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打下去实在没完没了,况且五弦也不知道自己这开挂的属性能维持多久,重阳宫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不得再分一波羹,正中梅花宫和地宫两家的下怀,但芫自成却没一点懊恼之意,怡然自得的歪在树旁,捏着那一撇小胡子,对投来目光的五弦抱以诚挚的微笑。
这着实有些奇怪。
众人这般反应,五弦大体上也是明白了,打着正派的旗号,即便事后知情,也道是玉非花死有余辜,人人得以诛之,默许了此番行为。
五弦对所谓的正派并无多大兴趣,对玉非花的事情,也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覆灭不愿入正派的夜暝宫,对其赶尽杀绝,难免不让人心生疑惑,除了因为夜暝宫不遵守规则,难不成……
因为恐惧。
玄逸的杀伐狠决是五弦从未见过的,但可能只比玉非花好了一点,那便是他懒得管,若你挑事在先,就先挑好自己的坟头,但若与他非亲非故,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几家围剿炙焰,还以为能瞒得了多久,但玄逸还未出现,有两个原因,一是觉着这些蝼蚁,炙焰完全可以捏死,二是有事耽搁了。
五弦更倾向第二种,因刺杀苏芩的事情,兄弟阋于墙,但玄逸却答应同幻灵宫结亲,自然不会任人伤害亲弟弟。
五弦的思绪转了回来,将梅千言上下打量了番,梅千言,早年在西域待过一段时间,凭借一手出彩的弯刀,来到中原后便自立门户,梅花宫的暗器品种繁多,样式也别出心裁,深受江湖中人喜爱,靠卖暗器兵器发家的,估计也只有梅花宫了。
梅千言既是一宫之主,又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商人,唯恐天下不乱,大可以四处煽动,而后躲在背后做买卖,何故要蹚这汤浑水?
“梅宫主这枚耳铛倒是挺别致的,不知梅花宫有没有的卖?”五弦昂了昂下巴。
梅千言神色突变,忽地捂住右耳,“这是梅某私物,不卖!”
五弦露出一丝悱然的淡淡的微笑,“梅宫主若受早年西域文化影响,耳铛应是鍮铜或金制,但这枚却是玉制,着实少见了。”
“废话太多!看招!”
仪和同弯刀相碰,发出“叮”的声响,五弦刚退两步,弯刀飞速旋转,在耳边发出“嗡嗡”的轰鸣,五弦后仰,梅千言手持弯刀从她的鼻翼擦过,刀口极其锋利,五弦本庆幸躲过一劫,但小腹忽的发痛,五弦低眉望去,鲜血浸透衣衫,面积也越来越大,五弦微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梅千言哂笑,左手的弯刀挂着鲜红的血迹,在五弦大喘气的一个当口,新一轮的攻击来袭,五弦忍着剧痛相迎,仪和被夹入双刀之间,让人进退两难。
梅千言用力一推,五弦受力被推回十几米,右手抖得厉害,仪和几近握不住。
双刀流,果然,有点东西,左右手不同的刀法,皆刚猛而迅速,令人出其不意。
“嘶……”五弦秀眉轻蹙,若再不处理,自己马上就会失血过多而亡,梅千言丝毫不再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一来一回已然过了十几招,五弦迎击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也越苍白,脑袋却越发清醒起来,双刀虽快,但总觉得有些问题,不同的刀法不可能完美契合,若能找到交错的点,那便能一击毙命。
就算再微小,也得找到。
时间不多了……
右手弯刀如同撕开了空气,梅千言反手切来,五弦将手心的仪和剑旋转两圈,两物相撞,火花四溅,忽的左手弯刀竖直沿着她的脖颈切割,五弦抬掌相迎,在掌心留下长长的刀口,“啊!”五弦吃了痛,连连退了几步,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梅千言有些洋洋自得,言语间净是不屑,“姑娘不如束手就擒,梅某一向怜香惜玉,生取夜龙骨的时候,定为姑娘多上几道麻沸散。”
几个回合下来,五弦已伤痕累累,浑身上下皆是血口,但细数下来,血口有深有浅,深的几乎都是左手弯刀留下的,包括右腹部的最狠的那一刀,梅千言并非左撇子,因为人会习惯性的先伸常用手,第一刀便是如此,藏书阁也并未记载他是左撇子的事情,所以极有可能,以右手为障眼法,利用常人的惯性思维,可左边的攻击才是致命,虽差距不会那么大。那若是躲过左手的,直接针对相对薄弱的右手,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相错点与薄弱点,到底哪个更容易些?
但……若是这样呢?五弦计上心来。
五弦只攻击梅千言的右边惹得梅千言不悦,左手要么得伸长支援,要么就得切个身位,五弦笑得一脸诡秘,道,“梅宫主,这枚耳铛,我要定了!”
