“陶江术，你翻了天不成，居然敢骂老娘？”妇人美目一瞠，气的一脚将男子踢翻在地。
“还纳妾？”
就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貌美妇人嗤笑出声，“随随便便就在勾栏院里领个女子回来，自以为收在后院里就是妾啦？”
“呸，只要老娘没点头，你做梦都别想！”
“你你你……”陶江术狼狈的翻身坐起，气的浑身发抖，“泼妇！”
在朝堂之上他虽是户部侍郎，暗地里却是满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一个被“娶”进慕府的上门女婿，哪个见了他的人不是满脸鄙夷？
当年呐，他真的是脑袋里进了浆糊，烂泥糊了心智吧！
“陶江术……”貌美妇人缓缓走近，涂着大红蔻丹的纤手悠悠逼近，白皙的指尖微微挑起男子蓄着胡须的下巴。
“你现在后悔了吗？”好似能洞察到陶江术所有心理，貌美妇人似笑非笑，殷红的唇就好似盛开的玫瑰一般艳丽，“可惜啊，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要么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要么……让老娘守寡！”
对上那幽深的目光，陶江术被吓得浑身发虚，瞬间失了底气，哆哆嗦嗦的应道，“是是是……我……我我我一定老老实实……”
他今日的确是不该喝酒，竟然胆肥的在老虎身上拔须子。
若是自己再不知收敛，他敢保证，这个婆娘一定会打断他的胳膊和腿。
“这才乖！”貌美妇人温柔一笑，吩咐守在外边的婆子将晕过去的女子拖了出去。
她施施然然的踏出房门，有两三个丫鬟进屋打扫。
陶江术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踢开放在一旁的凳子，披了件衣裳就气冲冲的跑了去出。
几个丫鬟头也不抬也不阻拦，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好你个慕柳眉，总有一天你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的！
陶江术气愤的在小池边又踢又踹，心中郁忿难消，最后实在忍不住，竟然一头扎进了水池里。
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溅的哗哗声响。
“快来人啊，大姑爷掉水里啦！”小丫鬟的急切呼喊响彻云霄。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那空寂的院子突地闹腾起来。
乌怏怏的一大群丫鬟奴仆，各个提着灯笼将不大的池塘边缘围满。
陶江术抱着胳膊，孤零零的站在荷塘里瑟瑟发抖。
刚过膝的池水，散着一股奇异的恶臭。
四下这么多人，这脸面简直就丢尽了，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水里。
“看什么看？本姑爷喝多了在此醒酒不可以吗？”他故作镇定，怒喝着一众下人。
他只觉着这一双腿都快冻没知觉了。
耳边传来某些下人的窃窃私语，陶江术气不打一处来，他摇摇晃晃的往岸上爬，折腾了大半天都没一个人来拉他一把。
都长本事了，长本事了！
他心中苦涩难掩，突然觉着……兴许在这个家里，自己只怕是连个下人都还不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