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清清进来的时候,五弦还在沉睡,她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是她不傻,风哥哥明显就是把她支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筠哥哥训斥一顿,父王一向不喜欢她来找筠哥哥,觉得女孩子家家的应该矜持些,提及其他,父王也没说筠哥哥哪里不好,莫不是只是因为夜龙族作为旁系,丢了父王的脸面了。
岚清清颇为郁闷,一脸复杂的看向榻上的人,半晌没个动静。
倒是五弦先行醒来,支棱着迷蒙的双眼,“唔”了一声,注意到了立在屋正中的岚清清,略带着鼻音,轻声道,“你是岚清清吧,出什么事了?”
勉强支撑着身子起来,说广木头立着一人,不被吓到是不可能的,五弦眉头微蹙,轻喘了一口气。
岚清清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尴尬的一笑,“我来看看你,口渴了吗?”
“那就麻烦你了。”五弦向来脸皮厚,岚清清倒是“噗嗤”笑了声。
如同清泉入喉,五弦干渴的感觉瞬间缓解。
“风哥哥对你如此上心,你是不是还挺骄傲的?”岚清清一扫方才的忸怩,开门见山。
五弦摩挲着杯壁,一言不发。
“为何不说话?”岚清清满脸的怒容,连声音都抬了几度。
“清清姑娘需要我说什么?”五弦淡淡的看向她。
“你!”
还有些许酸痛,下广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五弦捏着瓷杯,缓步到桌旁,叹了口气,“清清姑娘心善,担心我对你的三个哥哥图谋不轨,方才不是已经探过虚实了?可还不放心。”
岚清清的双颊开始发烫,“我没……”
“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眼下情况使然,不得已改个口,望清清姑娘见谅。我知你对岚筠的心意,我会帮你,对于此事,岚筠面薄,若无旁人撮合,你俩怕是要追追赶赶百余年,但是,”五弦将瓷杯置于桌面,还不等岚清清开口,又说道,“三年前帝君匆忙离去,龙族到底发生了何变故?清清姑娘可不可以简要说一下。”
“你当真可以帮我?”岚清清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如先说说,来我房里的原因吧!”五弦咳了两声,转身从一旁的木架子上取下裘衣披着。
岚清清立刻来了劲,把头勾了过去,“风哥哥让筠哥哥去探查,然后我死皮赖脸的跟着,而后风哥哥提及此事,就把我支走了。”
“岚筠刚才说了什么?”
岚清清低头思索了一会,“他说,是他自己带我去的。哦……”
岚清清终是反应了过来,“原来……”
五弦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惹人厌,岚清清激动的捧着通红的脸蛋,欢呼雀跃。
“这下可信了?”
“嗯嗯嗯,”岚清清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这事我也只是听说,几十年前,离开龙族多年的岚霏霏回来了,性情大变,四处伤人,而后被关在了锁龙渊,三年前的那日有族人发现,岚霏霏出逃,还偷走了风哥哥家的至宝——夜龙骨。”
“夜龙骨?”
“夜龙一族是龙族的旁系,正统龙族多少有些不待见他们,但是对于其族内的夜龙骨,又颇为忌惮,相传,哪怕伤的再重,筋脉俱断,夜龙骨都能让其重塑筋骨。”
“守卫必定森严,此等宝贝为何能让人偷了去?”
岚清清摇了摇头,“其他便不知了。”
“那你和岚霏霏都是夜龙族?”
“不是,我们都不是。我二哥向来厌恶夜龙族,说他们嗜血好战,天天想尽法子让我离风哥哥他们远些,免得哪天伤到我。”
“咚咚”两声,五弦被吓得抖了一抖,“何人?”
“饿了吗?”很日常的问候从屋外传来,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五弦拉开门闩,抬起了眼皮,帝君捧着一托盘,上置几叠小菜,柔声道,“若是听得了不得了的事情,还请家妹一并忘了。”
明明是笑盈盈的,听起来却冰冷至极,五弦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岚清清倒是慌不择路,窗户“吱呀”一声,五弦刚转身望去,屋内已没了身影。
五弦蹙眉,“我看她一直很怕你,你是不是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她看到了。”
帝君侧身进屋,将托盘放好,淡淡的笑意留在嘴角,“兴许吧!”
五弦撇撇嘴,不做任何评价,毫不客气的端起了一碗白粥。
“看你好的差不多了,今晚要不要去看看戏?”
帝君这般好意,让五弦颇为讶异,喝粥的速度却是半刻没停顿,咽下一口粥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不好奇?”
