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乞丐似是赖上我了,我连起码赶路,他都能跟在后面跑,虽说清瘦,体力和毅力都不是常人能比。我下了马,走了过去,他停住脚步,看着我,真是,造的这么脏,好歹去清泉里洗一洗啊。
“你不会是想一辈子接受我的施舍而活吧?”我问,乞丐摇了摇头,“你想问我刚刚为什么不救你?”看着乞丐盯着我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救你,你抢人东西自然是不对的,他们惩罚你,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至于给你包子,是出于怜悯,你有手有脚的,找份工养活自己吧。”
我再次上马,这乞丐依旧跟着我。我下榻酒馆,他蹲在酒馆门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你想要一直跟着我,我也不能养你一辈子,等我到了我的目的地,你也不能够进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想要和这个执着的小乞丐说明白。
“报恩。”乞丐一字一句说到。
“嗯?”我一惊,一个小乞丐还有这样的想法,我看着他,“那好吧,可是我很要面子的,你不能这样跟着我,进去洗一洗,我去给你弄件干净的衣服。”有的时候改变想法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它落到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你不得不那么做。
我坐在酒馆,等着小乞丐,吃着小菜,听着卖艺人的小曲,忽然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了我旁边,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小乞丐?”
“嗯!”小乞丐漏出笑容,还挺俊朗,这眼珠子可比离正开的丹凤眼大多了,嘴还不大,鼻子还这么挺,真想知道你父母长什么样,他小时候一定特别可爱。
“坐下吃饭。”我说,小乞丐坐了下,忽然愣了,“你不会用筷子吃?”看样子是不会了,“我教你,来,这样,这样,然后,这个用力夹住,会了么?”小乞丐新奇的用着筷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想了想,摇了摇头,继续吃。
“你没有名字么?”小乞丐嘿嘿一乐,看样子像是个傻子,可是他懂得报恩,有毅力又有体力,又好似不是一个傻子,“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嗯…..四处为家的小乞丐,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富有毅力,懂得报恩,叫……司以恩,姓司,叫以恩,好不好?我这书读的也不多,我也是尽全力了。”
“以恩,以恩!”司以恩一脸笑意,看来他是很满意了。
石镇。
“欢迎伊小姐回到石镇,诶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家是哪儿的呀,好玩么?”离正开不忘打量着我身边的少年。
“不好玩,很严肃的地方。”我说。
“不会是京都吧?真的是啊,那你可大有来头啊。”离正开夸张的说。
“大有什么来头啊,大有来头还让我出来受苦。”我翻了一个白眼,离正开伸出胳膊要揽着我的肩膀,司以恩伸手就打掉离正开的手。
“诶?你…….”离正开好像要还手,我马上站在了二人正中间。
“好了好了,我的不对,刚刚应该给你们认识一下的,这是我的朋友离正开,这是我刚刚收留的小随从司以恩。”我说,两个人好像没有要趋于友好的意思。
“小少爷,可找到你了。”看样子应该是离家的家仆了,“程小姐在府上等您许久了。”程小姐是谁啊?
“啊,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先回去吧。”离正开说。
“是,少爷。”家仆离开了。
“程小姐是谁啊?”我问。
“就是世家的女儿而已,嗯,从小订的娃娃亲。”离正开说道。
“哦。”娃娃亲,娃娃你妹!哼,而已,这是而已么,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的!
“生气了?吃醋了?”吃醋?什么鬼?
“没有!你既然有事,我就回石舍了。”本来可以晚两天回去的,谁让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朋友。
“诶,我就去一趟,要不这样,你这衣服不是可以百变么,你打扮成男子,跟我回去,我就去碰一面,不去的话不礼貌。”
“可是,我去过一次,不会被认出来么?”
“都快一年了,我家人来人往的,他们脑子不够用的,而且我带着你,仆人不会多嘴,我大哥也有轻重的,正菲不在家,我父亲当时那个样子,根本也没瞅清你,走吧走吧,诶呀,走吧。”离正开拉着我就走进了离家,司以恩皱皱眉,紧紧的跟着我。
大家都在大堂坐着,离家家主高做在上,离家大哥认出了我,微微一笑,不会是瞎想了吧,这笑容,怪怪的,仆人们果然没人理我,这坐着都能看出来身材极好的一定就是程小姐了。
“程潇都来很久了,你干嘛去了。”离家大哥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开哥哥一定是要事要办,而且我又不是单单来看三哥的。”这程潇果然就是大家小姐的气质,我呢,野孩子的气质吧。
“是么。”这离家大哥怎么哪里都有他,开哥哥?好恶心,我要吐了。还说不是找离正开,你怎么不和离家大哥逛花园。
“开哥哥,你们这池子里的鱼养的可真好。”什么东西啊,尬聊么,看着这程小姐的丫鬟也是习惯了,竟然没什么表情。
“是啊,水好啊。”
“哈。”我一下没忍住,乐出了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开哥哥换仆人了?”程潇打量着我,该不会认出我是女的了吧,“这仆人长得真秀气。”
“啊,是啊。”是你妹,离正开,怂的很!有本事承认我是女的啊,怕气到你的小程潇啊,哼。
“小的,小伊,见过程小姐。”我就顺着你演,看你好意思不。
“小伊,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和开哥哥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完了,这是看出来了,都开始给下马威了这是,我也不是正牌的,这么着急攻击我干嘛,“感情好的很,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嫁给开哥哥。”我要吐血了!不要拦着我!
