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刚才也不知道谁哭得……”岚筠白了五弦一眼,后面的话在帝君警告的眼神里塞回了肚子。
两人互相憋着气,谁都不理谁,帝君捏捏眉心,“好了,回宫这事,再议吧!”
岚筠第一个放了气,好似获得大赦一般。
“帝君,带我们去凡间玩玩吧!”五弦激动的搓搓双手,好像一只脱缰的野马。
帝君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五弦,她的眼里仿若有丝光,嗯?这种情景,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那人就这么侧躺在地上,一片阴影覆了下来,她抬起了眼帘,而那个眼神,是希望,还是恳求呢?
为何一点也不记得了?
五弦挥了挥,帝君缓过神来,“嗯,好,去凡间。”
帝君这阵子会莫名的出神,五弦知道,帝君一定有什么事。
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如何说。
所以五弦故意走在后头,与岚忻同行,难得有人愿意与岚忻亲近,岚忻性子慢热,又不善言,这样也许对岚忻有好处,帝君也就随他们去了。
“我知道你不爱搭理我,下面你只要答‘是’或‘不是’。”
都没得到岚忻的回应,五弦自顾自的问起来,“帝君是不是失去过一段记忆?就是他看到什么,经历什么,都会愣个一会,嗯,就是那个意思……”
五弦思索了半天,还是这样比较直接。
“是。”
岚忻的不假思索,倒是让五弦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愿说的。”
岚忻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看人,看情况。”
呵呵,果然,我们在你眼中就是智障吧!
五弦还想细问,岚忻打断了她,“不清楚。”
啧,反正从这里是套不出什么话了,五弦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散出,北荒绵延的山脉如同定格在一幅画中,千年万年,亘古不变。
要进门了,得裹好棉大衣。
“那咱们去哪里?”
“长宁城。”
一瞬的白光后,帝君他们伫立在一道台阶前,五弦刚想催促他们快走,却也发现了异常,四周皆蔓延着淡淡的薄雾,挥散不去。
五弦发问,“怎么不走了?”
岚筠侧身让了让,双手环抱,“你走一个我看看。”
五弦探出头去,下一节石阶已然被水淹没,清澈见底的水下还能看到顺延下去的五六节的青灰色,不用岚筠说,五弦也知道,他们的所在是一处地势较高的房屋。五弦顺着那条长河望去,东西南北,分别有水路蜿蜒出去。看来整座城俨然成了一座古代版的“威尼斯”。
一船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远远的招呼着,待摇桨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几个外乡人,船夫满脸的疑虑,操着很浓重的乡音道,“泥们到哪怪去啊?啊要送啊?”
“您……这是?”五弦右手伸出。
“嗐,做点各小钱。”
五弦淡笑着,这是上门来招揽生意了。
帝君扔了几枚银钱过去,“云来客栈。”
船家一看是钱,立马眉花眼笑,“一壳儿就到,泥们租好了。”
四人踏上了小木船,倒还不觉得拥挤,五弦觉着还行,只有那三人,全程冷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几百万两银子,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人家才懒得载。
船桨呈交叉状,在船家一下一下的按压下,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船家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不好招惹的客人,全程只顾摇着桨,不断有别的乡民从旁划过,热情的与船夫打个照面,不是询问今早吃了什么,就是八卦谁家生了娃,果然,生活这些琐碎才是日常。
“到咯到咯,泥们等一壳儿。”船夫慢慢减速,待快靠岸边时,才让五弦他们下船。
迈过一道门槛,便直接来到客栈的大堂,小二看到有客人上门,忙躬身上前,“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五弦应声,“三间上房。”回身看到面色凝重的三人,五弦只好继续说道,“我家公子今日不适,烦请不要叨扰。”
“欸,好嘞!三间上房!”
登记入住后,五弦本想直接回房,帝君却将他们三人叫住,“先来我房里一趟。”
五弦率先发问,“你们仨,不对劲啊,再不说我就严刑拷打了。”
岚筠按捺不住了,脱口而出,“长宁城变得很古怪。”
“怎么说?”
岚筠用食指点点桌面,“虽说我们不常来,但是变成了这番模样,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五弦更加疑惑了,“说人话!”
帝君托腮望着五弦,“以前没有水。”
“什么叫没有水?”再傻五弦也反应过来,“真的?”
岚筠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而后单手撑在桌上,“兄长,你想到了什么?”
帝君的睫毛微颤,穿过了半座城,眼角凝结的湿气还未完全散去,他静静的看着三人,“是水鸣珠。”
岚筠错愕,撑起的手都滑了下去,他稳住身形,似是疑问,似是肯定,“岚清清丢的那一只?”