梅千言似是被点了穴般有一秒的凝滞,就是这个时刻,左手弯刀还未抬起,中心部位刚好留了个空隙,仪和倏地插了进去,直直刺穿后心,“啊!”梅千言连退数十步,还未稳住身形,五弦却忽的出现他的身侧,右手臂抬起直接将他震了出去,梅千言撞倒了几棵树后缓缓下滑,双刀跌落一旁,五弦一脚踩在他心口,一把握住剑柄,用力一抽,“唔!”梅千言上下起伏,呕出一滩血,恶狠狠的瞪向五弦,五弦发青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拖着沉重的身躯转身道,“梅……梅宫主的这枚耳铛……着实好看,君子……君子不夺人所好,梅宫主便……自行留着吧!”
所到之处皆是深色血迹,五弦敛眉垂头,一深一浅的朝前走,四周又开始发胖,越来越胖,五弦晃晃脑袋,却晃得更晕,差点朝旁边歪了下去,她捂住腹部,整件衣服都被侵染了个鲜红,掌心传来的剧痛更是让她几近咬断牙后跟,五弦深吸一口气,正欲抬头,脚下遽然一软,五弦苦笑,开挂时间终是到了。
四合寒香的味道便在此刻出现的,五弦还未分清真假,便被拥入一片温暖中,久违的怀抱让五弦几欲泪淌,他温柔的话语从耳畔轻轻的飘来,“五弦,我来晚了。”
“好饿……”五弦双眼一合没了意识。
“唔!”五弦再醒来的时候险些被烈日灼了眼,只得半眯着眼,两手无力的垂着,无法抬起来遮挡。
“醒了?”
五弦“嗯”了一声,轻声问了句,“我……这是死了吗?”
那声音不急不慢,温声道,“你很想死吗?”
苏芩苍白的脸此刻便映入五弦的眼帘,五弦偏过脑袋冷哼一声,“那要取决你要不要我活。”
腹部及手心的伤口已被处理好,包扎的很严实,除了一些显着的皮外伤,应该无甚大碍了。
“你做得很好,当真是刮目相看。”苏芩捂着肚子,重歪回椅子上,清莲连忙将毯子覆上。
树皮咯得五弦后背都疼,五弦挪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而后抬起双眸,秦羽竟是同芫自成打了起来,这是何故?
而不远处,地宫还想通过奇门遁甲之术困住炙焰,却被炙焰一下破解,不但直接撕碎了摆阵之人,还重创了邬常安,邬常安指着炙焰说“卑鄙”,若不是被偷袭,自己绝不可能沦落此番境地,炙焰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直直向着苏芩走了过来。
苏芩托着腮直勾勾的看着他,炙焰却连头都懒得回,与她们擦肩而过,清冷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你我之间,就此了结,此生不再见。”
“你给他起了名吗?”苏芩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不如就叫阿焰?”
炙焰的脚步一顿,垂在一旁的右手紧握成拳,“苏姑娘请随意。”
说罢便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林间,五弦收回勾着的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邬常安为何如此说?”五弦换了个姿势靠着。
“你们难不成直接围攻了地宫?”五弦随口来了句。
苏芩点在椅背上的手指倏地停了,看不清她的表情,“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呵,我来猜猜,”五弦紧了紧掌心的绷带,“将武林人士全部聚集在翡翠林,再派几支队伍分别埋伏在各大门派,待死伤大半,潜伏各家的精锐直接动手,也并非要连根拔起,各家根基毕竟深厚,围剿这事儿,自然也不会全体出动,给个教训也是极好的,腹背受敌,无论是谁,即便面上不说,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五弦将手搭在膝上,撑着下巴继续说道,“芫自成之所以这么淡定,大概是料到什么,只身前来,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你们的精锐在重阳宫怕是讨到的便宜最少,但也无伤大雅,我就一个问题。”
“哦?”
“玄逸去哪了?”
苏芩揉揉两边的太阳穴,“此事夜暝宫不愿参与,自然在宫里待着。”
“苏姑娘找到幕后操纵者了吗?”
苏芩向那边扬了扬下巴,五弦一惊又一怔,猛然起身的时候“嘶”了好久,捂住伤口向前走了两步,“我以为是唐二公子,怎会是芫宫主?莫不是搞错了?”
五弦挂着一丝疑惑,忍痛转过身来,只见苏芩悠悠一笑,“芫自成这个老狐狸,北宫走水便是他一手促成,他同苏楚阳的恩怨,想必你也知道了,本想烧死苏楚阳,没想到烧错了人。玄逸吊唁那日,他派人在山下围剿玄逸,还嫁祸唐家二公子唐煜禾。就凭这两件事,幻灵宫不可能让他如意。”
“他认了?”
“嗯,还有,莫下芦挑衅那日,芫自成就躲在暗处。”
呵,他们仨加上一个王植(虽已死)是都知道夜龙骨在她体内的事,方才在那里演,戏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