这含情脉脉的眼神,离正开,你倒是很好意思啊,还不赶紧回应一下,“啊,我知道知道,我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我一来,小少爷就跟我说了,让我做好准备,将来啊,会有一位程小姐成为小少奶奶,原来就是您啊。”
“真的么?”程潇看着离正开,这么幸福,这俩大眼睛都要掉出来了,看来是卸下对我的防备了,哼,真好糊弄。
“你刚刚干什么啊,谁说过要娶她了。”这程潇刚离开,离正开便拉到房间问我,还把司以恩关在了门外。
“这是你房间啊,不错啊,挺干净的。”我环顾四周。
“喂,我问你话呢。”离正开说。
“喂!人家女孩子家家的说要嫁给你,你在那里不吱声,多尴尬呀,再说了,你也没否认啊。”我说。
“我拒绝过她,她每次当我没说过一样,我能怎么办。”离开正说,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女孩子真的很讨厌这句话,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
“真爱啊!赶紧送我出去吧,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么晚了,我们家的护卫队都开始巡逻了,怕是出不去了。”离正开笑着说,他是认真的么?
“什么!那怎么办啊?”
“你只能睡在这里了。”离正开着邪魅的笑容。
我回头看着那唯一一张床塌,说到,“你你你,你故意的呀,骗子,我走了。”
“诶,”离正开又拉着我的手腕,可这一次,我却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脸在发烫,烫到耳根子,第一次被男孩子拉手腕,当然除了我的家人,有点儿紧张呢,感觉好热.....
“松,松开。”我甩开离正开的手,径直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你干什么?”
“睡觉啊,我是女孩子,当然睡在床上了,你就坐在板凳上睡吧,骗子!”我闭上眼睛……
离正开揽过我的腰,轻轻的靠近我的耳边,“我有我想娶的人,这个人。”他盯着我的眼睛,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叫伊莎欧。”他轻轻吻上我的唇……不!不行!!!
“你干嘛呢。”我睁开眼睛看着映入眼帘的大脸,我去,做春梦么,我是变态么!
“没干嘛!!!!”我干嘛这么大声。
“你是不是做春梦了,说什么你的女人,然后抱着被子亲,男主角是谁啊?”
“反正不是你,赶紧睡你的吧!讨厌!”
“诶说说,说说呗,我好奇,好奇的睡不着。”离正开拽着我的被子。
“你放开我被子,别拉呀,你别拉了!我说你别拉了,啊!”我一下子连着被子被拉下了床,躺在了离正开的怀里,这四目相视,不行不行,太近了,我都能感受的到他的呼吸,他这样呼吸,我的心都会跳出来,不适应,太不适应。
“少爷,怎么了?少爷?”
“奶妈,我奶妈,快上去快上去。”离正开压低声音。
我躺在了床上,离正开也上床上来了,“你干什么。”
“别出声。”离正开盖上被子,把我塞到被窝里。
“没事儿吧,我的小少爷。”这奶妈怎么还推门就进来呢。
“没事,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我在这儿陪陪你。”陪?!我要在里面憋死了!陪什么陪,都多大了?!
“不,不用了,奶妈,我都很困了,你也快去睡吧,啊。”
“那你……”
“我,我没事,您也快睡吧。”
“诶。”奶妈终于关门走了,我马上凑被窝里探出脑袋,却又迎上了那双眼睛,这丹凤眼,有点儿迷人,要不要这么帅啊,他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近,够了,够近了,不要再进了,不行,不行,不行!我一下子把离正开踹了下去。
“啊,你你,没事吧。”我扶起离正开,“这觉没法睡了,马上天亮了。”
“要不,看日出吧。”
“不要啊,我山里天天都能看。”困死了,看什么日出。
“可我没看过,走吧。”我们爬到屋顶,司以恩正在屋顶睡觉,真的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啊,司以恩坐了起来,我们三人,肩并着肩,等啊等,我开始困的直点头,离正开弹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道,“别睡啊。”
“你这个人,这一宿都没睡好,还要陪你看日出,我真是这五洲四海最好的朋友了!”
“没有,他这么清瘦我怕你靠着不舒服,来来来。”离正开秀出了自己的肩膀,我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天空,这太阳,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最终我还是侧靠在离正开的肩膀上睡着了,错过了那一轮日出。
回到石舍,又回到了这个孤单的地方。我偷偷的带着司以恩去了一个我认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虽在石舍中,却又不归属于石舍的地方。
“这里面住的是个养在石舍的上仙,信年上仙,据说他在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与我师父,就是石舍的舍主,又有交情,便住在此地,时间久了,他也不想回仙界管事了,以后你就在这里,跟他学习,我没有办法把你一直带在身边,但是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司以恩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报恩!”
