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一个白衣人推开小院的门,心情似是愉悦,连声音也染了些许笑意:“阿时,准备好了吗?”
谢时转过身,小脸上的笑光芒万丈:“我好看吗?师傅。”
杏眼后尾泛着淡淡的红,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几缕发丝散在耳鬓,笑容,如这阴雨天的暖阳。
“好看,”他勾起一抹笑,看着谢时,
谢时起身,蹦跳到他身侧,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那我们走吧!”
楚墨辞眉眼含笑,与其一同离开。
层层山峦间,两个白衣人行在曲折的山径上。
霜染红了枫树林,枫叶红的发紫,安坐在枝桠上,呼吸着山间秋末的凉风,摇曳着,歌唱着。
大多数木都已凋零半落,呈出一片凄凉的枯黄,断茎残草附在沾满霜的地上,如俯首称臣。
一阶又一阶的残损的石阶,山径旁的枯草,偶尔闪现的怒放的野菊花,寒鸦的鸣声,翅膀越过山林的声音,踩着落叶向前走着,世间好像只剩下这一切。
枫叶如火,蔓延了整个山,烧着,像太阳。
这条路,她曾走过的,在清明那天同师傅一起来的。
“师傅,我们去的地方有名字吗?”
“桃源居,喜欢吗?”
“嗯!”她笑着,重重的点头,“师傅明年都会来吗?”
“嗯。师傅在这里。”他声音忽然变小,像被触到了伤疤。
谢时不再说话,一心赶路。
天气越发坏了,乌云是要压下天空,阴沉着,翻腾着。
要下雨了,也正好到了。
昔日的芳菲桃林早已化成泥土,一枝一枝的褐色树枝如干枯的手指一样指向低沉的天空。屋后的白色花海也已枯萎,篱墙的菊花倒是鲜艳,河边的几株松柏依然是墨绿色。
萧瑟中的生机,虽不如春天时的光景,但也很不错。
那他带她来这儿干什么?感受四季变化还是打扫卫生?
“要下雨了,先进屋吧。”楚墨辞上。
两人进入竹楼房舍,光线昏暗,再加上天气状况,可见度越发变小。
打开窗,通风,楚墨辞便开始收拾屋子里积的尘灰。
果真来打扫卫生…………
谢时有些不开心——任谁也不会太开心。
这样看来,倒像是在打扫自己的房子——他们自己的,他们两个人的房子。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家。
外面已下起了细雨,飘飘然如牛毛,打在窗棂上,打在谢时的手上。
收拾好了一切,谢时坐在门廊下,斜倚着木栏杆,雨丝落在她脸上身上,她却不为所动。
楚墨辞在熬药——谢时的药。苦涩的药香飘散在凉风里,袅袅白烟,
这是人间烟火,这是家吗?我还有家吗?谢时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泪就漫上了眼眶。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啊,有个家,有温暖的炉火,有一块菜地,和师傅一起生活。
可……师傅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囚在这一方天地?
细雨蒙蒙,寒意更重。
一件衣服忽的披在肩头,谢时又立马带着笑回头,楚墨辞端着一碗药,站在她身后,眼中带着笑,如嫡仙般让人惊艳。
“把药喝了吧。”
她接过,一饮而尽。“师傅,我喜欢这儿。”
“我也喜欢。”他在一旁坐下。
“那我们就在这白头到老吧?”
楚墨辞有点惊讶的看向谢时,她却又忽然笑道:“开玩笑的!哈哈哈……”
但声音里却没有笑意。
“好。”他忽然说。
谢时的笑声戛然而止,僵了片刻,复而笑着低声喃喃:“开玩笑的…………”
楚墨辞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是师徒,师徒,不是爱人。他不能逾矩,可以护着她,护到死,可以用命去护着她,但不能逾矩,阿时可以不懂事,我不行,她并没有明确的表明关系,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付出而已,这是……喜欢吗?应该不是吧?不是的。
“阿时,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他打破沉默
“嗯?”她依然笑意盈盈
楚墨辞低眉,递过来一条细长的墨绿色的线。
只是一条线,约一米长,但很细,中央大约有四寸是编的麦芒状条纹,阴沉的墨绿色静静的躺在那只白净的手上,还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暗香。
“这是什么?”谢时接过。
“手绳,驱鬼神,保一命。”
“可以护我一次?连魔尊也奈何不了我?”
“难说,但伤不至死。”
他低头,认真的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