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某座山头下。翠林拂满山地,林中灵鸟婉转低吟浅唱,潺潺溪流挽着飘落的花瓣,一路银光闪耀。而岸边的青青河边草之外则是栏杆围院,屋舍俨然。
一位撑着竹伞的男子,伞上印着桃花,粉色渲染整个伞面,平添了一份美丽。
只是这位撑伞的男子心情不太美丽,隐隐约约有想发飙丢下伞狠狠地往地下的石头踩几脚的冲动。
“宫仙子,那里还有一堆柴火。麻烦抱进厨屋里。”一个桃花老者吆喝道。
宫执悲愤的仰头,很想伸开双臂感受头顶炽热的阳光的冲动,好快结束这痛苦的人生。
但最终……
“好咧。”
真没骨气。
宫执打心底里鄙夷自己,但拔剑自吻,送妖兽口下作食物,或者一头栽倒海里。这种开启自杀模式的扯淡行为,他是不会干的。
谁让他这么热爱生活(胆小如鼠),珍惜每场日出日落的感动(怕死怕的不行)。
宫执自个没事叨唠叨唠人生,哀伤的往墙角走去,抱起地下的柴火,快步的走向厨房。
“放这吧。”桃花老者拿着蒲扇一指身旁的空地。
宫执应声放下,道:“仙者,我教您一招,御火术。以后就不用烧锅了。”他也不用去抱这柴火了。
闻言,老者呵呵笑开了,乐呵乐呵的摇着蒲扇,悠悠道:“老夫这大半生峥嵘岁月已埋葬,余下寥寥岁月,用来烧火添財做饭编竹篮,足以。”
好吧。
宫执见老者对烧锅这事这般乐的自在,便不在多言,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出去了。
刚刚出了柴门,便看见一位女子,名为夭夭。是桃花夭夭,灼灼其华里的夭夭。
“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天麻烦你了。”夭夭心怀歉意,低头致谢,双手递他一杯茶。
宫执接过茶,笑道:“说好要来帮大家做事的,便是怀着真心来的。怎会麻烦。”
屁。他才不想来。
夭夭到底是个单纯的不出世的女子,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闻宫执这般言语,自是欢喜的笑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好好去为其他仙子做活,却在这儿闲扯。”温润的声音慢慢的响起,传至两人耳中。
抬眼一看,那温雅的男子迈着雅步从容的走了过来,今日他腰间的玉是和田玉。
山间古木自然音,目光所及的颜色深浅,由远及近,虚实交映,点墨寒桠。构成了一副绝美的水墨山间画。而他,便是这画中人。
君泽慢慢走来,自成一道景色。他是山间的第二种绝色,温雅。
宫执原本心情就不好,此刻看见他更不好了。
他迅速垮了脸,道:“你怎么又来了?”
“本君不来,你如何回去?”君泽笑道,并不在意对方“看见自己就烦”的态度。
夭夭拂了身,便退下了。
君泽含笑对她点点头。
“回去,回哪?妖宫。”宫执冷哼一声。
“自是回你想去的地方。”君泽笑道,随后便走过宫执,朝着另一条铺满三叶草的路径离去。
“路在这边。”宫执唤了他一声。
“走吧。路在这儿。”君泽扬声道,随意挥挥手。
宫执无奈,疾步跟了上去,没办法这里有结界,他又没法子破解。
君泽走的很随意,像是一个游山玩水的逍遥客。见到长得繁华的花枝便折了一株,看到某处靓丽的风景便拿晶片往那处一晃,晶片像画家般将那风景便纹了上去。
见此,宫执忍不住道:“妖宫事务都处理好了。”
“没。”君泽道。
“那你还……”
“给你留些事情做。”君泽理所当然道。
他这番面貌落到宫执眼中非常欠扁,虽说他是前辈,这臭小子是后辈,但是每次这臭小子都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姿态,恨得他牙痒痒。
“你将本公子带到妖界,又是拜访妖族长老,各种重量级人物,又是体验生活。又是接受君子之礼,究竟何意?”宫执淡淡道。
“想让你接手妖君之位。本君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君泽毫不避讳道。
宫执想过此事,但他仔细想了想君泽的年龄,健康情况,以及当下的威望治理手段。便放下心来。这个妖君的活计应该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却没想到这个活计还真的落到他头上。
“本公子记得需得上妖君离世之后,才能选下一任妖君。”宫执沉声道。想了想,又道:“你的魔毒……”
“好了。”君泽淡淡道。接着又道:“是命理。命中注定,本君有一死劫。”
“死劫?”宫执喃喃道。
君泽顿下脚步,敛下眼捷,淡淡道:“正是。您身处外界,不知本君小时候的经历。”
“据师父说,本君出生时,母亲中了魔毒,生产时又难产,生下的是死婴。那天,一尸两命。师父说他天都塌下来了。”说到此处时,君泽将手放在眉骨出眺望远处,似这般就能看到那段斑驳的记忆。
“师父抱着那个死婴一夜,谁知三个时辰后,那死婴竟死而复生。他一出生,便可以看到旁人看不到许多东西。前任妖君甚以为奇,派人算了他的命理。发现本君生来福泽,可为妖界带来福祉。因前任妖君膝下无子,便想让本君继承君位,使了手段,莫名其妙的,父亲变成了师父,一对陌生的男女成了本君的父皇母后,而本君成了妖族太子。那时,本君才三岁。真的只有三岁。”君泽轻叹一声,伸手一拂掩去眼角的泪花。
这命理,竟是他一生的转折。
听到此处,宫执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以为他在世上的亲人,只有他与妖菲儿了,没想到竟不是。妖菲儿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妖菲儿早在很多年前便去世了。他如今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君泽知他心中所想,却不点破,继续道:“妖界会有一场大劫,而本君是唯一可以阻止这场大劫的人。”
宫执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实在显得苍白。最终,他只道:“大劫什么时候?”
“不知。”君泽淡淡道。但,他又道:“但本君感觉快了。”
君泽加快了脚步,沿着路径回去。
“何不慢些?今日的风光很好。”宫执艰难道。因这位名义上的侄子,他有些难受。
“该看的风光本君已经看过了。下一处,有更好的风光,本君急不可耐的想去看。”想到某人,君泽忽然笑了,心中的抑郁消去些。
“下一处?”宫执疑惑道。他看了看前方,那里的风景与这里并无太大差别。
“云之君传信,邀本君去东皇城一趟。那里藏着本君相见的人。”君泽眸光像是满载月光,温柔至极。
原来如此。
宫执暗道。
不过,那人可未曾将你放在心上啊。你这般赶去,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他本想将此话告诉君泽,但见他那般藏不住欢喜的模样,便生生的将此话咽下。
“本君去东皇城时,正好捎带你一程,将你送去鬼域。”君泽回头温雅的笑道。
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宫执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