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为了所谓的同为兽族,还是为了毋渊神女?”
重阑从夙夜的胸口处抬起头来,想要去看他的神情,他答得倒是坦荡,只是在称呼上纠结了一刻,“你……她出世时尚且不知是饕餮胎生,还是天地孕育,而且已经是伐兽之战结束后,那时我已然有些悔意了,当初我应允参战是因为昊一告知我此战只为打压,夺回天地主权,而非要赶尽杀绝,可他食言了。”
“远古兽族杀害了那样多的神与人,自然是不会被放过的。”
“是,只是他们其中也有一些已经孕育出智慧的,开始明白何为自控,你……她便是如此。”
重阑摇了摇头,毋渊神女的造化不代表着远古兽族的发展必然,况且,她在梦中曾经那样的了解毋渊神女的思想与感情,她一直都知道,毋渊神女作为野兽的本能,从未真的消失过,她咬伤青阑帝君的手指,是因为渴望鲜血,她将神官叼起来是当真想要吃了他,就连她后来生活在桃花洞天里时,时常因为饥饿,望着身边浅眠的青阑,脑海中闪过将他拆吃入腹的画面。只是因为她被鸿蒙老祖教化过,所以最后都能压制住她的本能。
鸿蒙老祖花了三千年,才教的她学会压制最为可怖的本能。
倘若数以万计的远古兽族留存了下来,且还在不断的繁衍生息,恐怕只会带来更黑暗的明天。
但这一点夙夜不会明白,因为他一直将自己、将龙神族视为兽族。他以为他们可以,远古兽族便也可以。
“夙夜,我好像又有些晕了……”
她声音微弱的趴在他的胸口,他原本只是因为触景伤情有些想要见见她,抱抱她,所以才将她强硬拉出,听她说起自己不适,便立马又将人送回了肉身中。
这事儿说来也蹊跷,她已经养了这么些日子了,魂魄却一直不见强盛起来,不知是否与外界毋渊神女的苏醒有关。
这具身体显然果然还是太凑活了,毕竟近早让重阑进入成年后毕方神女的身体内。
隔壁不再有动静后,夙夜便带着重阑出了偏殿,还未走几步,便见回廊上丹绯一手插着腰,一手拎着张牙舞爪的小毕方,神情严肃,“你又乱跑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我是毕方族的公主,你是凤凰族的王子,我和你一个辈分的,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小毕方挣了挣,见无法从丹绯的手里脱逃,所幸也不折腾了,双手抱臂,睨着丹绯。
方才过来时重阑便发现了,毕方神女似乎是长大了不少,个子比原先蹿了半个头,快赶上重阑了,五官也长开了一些,凤眼上挑,斜飞入鬓,十足的美人坯子,若是再过些年岁,恐怕将要比毋渊神女还要美艳几分。只是她此时仍旧作着学徒打扮,又不好好穿衣服,外衫敞着,袖口用布条束了起来,蹬着一双描金黑靴,头发学着丹绯一般,全都高高绑起,甚至是一根发簪都不用,乍得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呢。
丹绯见了她这打扮就来气,真是越长大离他心目中美丽动人的妻子形象越远。
思及此,说话的语气又添了几分不悦,“你才活了多少年,尾羽都没长齐,各族大家长们议事跟你个小鸡崽子有什么关系!”
“若我今日不知议会,那的确可以算作和我没有关系,可我知道了,便不能当做没有发生,不闻不问,纵使我年龄再小,也是毕方一族的公主,事关全族,我就是见闻浅薄,也应当听一听,而不是仗着年幼缩在父辈们的羽翼之下,便忘记这身份背后的意义。”
她这一番话,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甚至是端出了几分自持庄重,且一句一句说得认真又慎重。这一瞬,倒是让丹绯有些意识到,他手里拎着的这位,的确是一族的公主,而不是个皮孩子。
他失神片刻,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灵琅说得好。”
重阑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身边的人往怀里搂了搂,站到了一旁去,给后头这个时间段的主人——夙夜,让出路来。
小毕方见了夙夜,脸上便又挂起来孩子气的笑容,乖巧的喊了一声,“兄长!”
夙夜点头,路过重阑二人时微微侧了侧头,却并未驻足,很快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丹绯的身上,“绯,毕方族的神主还未离宫,你未来丈人要是看到你们二人感情这么好,应当会很欣慰。”
他话还没说完,丹绯便送开了手,面上的表情,恨不得将手里的小鸡崽子再扔远一点。
重阑抬手就捏了一把大叔夙夜略有些中年发福的肚子,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连她的短也护啊。”
大叔夙夜吃痛,握住那只作祟的小手,揉了揉,老实答道,“我难道不是在调侃他们吗?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爱吃醋的。”
重阑一惊,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近来确实有些太酸了,有失风度,可脸上仍旧是气呼呼、恶狠狠的瞪了大叔夙夜一眼,“那又如何!”
大叔夙夜叹了口气,“我会想亲你,但我们正用着别人的身体,你莫要再撩拨我了,我经不住。”
大婶儿重阑红了脸,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了。
这头,刚获得自由的小毕方,几步蹿到夙夜跟前,又摆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规规矩矩的站好,说起,“兄长此番虽拒了各族的邀约,但这场战仍旧免不了,几位神主是真的动了大怒了,届时,若众族联盟,恐怕他们会从兄长这里强讨一份士气。”
“哦?那灵琅以为应当如何?”
“眼下再去将各位神主追回,反而会让他们误以为被兄长戏弄了,免不了要更加恼火……不若先发制人,将持中立态度或还未曾表态的神主,拉拢到兄长这边来,再自行发兵,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届时兄长便可掌控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