“你要想报恩,就要有本事,知道么,走吧。”我推了推栅栏门,锁上了,我从旁边跳了进去,把门打开,带着司以恩走了进来,“咳咳,老头?老头?”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了出来,“哼。”
“您这门锁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说完走到上仙旁边,“看来您预见到了?”
“哼,你呀,给我找麻烦。”上仙说。
“那你收不收嘛?”我说,上仙闭上了眼睛,“快快快,以恩,拜师拜师。”
以恩跪了下来。
最近舍主倒是很忙,忙的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治病救人了,不过这对众人也是习以为常了,毕竟石舍舍主石博的名号在这五洲四海内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整个五洲四海也只有三个医泰。即便舍主离开,任务也一样会接踵而至。
这济世殿门口怎么热热闹闹的,“怎么了?”我先在门口中的人群询问着。
“说是诊错了病,弄死了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我走进去,双手抱拳,“医鬼大人,沙鸥探亲回来了。”
“你来的正好。”骨辛凝说,骨辛凝示意宫谦亮出画像,这个人……是义诊那天那个老大娘,说自己胃痛的那个,“你,记得她么?“
“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谁接的诊?”骨辛凝问,话比冰还冷。
我看向穆果乐,“是我。”
“去,把殿门关上。”骨辛凝说,殿门关上,骨辛凝说道,“她可是人界的皇亲贵胄,与上仙都有联系的人,她死了!你!让我如何维护你!”维护我?她为什么想要维护我?
我看着骨辛凝,说道,“医鬼大人,我也许有规劝不足之责,为什么连您都护不住我?”我装傻道。
“什么?”骨辛凝问道。
“这个老大娘说自己胃痛,我诊脉过后,认为她缺气血,心供血不足,老大娘不相信,认为我是糊涂医生,说她堂堂皇亲贵胄会分不清胃痛还是心痛,我说心痛也可以表现在胃部的疼痛,她说我荒唐,旁边的穆果乐走了过来,说我不懂事,还要替我给她看,然后就带走了老大娘。”
“我…我没有,是,是你推诿患者。”穆果乐还想把脏水泼回来,真是,忘性太大,都忘了我上次怎么提醒她的。
“我推诿患者?哼。”我忍不住冷笑,“穆果乐,我为什么推诿她呀,一个皇亲贵胄,和帝城都有联系的人,我推诿她,我不阿谀奉承就已经很正直了好不好啦!好,不然,你说说看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她....心痛症!”穆果乐说,慌了吧。
骨辛凝无奈的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是谁诊断错误,“不,她是恶性病,你强行从我这里拉走的,你居然连诊断都是错的!”我说。
“恶性病?不可能!医……医鬼大人。”穆果乐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恶性病,多处浸润,无药可医,无法可治,神仙难救!”
“呵……”穆果乐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那她必死无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事。”
骨辛凝失望的摇了摇头,“你不适合行医,以后,都不要出现在石舍了。”骨辛凝挥了挥手。
“为什么,为什么。”穆果乐还在挣扎。
“你贪慕虚荣,胡乱诊治,如若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无法治疗的病患,你必死无疑,快走吧,若是舍主在,他一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骨辛凝说完,穆果乐便带了下去。
“真是自食恶果。”杨烨问见骨辛凝走了,开始了幸灾乐祸。
“她想拉我下水的时候,你也不帮我。”我说。
“你不是没事儿么。”这个杨烨问真是圆滑的很。
“哼。哈哈。”我尬笑着,“听说新一轮的考核结束了。”
“又有新的人来了。”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会想起那天,老大娘穿着华贵,拄着拐杖,让家人等在门口,我扶着她坐下,询问病症,老大娘说,“这里,痛。”看着老大娘指着胃,我又继续询问,了解到老大娘常在活动后发生,又伴有气短,持续不缓解,我探了探老大娘的脉搏,又运气,感受五脏六腑。
不好,不好,真的不好。我又举起老大娘的胳膊,探其骨骼,“老大娘,今年高龄?“
“诶,四十整了。”我看着大娘,她是恶性病,多处侵犯,想来是没得救了,只能再造为人,可连上仙都没有这种能力吧,我看向一旁对着患者胡邹的穆果乐,大声问道,“大娘,您这穿着如此贵重,怎么会来石舍看病,为何不去找我们舍主?”
“诶,我虽皇亲贵胄,却也知道你们舍主有多忙,若我无大碍,也就不劳烦贵舍主了。”老大娘拍了拍我的手。
此时穆果乐已闻声过来,“诶,大娘,她不行,你来,我帮你看,我帮你看。”
“诶,这……”大娘被硬生生的拉走了。
我,冷冷的笑着,拿起了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