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她推开天台半掩着的门,却见一抹淡黄娇小身影正霸占着那贵妃榻。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比你上来的早!”何一一盘着腿,乐得合不拢嘴。谢时挑了挑眉,倚着栏杆看她。何一一哼哼笑了几声:“是小狸子带我飞上来的哦。”“小狸子?”她问,一个黑色侍卫忽然出现,向她弯了一下腰:“在下司离。”谢时点了点头,又问何一一:“你怎么还要别人带?自己不会飞吗?”“不会!”她理直气壮。
“…………”
好吧,你是小公主你有理。
何一一伸了个懒腰,胜利者一样斜躺在贵妃榻上,金色温柔的明媚阳光投在她身上,如同一只猫咪一样可爱。谢时半趴在木栏上,盯着西侧的花林发呆,也不“吵架”了,两人之间气氛也算融洽。
何一一半眯着眼看着蓝天:“既然你不肯走,那就和我说一些你的事吧。”谢时侧了侧头:“你想知道什么?”何一一翻身看看她:“你为什么来我们家呀?”谢时回头盯着她,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何一一撅了撅嘴:“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
“…………”
她哪里凶她了?!
“我家人不要我了。”她平静的说,清净峰是她家,师傅便是她的家人了。
“为什么不要你啊?”何一一来了兴趣,谢时苦笑:“因为我不听话。”“啊?!你爹娘好坏哦!怎么这个样子!”何一一叫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坐了起来。
谢时又把目光放回花林,思绪飘远,带着一丝苦笑:“是啊……他心真狠……”
何一一见她不太开心,自讨无趣,在温暖的阳光中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
谢时懒洋洋地从天台下来,看到一个黑袍白发老者正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翻着一本书卷。他手侧放着一个木质手杖,顶端如树杂根跟样绕着一颗红宝石。
“敢问您是?”她开口,黑老怪侧头笑着看了她一眼:“先坐。”谢时并不谦虚,坦然坐下。
黑老怪反客为主倒了两杯茶,推给她一杯:“好久不见。”谢时微微皱眉:“我们之前见过吗?”
黑老怪并不回答:“我知道你的一切。”谢时看着他,觉得荒唐可笑,“我也知道你的父母。”她笑一僵,面色微冷:“这算什么?”
“我知道诛仙的来历和去路。”“我知道你的去路,所以来此,要不然,蝼蚁是见不到我的。”谢时仍是打量着他:“你说了这么多,还没介绍自己。”老怪悠悠看了她一眼:“姓黑,你可以称呼我黑前辈。”
谢时撩了下散落的发:“哦?黑前辈今日前来,有何贵干?”他喝了口茶水,波澜不惊地重复:“我知道你的去路,所以来此。”“我的去路?”她刚认真起来的态度又消散尽了,复而剩下好笑——去路这种东西,她自己都琢磨不透,还要听一个老头来装神弄鬼?
“你说做的事,所见的人,早在冥冥之中定下,包括我此时和你对面交谈,包括楚墨辞给予你那片刻的错觉美好。”他抬眼看她,笑了一下:“得到片刻又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谢时心头一震:“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必这么沉不住气呢?你看小何和小唐,多听话。”小何小唐?何纤尘唐惊鸿?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哪个宗派都会有一个祖师级的人物,整个魔族最祖师的,也算是我了。他们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只有楚墨辞能和我过上几招,那边的祖师人物便是他了。”黑老怪如同和她不在一个频道,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面前的人比师傅在四海八荒的威慑力还大,因为“去路”来找自己,真是荒唐!
“下次魔族聚会,应你而举行,到那时坐在我手边。”
是命令,
谢时僵坐着,不发一言。
“就这样吧,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不用送。”黑老怪起身,拿着手杖绕过她出了屋子。
茶盏里的热茶还在升着袅袅白烟,雾气后谢时的脸色阴沉如水。良久,她把目光投到了案台上的一张请柬上,请柬上说要欢迎一位新起之秀,特意设宴在玄渊城东的亭中。
谢时盯着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她的去路很重要吗?连黑老怪都来欢迎自己。既然宴都设下了,怎么能不去看看那些魔将呢?
次日。
何纤尘翻身上马,拉着缰绳要走。“何纤尘”谢时叫住他,他回头:“怎么了?”谢时也是干脆利落,直接把那请柬抛给了他。何纤尘看了一眼,扬起一抹明媚的笑:“上马!”
出了城主府,街道上的小妖怪们见到何纤尘都恭敬的问好,又暗自猜测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是何人。出了城向东去,是连绵的山,郁郁葱葱,山径并不曲折。石阶上洒落着从浓叶间投射出的细碎的阳光。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气温渐渐回升,树浓郁起来,阳光也明媚起来,山径两旁的野草闲花长得正盛,一片美好。
一路上两人无言,忽的一声蝉鸣在树叶之间响了起来,谢时抬头看向头顶的密叶:“蝉。”何纤尘翻身下马,让鹤七牵马,自己去牵谢时的马缰绳,谢时把缰绳递给他,何纤尘浅笑着顺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得俯下身子,抬手捏去她发间的一片叶子:“叶。”谢时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轻扬唇角。
马儿放缓了步伐,并不算长的山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何纤尘似乎非常享受和她在一起慢悠悠的打发时间。前面渐渐出现了赴宴人的影子,谢时也下了马,和他并肩走着。
“不嫌烦吗?”她笑着问,何纤尘温柔的看着她:“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多,怎么会嫌烦?”谢时对上他的视线,又垂下了眼,耳尖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