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在等待,无论他们内心深处是坦然接受还是言辞拒绝又或者不以为意,可他们确确实实无可奈何的在等待。
忽的,太监尖锐悠长的高唱穿进殿宇之内,所有人眉宇微松继而又拧住。
等待的人到了,可等待的事情或许往往不在预料之中,于是所有人聚精会神等着凝望着。
“西蜀长公主宋慧菁、宁远大将军到!”
伴随传唱,帝王挥手让歌舞女姬退下。彼时从宣武殿门口进入四人,显然除了领头二人,另外拿着贺礼地两人被忽略掉了。
那两人是跟随前来的世家子弟,官职不高威名不盛,在自己国度或许因为父母亲可以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但在梧国,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保持沉默保持透明。
领头二人正是西蜀长公主宋慧菁与在战场上威名远扬的宁远大将军两人。他们两个人衣着一白一黑,在肃穆寂静的大殿内十分相得益彰,颇有两相呼应对称的寓意。
一时间,诺大的宣武殿,除了地位低下、生杀予夺全在他人手中的宫女和隐藏大殿之后的乐师外,几乎所有人视线或直接或似有若无地打量着。
宋慧菁在西蜀就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在这里也不例外,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西蜀是南国,诗的国度,可她的眉宇间罕见地带了三分英气,素色襦裙随她的莲步而步步生花、摇曳荡漾。
天下皆知,西蜀先帝七子夺位,到最后,长公主宋慧菁凭着一己之力将默默无闻、母族凋零的五皇子推上皇位。虽说五皇子谋略过人心有大略,但长公主宋慧菁又岂会是简单人物?
“西蜀长公主宋慧菁拜见梧国皇帝。”
“西蜀将军赫连埕拜见梧国皇帝。”
两人行至台阶下,皆右手放在心口处缓缓低头行友好礼节,态度诚恳,没有畏惧与害怕。
上面的帝王手腕处有一串圆滑红色念珠,他不相信佛甚至鄙夷佛,可佛说心中有佛自然安,所以他暗中转动一珠:“起来吧。”
“谢梧国皇帝。”两人异口同声道。
而后,宋慧菁侧身将背后两人手捧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东西的真面目。
她声音同她的外貌一样,一眼并不惊艳但足够叫人回味悠长,并且带三分攻击性。
她率先拿出一幅画,举高至眼睛以下鼻子处,然后松开画轴。“呼”,画被打开,到她膝盖以下小腿地方,她说道:“这是五百年前书圣刘安之所作词赋,也是他此生唯一留存于世的东西,听闻您酷爱书法词赋,故而我国皇帝忍痛割爱送给您,望您与他不等彼此,梧国和西蜀和平共处。”
上面帝王只冷漠扫了一眼,比起停留在画上的时间,他在宋慧菁身上花费的时间更多。
良久,他道:“有心。”
宋慧菁自然听得出梧国皇帝言语里的不以为然,她并不在意,迅速收了画幅顺手打开另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才是真真正正的目的。
打开之后,盒子里面也是一个盒子,精美绝伦,用万年无一不可用价值估量的紫檀木所制成,菱角与锁全是雕刻形象生动的鎏金所成,不知花费多少能工巧匠,于是上面的一毫一厘纹路都清晰可见。
宋慧菁小心翼翼将盒子捧在手掌心,目光近乎痴迷癫狂,眸低压制不住的渴望一闪而逝,她说道:“传闻有云,北国有冥山,其山奇高也耸,非仙人不能入非死不能出,然其上有云苓,服之溢十载。我西蜀皇帝历来追求长生不老,三年前不负众望,有缘人有幸登上冥山,有幸者夺云苓而归。”
顿了顿,宋慧菁张开手掌继续道:“这是花费五年时间所制成的药,延年益寿十年,亦可化腐朽为神奇,我西蜀皇帝总共制成三份,一份正在试用,如今送您一枚以显示我西蜀愿意与您永结秦晋之好,相互依存不离不弃。”
“云苓?”
底下人瞪眼,议论纷纷。
云苓乃传说,据说生长在北国幽冥汇聚之地,那里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地藏冰龙可使万里无云千里无物,除非天选者无人可踏足一步。
这传说由来已久,历代渴望长生不老的人物曾纷纷涌涌前往,只不过有太多一去不回者,所以很多都消停了。当然,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止住脚步,仍旧有病入膏肓心怀绝望或是为了利益关系秘密潜入的人。
又据说,南国有巫师千里迢迢去往北国,最后寻觅到一株云苓,活了两百多岁,可惜被皇室竭力厮杀而亡,否则可能长生不老……
“当真?”
帝王之色忽变,差点从鎏金打制的金椅上站起,但帝王喜形不形于色的姿态令他机智稍存,故而只见得丝丝缕缕惊异欢喜之色,而未有过分激动的模样。
“自然。”宋慧菁斩钉截铁,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怡人,娓娓说道:“我西蜀皇帝想要与您永结同心,自然要送最珍贵的东西,这是我西蜀的诚意,也是对您的尊重。”
“好!好!西蜀皇帝的心意朕心领了,这份礼物朕也收下了。”帝王面上微笑渐露,眼睛始终在宋慧菁手捧着的小小木盒上旋转打量,他快速捻了两下佛珠,心意渐渐平静如水。
拂了拂衣袖,帝王作为东道主道:“来人,请西蜀长公主和将军入座。”
有太监接过礼物放在帝王侧边搁置。
宋慧菁很愉悦大方的谢恩,转身之际目光清明,深深浅浅望了眼盒子:“多谢梧皇恩赐。”
赫连埕规规矩矩,目不斜视:“谢梧皇。”而后他跟随在宋慧菁后面坐在冕清对面位置。
燕澜华则坐在他们首席位置。
一番觐见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冕清吃吃喝喝就过了,她倒在盒子上多留了个心眼,但这跟她毫无关系,所以到底没心没肺。
歌舞开始继续,彩色绸带随舞女摇摆婀娜的身姿飘舞,舞女则踩踏着乐点扭动,围看的朝臣官员不如刚刚那般活跃肆意,表现多有君子学子之风,一切的一切,皆有规律和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