五弦夹起一点小菜,轻飘飘的来了句,“那家小孩即便有些怪异,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帝君这步棋,也许走错了。”
帝君挂着一丝悱然的淡淡的微笑,不再言语。
暮鼓敲响,暮色四合。
五弦拢着衣领和帝君一前一后的走在长宁街头,一步一嬉笑声止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五弦定睛一看,一几岁孩童打扮的人蹦蹦跳跳而来,脚上似乎还系着几串铃铛,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散发着阴森和诡异。
孩童走近后,她却是戴着一白狐面具,用红绳扎了两个小啾啾的女娃娃,帝君将手插进袖筒,砸吧砸吧了嘴巴。
“嘻嘻,你这个骗子,说谎精。”孩童边笑边扔过来一样物什,帝君接到手后,低头看去,却是下午放在婷婷家门槛上的药瓶。
“婉婉……”五弦试探性的叫了声。
婉婉嘿嘿乐起来,“嘻嘻,大骗子,小骗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此地的地仙吧!”帝君莞尔笑道。
婉婉摘下面具,又是嬉笑了两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老龙身上的味道真臭,熏死我了。”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捂了捂鼻子,扇了扇风。
帝君不以为意,也不想逞口舌之争,“为何指使沉香去杀人?”
婉婉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捂着肚皮到处打滚,“哈哈哈哈……”
笑够了的婉婉,一跃而起,“我只是负责敲鼓,其他一概不知,快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嘻嘻嘻,啦啦啦……”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朝前走去。
帝君挑了挑眉,五弦却盯着扔在角落里的面具微微出神,这个面具,好生熟悉。
刚回到客栈,岚筠便扑了上来,半天才听懂,综合起来就是,沉香快要不行了。
五弦心头一沉,帝君丝毫不拖泥带水,携着她的手,直接飞向沉香的茅屋。
沉香如同一具死尸般躺着,帝君飞速走至榻前,为沉香把脉后,眉头紧锁,“性命无大碍,但是为何不醒?难不成陷入了心结中?”
五弦拧着帝君的衣袖,认真的说道,“帝君能否让我进入沉香的神识?”
帝君拉回衣袂,冷冷的说了句,“不可,休得再言!”
“有何不可?”
“你有想过吗?若是你深受其影响,你永远回不来。”
五弦耸耸肩,“帝君不信旁人,难道还不信自己?”
帝君皱着眉头,定定的看了五弦一会,而后别向一旁,“若你死在里面,我就直接把你埋了。”
五弦笑了,帝君这便是答应了。
“兄长,我去吧!”存在感向来很低的岚忻忽地开口,五弦倒是颇为意外。
“让他感知到威胁,你会十分危险,相比之下,五弦更适合。你和岚筠去屋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岚清清,你留下,看着五弦。”
“是。”三人异口同声道。
“将你的神识引到沉香脑里,是很痛苦的一段过程,忍不了的话,随时叫我。若是成功进入,你只有半炷香的功夫,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你直接拉出去。”
五弦点了点头。
“找到病因,这便是你进去的唯一目的。”
“知道了。”
“还有,”帝君语气软了下来,“多加小心。”
“好。”
五弦和沉香一齐盘膝而坐,沉香的额头渗满了汗珠,五弦轻合上眼。
那是一种浑身都被撕裂的感觉,撕完了一片又一片,头疼欲裂,就在五弦快要支撑不下去时,眼前突然一亮。
怎么会在沉香家?失败了吗?
五弦朝四周望了望,除了是白天,其他没什么区别。
雨,还在下着。
“沉美,沉美?”沉香追了出去,在门口的女孩忽地回了头,微微的蹙眉。
“早些回来,哥哥今天烧了条鱼。”沉香温蔼的语气里带着些宠溺。
女孩浅笑,眼波流转,好似和煦的春光,她将一撮飘到眼前的发丝绾向耳后,软声道,“哥哥可不能偷吃啊!”
说罢便款款而去。
饶是着一身朴素深蓝色短衣长裙,却掩盖不住女孩俏丽的身形,那艳美的面容,如是夺人心魄一般,让人离不开半步。
五弦终是懂得为何全城的男子为其趋之若鹜,以至于后来的行为,下流至极,龌龊至极,让人不齿。
沉香已进了屋。
“沉美,沉美?”沉香追了出去,在门口的女孩忽地回了头,微微的蹙眉。
“早些回来,哥哥今天烧了条鱼。”
“哥哥可不能偷吃啊!”
女孩推开了家门,沉香回了屋。
“沉美,沉美?”
“早些回来,哥哥今天烧了条鱼。”
“哥哥可不能偷吃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