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雾气,周身的寒凉。
如同浸在雪水之中,陶枝微微颤抖,打了个寒战。冷冽如水纹波浪般散开,触过每一寸肌肤。
“小锦,我的被子呢…”,陶枝未睁眼,轻轻呢喃。
“被子在你身上呢。”,小锦替她压了压薄被,“这么好的天气,怎会突然叫冷,君主子,你是又生病了?”,小锦连忙探了探陶枝的额头,却只摸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陶枝动了动眼眸,转而睁开眼睛,将小锦的手腕捉住放在一旁,微微喘了两口气。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陶枝抬眼望去,别院之外天气甚好,风和日丽,蓝天之上,隐约有几只风筝。
“只是浅睡的功夫,怎么就做梦了。”,小锦叨叨着,“慈藏说,做梦意味着身体不好,看来这段时日,你得多喝些滋补的。”
陶枝无奈的笑了笑,掀开身上的薄被,伸手摸了摸脖颈间,“血色的雾气…寒冷的环境。这究竟是哪里呢…”
“君主子,你在说什么呢?”,小锦迷茫的将她望着,“可是睡糊涂了?”
陶枝收了收身,小锦自来是条啰嗦至极的鱼,对付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换个话题,“小锦,近日山中可有大事需得我出席?若是有你可得提前告知我一声,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忘得快。”
“近日?”,小锦连忙盘算起来,“临近炎夏,白日里知命们已不大安排事宜了,倒是夜幕之后热闹些,噢,城西的绿珠姑姑为了促卖她的西瓜,今夜准备了篝火宴,听说不少知命会去呢,君主子去吗?”,小锦说着隐约有些期待,陶枝摇了摇头,果真小镇中无大事,“不去了,你想去便去吧,你在我身旁闲着也是闲着。”
小锦蹦蹦跳跳的走后,陶枝便起身在樱树下画符,平整的玉石面慢慢流出金色的丝线,散开而来,是一幅天地图。陶枝半撑着下巴,在天地图上捣鼓着,“有血色雾气又寒冷至极的地方…”
细小的树叶随风而动,有小片落在天地图上,陶枝只轻轻的将其拨开,不恼却仍旧没有头绪,一旁窗台上的七星剑长势健壮了些,陶枝便挥手拨了拨它的枝叶,转而跳出个清秀的少年郎。
“潮安,你替我想想,这三界之中,可有弥漫着血色雾气又极为寒冷的地方?”,陶枝往后靠着,胳膊肘撑在一旁的椅子上。目无精光,散漫而随意。
似年纪轻轻,却失去了鲜活的精神。
少年郎凛着眉头,似乎不知陶枝想要所寻。
陶枝淡淡:“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我置身于一片雾气之中,那雾气是浓重的血色,闻起来…有些腥。周围很冷很冷,料是我也有些受不住。”,陶枝轻笑着,“你知道的,我是知命君,我担心这个梦有诡异之处,所以想查一查。”
少年郎这才明白过来,仔仔细细的翻了翻天地图,又认真想着。
“君主子已然飞升,一般的寒冷应没多大感觉,能让君主子觉得寒冷的地方…”,潮安忽然想到:“有两处地界,一处是岐山之巅,那里是之前凤凰族的圣地,用严寒之地护凤凰族的圣物招魂烛。也不知…天后一族陨落后现下由谁看管。还有一处是南迦巴瓦山,南迦巴瓦山终年积雪从不消散,应是最冷。”
“岐山之巅。”,陶枝想了想,“南迦巴瓦山确实是寒冷,那滋味我也是体会过的。”,陶枝回想被困在巴瓦山的那几日,九重天局势巨变,变得她措手不及,特别是…霁华君那双眼睛。
陶枝半合眼,不再细想,邀了潮安坐在一旁喝茶,“如何了潮安,我那日给你的那些仙丹可有用处?我见你周身灵气流转通透,没有拥堵之状,应是件好事。”
“嗯,近日修为大有长进,想来第一道劫难应是要来了。”
“嗯,度过这第一道劫难你也算是个有名分的仙了。”,陶枝扇了扇,“此后仙根稳固,你就可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九幽身旁了。说不定…”,陶枝回想那日带他回魔界时,见着潮安眼里的光,“你会是我们施塔山第一个与魔界联姻的神仙。”
“我成仙后也是归属施塔山?”
“对,师傅以前嫌弃打理仙人的升迁之事太过繁琐,便一道交由了九重天。所以你成仙时,入仙簿由九重天管,但仙籍隶属施塔山。”,陶枝说来有些得意,“所以潮安,以后你与九幽成婚,是由我主婚,大婚时照理是我们施塔山派人去将新娘子接过来,不过…”,陶枝叹了口气,“九幽是要接任魔界的人,若是东轻再懒散了,恐怕以后还要她管理妖魔鬼三界,将她娶进来,怕是不太可能了…”
一阵清风走过,美好之事就算是想想,也让人觉得愉悦无比,陶枝觉得心间的阴霾散去许多,挥挥手又烧了一壶茶。
“人间婚嫁,遵也可不遵也可,况且我与九幽早就成了婚,无需再操办一次。”,潮安抿嘴。
“那怎么行!”,陶枝用扇子敲了敲潮安,“你与九幽之前的婚事太过仓促,又不太喜气,实在不符合女子对婚嫁的向往。此事你无需多言,我施塔山虽不比九重天华贵,但办一场像样的婚礼还是不成问题的。”
潮安笑了笑,“那就…多谢君主子了…”
“好了。”,陶枝坐正身来,“慈藏古板,带着小锦也颇重礼数,你无需跟着他们一起叫这个生疏的君主子,你便像九幽一样,叫我陶枝就好。”
“陶枝?”,少年颦眉,“不行,方才君主子才说,以后我是施塔山的仙籍,理应尊你。”
“那就…”,陶枝想了想,“有外人在,你便叫我君主子,私下无人时,你便叫我陶枝。你太过生分,我以后也不好叫你同我喝茶聊天了。”
“可…”,潮安还想说什么。陶枝立马阻断他的话,倒了热茶递过去,“此事便这么定了。”
潮安会心,接过热茶,“那陶枝,梦魇一事,你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陶枝轻喃着,不觉间拧紧了眉头,“岐山之巅…我去看一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