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千载灵月,此生终现。飞羽流云,指缝沙湮。
门廊上的灯光垂下来,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和的光色之中,长长的睫毛在光洁如玉的脸上投下一抹阴影,神色依然是平静的,但漂亮的眼睛里有些无辜的乖巧。
那清俊绝伦的面容,那双清澈如潭水的眸子,那身上散发着的温和却冰冷的气息。轻吹了口气,光芒渐渐消散,剑身莹白如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波光潋滟,散发着温和静雅的光彩。
“你来了!”
梨花漫天,他白衣似画,立于树下,美得那般的不真实。远望,白衣胜雪,身形俊逸,墨发轻簪,衣袂翩然,只一个背影竟让人神往。梨白的花瓣散落在他的肩上,还有那些许尚未褪尽的阳光,更衬着他纤尘不染,淡雅脱俗,仿若坠落凡世的谪仙。
“轻尘。。”伴着丝丝缕缕的凉,清风吹过,耳畔一声叫喊唤回了他的思绪。
清婉望着他清淡的眼神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以前误会他的时候没有,刺向他那一剑的时候没有,明明可以原谅那么多,为什么这次不能了。
轻尘看着站在身前的清婉,不由露出笑容,忽得想到什么,刚要扬起的笑容转瞬成了落寞。脑海里想起以前种种,竟轻微的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那双灵澈的眼神里透着苍白,无奈,还有一些无法诉说的悲哀。
他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原谅她,就像冰儿永远都不可能再醒来。
粉衣女子笑着向他走来,一袭粉衣更衬着她灵动可爱,素雅的发式,清秀的面容,明明是想象中的场景,却再没有那时的心情。
他们没有说话,互相对视着,却没有觉得有一丝的违和。只是不约而同的知道再怎么样也回不到最初了。
轻尘望着她眉间轻皱,隐隐的心痛。忽然眸间闪烁,变了脸色。
清婉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开口打破了平静:“我来,希望云家可以幸免,当日我父亲与你师父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轻尘苦笑,人都死了,他不计较,怕是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想起楼瞳了吧,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温婉善良的冰儿。如果仅仅是自己,这一切都可以原谅,可十八年前的仇怨又该怎么弥补?
他望着清婉默然轻声道:“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云擎必须死。”
清婉有些不悦:“那好,这一切我替我父亲还你。”
“随你,你怎样做都与我无关,不过现在你还是去照顾云擎的好。”
清婉敛眸,冰儿的死确实是自己的过错,自己又有何资格要求他像以前一样。定了定神道:“我会护我父亲周全,告辞。”
轻尘有些诧异,她变了,变得进退有度,懂得担当。明明是变好了,可自己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在殿中的这几天,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是这种宁静和从前相差一个极致,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境。
约过了一个月,司徒恭等人联合发起了进攻。两帮人交战在一起死伤无数。空气中遍布着难闻的血腥味,战场上的画面令人作呕。
看着这般景象的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将灵血献出,是不是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他本能的厌倦战争,像十八年前那般无力的看着,没有阻止的能力。
其实不管是怎样,这一切都不会终止,因为欲念是无穷的。只是不知道这次魅族是会扭转时局,还是会重蹈覆辙。
手持冥空飞身而出,墨发如瀑在空中飞扬,波澜不惊而又一尘不染,阳光倾斜在身上踱了一层金光。像画中走出的仙人,带着傲视天地的清华之气,容不得一丝的亵渎。
放眼看去,远方是明朗的天,微风刮过,有一种萧瑟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可分明是明朗的天,眼前的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杀人,杀人,漫无边际的杀人,想要成为一个王者的人,或者只是想要不被人踩在脚下的人,他们都沉浸在杀人的喜悦中,露出贪婪的目光,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可怕。长生竟是如此的有诱惑力。
他似是未看到眼前厮杀的众人,眼神清明提剑直飞向司徒恭,空中传出清朗的声音:“司徒恭,是你自裁,还是我来帮你?”随即反身一转,看向所有人,凌厉的目光扫视过众人:“今日,所有伤我魅族之人,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司徒恭自是不会听慕轻尘的话,就算是他这一年苦练,而自己也没有闲着,所以他笃定慕轻尘根本不至伤他。况且有这么多的挡箭牌,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不会全身而退。
可很快他后悔了,还未出招也根本未看到轻尘出剑,可只觉心口一窒,剑锋划过,显出逼人寒气。随即低头望向心口,甫尓滴下鲜血,震惊的看着轻尘,想说什么却再也没能说出来。
御天诀,心之所向,剑气所至。
司徒恭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丧命的人,他的眼神中此刻竟有着嗜血的清冷,脑海一瞬间空空的,空中只剩下倒地的声音渐渐清晰,只一招自己便输了!