你们这些古代人,一天到晚丢东西?华老头这样,岚小姑娘也这样?
“龙族丢宝物,没人追踪的?”五弦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岚筠眉头紧锁,“清清小的时候,二叔伯偶然得到一颗珠子,可以小范围的控雨,二叔伯想着可以对清清有帮助,便送与她,清清那时候时常跑来于我炫耀,我还嘲笑她,说她连控雨都不会,还依赖别的宝物,几次之后,清清就扔在了一旁,后来我问起那珠子,清清却说,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这事便不了了之。
清清?啧,嘴巴倒挺诚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对龙族是没什么,心怀叵测的凡人拿去,但凡会一些法术,加以利用,就可以呼风唤雨,长宁城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长宁城只是个水旱码头,一月下雨的天数谈不上多,也谈不上少,怎可能直接淹掉了整座城?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
五弦屏息问道,“你们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今日怎会想到来此?”
帝君半眯着眼,懒懒的问道,“你怀疑我?”
五弦面不改色,“我未如此说,只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一定是有人引帝君前来,这个人会是谁?”
一半询问,一半自问。
帝君缓缓睁开双眼,“我和五弦就在城里打听,岚筠你们去一趟邻近村镇。切记,不可深究。”
“是。”
待两人出了门,帝君才慢悠悠的说道,“走,下楼吃饭。”
欸?为什么?
五弦还没来得及问,帝君便拉她下了楼。
五弦一边扶住楼梯,一边低声问道,“帝君你不觉得奇怪吗?有人用水鸣珠施雨,你们居然毫不知情。”
帝君淡淡的来了句,“布了结界。而且水鸣珠的作用远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五弦刚想凑上去细问,有文人打扮的书生迈了上来,五弦只好缄默不言。书生竟还和帝君施礼,帝君也没端着架子,向他回了礼。
书生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五弦和帝君坐在了大堂最西边的木桌旁,小二前来招呼,帝君随意点了几道小菜及一壶女儿红。
他们等上菜的功夫,安静的听着周围百姓的闲言碎语。
“无给个去看咯,nei锡人也真是么叼事做,泥所所看,一天到wo搞人个,呢个验子,苦怜哦!”一农民打扮的男子用拳头锤了锤桌子。
另一人四处看看,发现无人在意,连忙小声道,“老箍欸,不能接验拣,被nei锡人听到,泥也跟着倒霉哦!”
“人个要晓道怎敢搞,不早拣了吗?这锡人怎敢地?”
看来有人受欺负,男子为此忿忿不平。
五弦听得津津有味,帝君推推她,“菜冷了。”
五弦将两只竹筷竖直,戳了戳桌面,嗯,一样长。
第三人终于开了口,“就泥们多古寒似,又搞不到wo们头上,爱怎敢就怎敢,寒切萝吧淡操心!”
第二人不悦了,“老吴,泥接话苦吧对咯,怎敢么得古戏?怎敢地?你跟他一验?”
第三人明显一惊,吓得声音开始抖了起来,“嗐,哈所吧道,wo就坐泥对过,泥看不到?”
“嗐,wo哈家的!”
“就知道哈加区!”
“哎,算了,不所不所了。”
互相安抚了一番,然后就是你家长你家短的,后面也没什么太多需要关注的,但是重点的内容五弦听了个七七八八,人对于严肃认真或者不确定的事情,总是会无意的放慢语速,并且还会去试探他人的反应,到底是持赞成还是反对,此刻一目了然。
帝君的一壶酒都没了半壶,五弦的饭倒是一口没吃,帝君敲敲她的碗边,五弦才略带歉意的刨起了饭。
帝君唤了小二过来,试着打听最近有何有趣之事。
小二将毛巾朝肩膀上一搭,“今儿是初一,城里有很多好看的节目,公子想去看,直接去城中心的长宁堂,那里热闹得很,当地人啊外地人都有,咱们客栈对于‘天字号’的客人,配备了专人接送,您几位要是出门,就在我们这里先登个记,那客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五弦将剩下的半口饭咽进肚子里,“你这官话说的倒挺好。”
小二搓搓双手,不好意思的笑道,“嗐,为了挣钱嘛!”
“行,你去吧。”
“欸,好嘞。”
帝君晃了晃酒壶,这下真的见了底。城里虽说怪异,但这酒也是真的好喝,滴滴入喉,乡土气息虽重,却满口生香,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