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
何纤尘微微偏首笑着对谢时说:“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谢时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好奇心,她知道那姑娘会跑来找自己麻烦的,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多问。
这是一个很古色古香的阁楼,分为两层,四周绕着各种纷纷花树,格外宜人。一层的雕花檀木门上吊着一串小金铃,劝当是门铃了。两侧是走廊,及腰高的檀木栏上铺着月白色的绸缎,轻轻随风而动。一处走廊上放着两三个木凳,上面放着坐垫。
推门而进,正厅中是一张长桌,四角镀银,奶白色的玉石制成的桌面上放着银制的烛台,几个小玩意儿散放在旁边。
左侧是玉石山水屏风,右侧是扇贝串成的贝帘,贝帘后是侧间,是个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有各种竹简,有两个天青色青花瓷瓶摆在格橱间,格外雅致。
一道弯曲状的木阶梯通向二楼。二楼是卧室,各种丝幔绫罗珍宝,连榻脚都是纯金裹银。四边垂着红色的纱幔,皆尽奢侈。
从二楼再向上,是一小片天台,上面有张贵妃榻,正是晴朗天气晒太阳的好去处。
谢时转遍了整个阁楼,“你这是打造了幢金屋啊。”何纤尘拿起置物台上一个物件把玩,笑着看她:“金屋就是用来藏娇的嘛,以后你就在这儿好了,我的娇妻∽”
谢时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以后再乱叫我,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何纤尘认真的点了点头:“信。”他又继续说:“一会儿给你安排两个婢女,你的生活起居就解决了。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开口必有回应。”“知道了。”她淡然说。
“对了,有一个东西要给你。”何纤尘说着,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个蛋,巴掌大小,如玉石般无暇,白蓝色的,尖端是天蓝色,往下慢慢过渡为温柔的奶白色,摸起来冰凉凉的,很顺滑。
谢时接过,左右打量:“这什么东西?孵出来是个什么妖怪?”何纤尘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你好生拿着,再过两天就知道了。”她看了一会儿,把蛋放在一旁置物台上的羽绒金盒里。
“风尘仆仆的过来,衣服都脏了,我要沐浴了。”她说,“好啊,我帮你。”何纤尘说着,便伸手过来,谢时一下捂住领口:“滚滚滚!我让你出去!谁要你帮!”他看了看她手腕:“你还带着伤。”他知道她从桃源居回来那个凌晨身上不止一处伤,虽然都是小伤,但是……唉。
“我受过的伤多了,这一点儿算什么?”她摇了摇发青的手腕,满不在乎。“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他忽然认真起来,说完,便出去了。
谢时愣愣的看着还在摇动的珠帘,哑然失笑。
照顾她的两个婢女很快就放好了热水,又退了出去。从头到尾只问了一句“谢姑娘要在水中加些东西吗?”她回:“放些花瓣就行了。”“是。”玄渊一向主仆分明,寻常下人从不敢多言。
谢时褪去衣衫,散开头发,进了浴桶。热气袅袅升起,她抬起左手看着藕臂手腕处那条墨绿色的被水浸湿的手绳。
师傅……是真的不来找我了吗……明明之前一字一句都那么真挚诚恳,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吧?师傅才不会不要我……再等一下,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毕竟,师傅亲口说喜欢我的,这种话总不可能是骗人的……
她无力地垂下手,把下巴也没入了水中,半阖着眼,懒散地打量着四周的奢华装饰。
这玄渊比那皇宫还要奢侈几分。
。。。
香薰银炉缓缓飘起白色的云烟,整个屋子都充斥着让人安心的古沉乡气味。谢时换了一袭轻罗白衫,半倚在案台边看经书竹简。婢女给她披了件外衣,牙白色的外衣很长,松松散散拖在干净的地板上。领口处的扣子是月牙形的象牙镶金,她身着的白衫上用浅浅的金丝缕勾勒出锦绣兰草,简单大方。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谢时轻念着竹简上的字,心中暗自发笑,她一向是向善而行,又有什么“报”?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一道戏腔唱着此句在帘外响起,清脆婉转。谢时抬头看去,只见何一一一袭浅黄色衣裙揭开帘子进来,“这句我会唱。”她昂着下巴,一脸得意地俯视着谢时。
“好听”,她放下竹简笑着看向来人,何一一笑得更灿烂:“我还会做纸鸢还会折小船,我还会自己扎头盘头发,我可什么都会,阿时,你会什么?”“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叫谢时。”她纠正道,“那纤尘怎么叫你阿时?”“他乐意啊。”谢时一副无辜的模样。
“哼!你什么都不会,不能住在这儿,你快走!”何一一双手叉腰,瞪着她。谢时被这莫名其妙的逻辑气笑:“为什么?”“这...”她一时语塞,“这这这……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快些走啦!”
谢时发觉到面前这姑娘的确与小孩无异,便想逗会儿她:“我若偏不走呢?”“你……这是我的地方诶!你怎么不讲理?!”“你的地方?”“对呀,我经常在这晒太阳的!”何一一理直气壮。
“那我又不占天台,你想晒就去晒嘛,我看今儿个天不错,你是专门来晒太阳的?”谢时笑着。
“你走不走?!“”何一一气急,大叫一声,“就不。”她说,“真不走?!”“真不。”何一一僵立在原地,一时词穷。谢时忍着笑,想看她接下来会如何。
“啊————”只见何一一大叫一声,一下倒在地上,左右打着滚:“你走你走你走——!”谢时差点没被茶水呛着,咳嗽个不停。这小公主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她看了一眼身侧同样目瞪口呆的婢女:“扶小公主起来。”“是。”那婢女三步并作两步去扶撒泼打滚的何一一,何一一一下挣开婢女:“你别动我!你敢碰我我就让小狸子打你!”那婢女左右难为,只好退了回来。
谢时拉了拉外衣,站起身。何一一一见她有了动作,也不打滚了,直愣愣地躺在地上等她把自己扶起来。
“你喜欢打滚就打吧,反正这大的很。”她淡淡的说,转身就要上楼。
“你干嘛去?!”
“晒太阳啊。”
“那我就不走了!我就坐在这儿!我要看看你沐浴更衣、看你吃饭、看着你一举一动!”何一一威胁着。
谢时耸了耸肩:“请便。”说着便踏上了木梯,向天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