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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牢中永别

本仙要三思 叶听筠 2425 2024-07-07 09:06

  秉彝山监牢,不见天日,潮湿难耐,虽无虫咬之患,却压抑得令人发疯。

  水谊歌、柏揽夕、水之客和连遥,皆是分开关押,相距甚远,连话也说不上。

  连遥无事可干,趴着唯一的小小窗口,计算时间。水之客焦躁不安,大声咒骂,得到的是狱卒的拳打脚踢。水谊歌平静如山巅清湖,倒映着来去流云。

  自从入了监牢,柏揽夕每天都会偷偷看师父给的《丰雪》。这书上的字迹,看起来并无特殊,却能在微弱的光线中看清楚,而且并不刺眼也不显眼。

  这天,柏揽夕正在读着《丰雪》,邬永年带着弟子们无声无息地闯进来。柏揽夕来不及将书册藏到别处,只得背过身揣入怀中。

  邬永年将她带至一处半明半暗的房间:“九朦宫一案,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柏揽夕,有什么快说,免得受皮肉之苦。”

  “华正宫将话说尽,我们自然无话可说。”柏揽夕毫不示弱。

  “水谊歌给你什么了?”

  “华正弟子监督九朦,我又被你们扣押,连师父都见不着。”

  “少废话。”邬永年甩出一个眼神,就有华正弟子对柏揽夕搜身。

  看到《丰雪》,邬永年毫不意外,重复地问:“水谊歌对你说什么了?”

  柏揽夕先沉默,而后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们觉得师父有秘密,就灭了九朦宫?”

  邬永年并未回答,收好那本诗集,拿出一柄通体白玉的落花笛,走到柏揽夕身边,将笛头指向她额头,快速念起咒语。

  柏揽夕的脸,顿时皱成一团,两眼紧闭,咬住下唇,仍是站立如修竹。起初,她强自忍耐,直到将下唇咬出鲜血,才喊出声音来。

  这时,一名华正弟子急匆匆走进来,靠到邬永年耳边说着什么。

  这弟子还未说完,一队军士冲了进来,将华正弟子尽数擒住。他们身后,荣晏远快步而来。邬永年见状,忙收了落花笛。

  柏揽夕口喷鲜血,即将倒地,为荣晏远一把揽入怀中。

  荣晏远道:“邬宫主审案,还真是不同寻常。我算是见识了。”

  邬永年赔笑道:“荣公子知道的,华正宫提取罪人忆境,是惯例。”

  “提取忆境,应是临刑前。仙人自愿,方可提取。柏姑娘如此痛苦,怕,并非自愿吧?”荣晏远将昏迷的柏揽夕打横抱起,大步走出审讯之处。

  安顿好柏揽夕,荣晏远才面见水谊歌:“是我来得晚了,让水宫主的爱徒受苦了。”

  水谊歌摇摇头,道:“揽夕自会保护自己。只是,这过程,甚是疼痛。”

  荣晏远微微皱眉,并未细问,转而说道:“九朦宫掌事弟子和敬事弟子皆是妖魔大战后出生,不可能知晓懿德峰之事,也为他们保下一命。水宫主的性命,家父,也是难保。我实是对不住水宫主。”

  “我死,他们才能活。荣公子不必自责。”

  “奇怪的是,盛家竟然以将功折罪、弃暗投明为由,为牧姑娘说情。在华正宫接管八大山传递消息和仙物的事务后,要求牧清兰入徒华正宫。”

  水谊歌神色平静:“该来的,总会来。我料想不到,他们会从清兰下手。清兰未谙世事,以后必是坎坷颇多。”

  荣晏远问道:“水宫主可知,华正宫留下牧姑娘,意图何在?牧姑娘虽只是养女,到底是牧将军唯一的家人。”

  “当年,牧将军定罪被囚,并未夺得性命,是因荣家亏欠她。我离开华正宫、建了九朦宫,说是为了方便八大山的仙人,其实确有对盛家势力的不满。我早晚会死于华正之手,注定会卷入三大家族的争斗。我对不住九朦弟子,连累他们了。”

  “我会尽全力,护好九朦弟子。”荣晏远语声沉稳道。

  水谊歌正襟危坐:“我与荣家联手,便是期望,到了今天这种时候,荣大将军肯出手相助。这样的结局,已是不错。荣公子,你不能救下所有。”

  荣晏远看着她,眼中有些迷茫。

  水谊歌低头,用手指在地上轻轻写了四字。这四字,在黯淡光线下,微微发光,又不刺眼,与《丰雪》上的模样完全相同。

  荣晏远看到,那四字便是——牧家母女。

  他料到,牧离生是别界唯一的女将军,又师出名门,恢复将军身份、带兵打仗是早晚的。可是,牧清兰不过是红豆成仙,为何华正宫反常地收她入宫,水谊歌也要临终相托。

  “这关系到别界安危。”水谊歌用口型告诉他。

  荣晏远沉默许久,才艰难开口告诉她:“三天后,懿德峰。”

  懿德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峰巅,让人疑惑这峰可有尽头。峰脚,水谊歌端坐山壁前,面色沉静,仿佛并非受死。

  苍松岭监刑,频频看向太阳,不时打呵欠。盛无际和荣重端坐苍松岭下首,奉命陪刑。

  柏揽夕、水之客和连遥被押观刑。一众九朦弟子被拦在外围,哭喊不止。荣晏远端立其中,身旁是被手下拉住的牧清兰。

  “荣公子,可否赐琴一把?”水谊歌问道。

  荣晏远命属下拿来自己的琴,亲手交给柏揽夕。柏揽夕戴着手铐脚链,仪态端庄地为师父奉琴,随即侍立在侧。

  古朴高远的琴声响起,所有的哭喊抽泣顿时止住。

  琴音回荡,如缠绵不去的流云。苍松岭轻轻叹道:“此音,绝矣。”

  水谊歌走回去,面对山壁,趺坐下来。柏揽夕站在琴旁,并未回头。

  随着苍松岭的一声令下,天上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懿德峰通体隐隐泛光。

  牧清兰哭闹着,大喊“冤枉”,挣扎着要去救师父。她功力太低,为两边军士禁锢得紧紧。

  巨大的闪电循着懿德峰,从天而降,在峰脚炸裂。刺眼的光芒,喷溅出一蓬蓬鲜血,染红了懿德峰。

  牧清兰念着师父的名字,哭晕过去。柏揽夕的眼中,泪水打着转,始终未曾落下。荣晏远望着漫天血色,神色复杂。

  苍松岭如梦初醒,道:“刑毕。收缴九朦宫之事,就交给华正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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