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冢还是那个桥冢,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粉色的雾气,淡淡的清香,但唯一不一样的却是,这会不再有那种窒息感,老先生依旧靠着木拐休息,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前辈……”五弦试探性的叫了声,无反应。
“前辈……前……”
老先生“嗯嗯呀呀”的撑开了半条缝,看到五弦,竟是夹了些讶异,“小娃娃居然出来了?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他对此颇为感兴趣,坐正了身子。
“如果我是必死之人,前辈为何方才会救我?直接让我摔个鼻青脸肿就好了,然后瘫在地上等死,所以我就猜测,前辈心善,定有其他的办法脱困,只是不便说。”
老者微笑着抚摸着白须,“小娃娃聪慧,不如老朽再帮你一次。”
“前辈,其实,我现在既然无碍,说明已对这里的雾气免疫,但我还有些疑惑,得再进一个……”
老者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桥道,“方才有人闯了进来,老朽正欲告知于他,他却没那个心思,一直在找着什么,老朽也就不添乱,找了有一段时间了,估计这会该没气了。”
五弦的心头一紧,忙不迭的跑了过去,万一是熟人……
印着苏芩的画像旁果真倒着一人,怎有如此的熟悉之感,五弦将他平翻过来,呼吸倏地一滞。
秦……羽?
无论五弦怎么推他,晃他,他都纹丝不动,苍白的脸上没一点血色,细白的手腕上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红点,五弦掀开他的衣襟,颈间红了一大片,朝着下面蔓延开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是怎么了?
不……不可能……
五弦一瞬间愣在那里。
颤抖的手指靠近鼻间,如触电般,五弦吓得瑟缩一旁,没……没气了……
她想过很多结果,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这一个,她没由来的恐慌,即便他们最终分道扬镳,她还是希望他一切安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互相选择。
即便……他不会选择她。
她觉得自己心口揪得紧,那种抓挠仿若即将撕裂她的心脏,她来这里其实没有多久,但在二百多天的日子里,她似乎过了最漫长的一生,那种细碎的生活,好似将岁月掰开来过,一点点的镌刻着酸甜苦辣,鲜衣怒马……
起初只是的小声啜泣,而后五弦跪在他身旁,双肩不停的颤抖着,泪水将他的白色衣衫濡湿了一大片。
老者在一旁轻轻叹息,“果真没了呢……哎,可惜了。”
“没了半颗心,能活这么久本是奇迹。”
“哎……”
这话五弦听起来就格外刺耳,挽着他的颈,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骗子……”
再见却是阴阳相隔,五弦哭得更大声。
……
“你故意将我引开,所为何事?”
苏楚阳捻须,淡漠的说道,“我在救你。”
唐煜禾觉得好笑,太妙了,杀人凶手居然说出这么正义的话语。
今天他本是打探消息,没想暴露身份,毕竟他要亲眼见证这场亲事,如何盛大开场,又如何凄惨落幕。
“苏楚阳,他日我必来取你狗命!”
说罢便拂袖离去,苏楚阳默的一瞬,而后咧开嘴角。
原来如此。
但……为什么?
……
苏芩最近越发困倦,从禁地回来,给下面的人吩咐了几句,便回房睡了过去,再醒来天都黑了好久,唤了半天的清莲,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谁?”
“蒲山鬼。”
苏芩披上外衫,将门缓缓拉开,蒲山鬼依在门框旁,双手环月匈,淡淡的说了句,“好消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先说说坏的。”
“苏楚阳完好出来了,五弦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啧,我的这个爹可真是狠戾。好的呢?”
“查到黑衣人身份了。”
“哦?是谁?”
“唐家二公子,唐煜禾。”
苏芩微蹙秀眉,“唐家堡与幻灵宫素无瓜葛,怎会如此?”
“还有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哦?”
蒲山鬼将熊的面具朝上挪了挪,“于婉婷办丧那日,唐煜禾竟派人在山下刺杀夜暝宫宫主玄逸,从而嫁祸于苏楚阳。”
苏芩微怒,“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被玄逸当场识破,场面极其惨烈。”
玄逸是什么样的人,苏芩比谁都清楚,他连同胞兄弟都敢杀的人,何况那些废物。
“蒲先生实在可靠,但不知为何也沉迷于所谓的精进武学,重塑筋骨之类,劝先生早点弃了吧!”