而轻尘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跌倒在地的人,没有一丝动容,甚至是有一抹冷笑浮现出来。
鸢山上,紫鸢弹琴的手颤了一下。这剑意狠决,满是杀意。慕轻尘性情善良,怎会如此?
一旁的东方无痕看着,这招式未免太过决绝了!这根本就不像他,即使人的性格有所改变也不至改变到面目全非。走上前去用手拉住他,顺势挡住他又要出招的姿势:“轻尘,你。”
轻尘回眼看他,目光清淡,带着毫不掩饰的疏远。伸出一只手不留痕迹的拂开他正拉着自己的手臂:“若无事,就退下。”
那些人看到司徒恭死了,心里闪过一瞬的害怕,却也不敢停手,打斗中恍惚听到一句明明语气温润却寒透入骨的话:“既然你们都想长生,那我就在魅族为你们建立一座长生冢,让你们长眠于世。”这话不是问句,说出来的语气坚定有力,就像是本所应当一样。
明朗的天,冥空剑上散发出湛蓝的光,清丽夺目。
轻尘正要出手,脑海传来一阵晕眩袭来,倒地没了意识。东方无痕见状赶忙扶起他,带他回王宫医治。
紫鸢松了口气,当初给他带的素绫及时起了作用,不然任当时在场的人根本挡不住御天诀。他方才差一点入魔,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失控。
夜晚的风微凉,流星飒踏,呼啸的时空兜兜转转恍如隔世。
魅族宫殿外有拱门,外围是护城河,再外围是坚固的城墙,这一切都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可这一切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艰辛而停止。人间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奇才--琰璘,此人性情不羁,亦正亦邪,据说重金相邀可以帮忙达成任何愿望。
袅袅烟雾中,如精心雕刻的五官显得更为冷峻深刻,轻尘面无表情的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冷风吹过的瑟意,像有什么冰冷似得,苦涩的东西正从心底缓缓流出。
云雾叆叇,漫天连成一线,宫殿里一股阴沉暗淡的气息笼罩,让人不自觉便心情压抑。轻尘只觉得头脑昏沉,内心忽明忽暗,乱了许久后,眼神逐渐被清冷的目光替代。这些天,他总在清醒和恨意之间徘徊。
远山苍茫,放眼望去,满眼的争斗不休,兵戈残骸散落一地,耳畔是铮铮的马蹄声还有斧钺交碰的声响,让人心生豪迈又心生悲悯。而这城墙内的一处院落却如水月洞天一般,清雅静怡,自然天成。
琰璘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动容,冰冷的笑意在他的唇边一点点散开,苍凉宛如落日。
这样的战争,成王败寇。
琰璘于桌案前轻轻敲击着手指,“我曾派人调查,君上初登基,朝臣游弋,人心不稳,只要这次可以抓住他,你不仅可以继位,还有意外的收获。”
一旁雪影闻声推门走了进来,“你知道我会来?”
琰璘冷笑:“这世间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此之前说清楚,我只与人交易,从不跟人合作。”
“据我所知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赢了慕轻尘,为今之计唯有与花羽他们合作方有胜算,你说呢?”琰璘疑问的看着他。
雪影愣了下,为难道:“月族自古以来与我族不合,怕是行不通的。”
“这世上的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关键就在于凝止,你去找她。若她肯帮你此法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