蒲山鬼不语,拧身离去。
……
五弦抽抽嗒嗒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掏出从剧情里带回来的香囊,这个还没派上用场,五弦的眼角挂着泪,一边围着他的肩头,一边颤抖着打开,竟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五弦捏出来嗅了嗅,她不懂医理,即便是毒药,她也分不清,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药丸被放在他的舌苔上,硬是推不下去,无论五弦怎么捏他的下颚。
要是有水……这里怎么可能有水?
但若是……
五弦望着秦羽浅笑,那……便随你一并去了。
五弦将药含住,而后冰冷的唇覆了上去,用舌尖慢慢的将药推了进去,五弦十分急切,怕推不进去,又怕他咽下去后毫无作用,又或者怕他七窍流血,五弦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忽的对上了一对深蓝色眼眸,正欲将其推开,秦羽却欺身压了过来,将她的右手制住,五弦经历了最久的一个吻,为何说其漫长,因为五弦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老先生就坐在半空中,盯着他二人的方向,重打起了鼾,这也能睡着?
???
“他有我好看?”秦羽拨正她的脑袋,细细吮咂着她的唇面。
“唔……不……”五弦漆黑的眼珠子绕了几圈,猛然惊醒过来。
“有……有人……别……”五弦努力去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她给口气,秦羽只道了句,“他睡着了,看不见的”后不由分说,加深了这个吻。
五弦终是明白了,这么大把年纪,居然连同旁人来诓她,那她刚才给他吃的药……
“药药药!”
秦羽抬起眼眸,露出一丝悱然的笑意,“‘要’什么?”
五弦发红的耳根子如同被煮熟的螃蟹,秦羽兀自呵呵地笑出声来,他埋在她的颈间,“我的命自是用来护你的,哪里舍得死?”
五弦懵懵怔怔之际,秦羽整理好她的衣领,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回去。”
“我……自己下来走。”
发烫的额间落下一处冰凉,五弦的脸红了个彻底,身旁似是弥漫着温软的春风,他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断了她自己走的念想。
“乖,别动。”
“嗯?”
“别乱动,再动……”
“……”
秦羽又笑,悠儿悠儿的,五弦捂着通红的脸,半天喘不出一口气。
在秦羽平稳的步伐中,五弦逐渐平静下来,内外的时间到底是不是等价,五弦不得而知,只是,唐煜禾去哪了?
“在想什么?”
“嗯……”
“唐二公子步步为营,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何意?”
“父君是被主上骗进来的。你再想想。”
“骗?”
“嗯。”
“唐二公子为小怜复仇,他本不知道谁是真凶,但苏楚阳沉不住气,直接要来灭口,唐二公子一下便知晓了,苏芩表面佯装难办,毫不知情,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不管苏楚阳的生死,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不错,还有呢?”
“将我独自留在这里,自是知晓我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一来永绝后患,即便我知道了什么,也传不出去,二来算是对苏芩的报复,怕不是刚进来他已经搞清楚自己入了套,但是一不做二不休,不可半途而废。”
“不想知道唐二公子和小怜的关系?”
五弦淡淡说道,“不是兄妹便是一对璧人。我现在疑惑的有三点。”
秦羽停下步子,静静地看着怀里,“哦?”
“一,小怜是被错杀的,当日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二,苏芩为何对这个爹有如此大的怨恨,苏楚阳也对她并与任何关心与疼爱,三……”
“是什么?”
五弦顿了顿,重又把脑袋埋了进去,闷声的来句“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便不再言语。
秦羽重迈开脚步,而后莞尔笑道,“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便是真相,即便难以接受……”
你……到底和紫微宫什么关系?
五弦问不出口,她的确对他有所怀疑,不便全部交代,其次,这可能与他脱不了干系,万一,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万一,他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她,对她百般呵护,只为护她周全,如果一切都是虚无,五弦扯开一丝难看的笑容,她到底会作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