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苍雪心事重重地折返回去,双脚往前走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掌心里的神契,整颗心像被扔到了海面上,浮沉流转,飘摇不定。
她不曾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可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声音在反复逼问着自己——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前脚踏进复仇的泥潭,后脚却始终跨不进去,进与退只是一念之间,她却直到现在都下不了决心,耳畔依稀又听见义均神的那一句话:只一箭,足以弑神诛仙。
她猛然收拢五指,再不敢往下想了。
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韩苍雪皱眉,暗念不好,心急如焚地往来时的方向赶过去。
一个庞大的身躯陡然跳进视线里,韩苍雪呆立在原地,表情显得十分惊恐,双唇战栗地挤出几个字:“相……相繇!”
她怕得紧,双脚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未敢上前。
那凶神追着修罗千影的身影,九个蛇首血红着眼,张着血盆大口轮番扑咬,修罗千影挡下迎面落下的獠牙,旁边另一个蛇首猝不及防地窜出来,张开的半壁结界被顿时击碎,强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倒在地。一个蛇首吐着信子,咧开双颚,露出上边两颗尖刀似的獠牙,卯足了劲冲咬下来。
这回真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身影突然冲到他眼前,修罗千影双目圆睁,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般,适才遭遇相繇的情形都比不得此时此刻带给他的惊愕。眼看那蛇口就要落下,韩苍雪情急之下利用手中素尘抵住蛇口的上下颚,相繇口衔异物十分难受,又见猎物逃脱,勃然大怒,两个蛇首争相朝着韩苍雪扑咬过去,修罗千影从她身后杀出,一脚踢开蛇首,韩苍雪紧紧抓着素尘,任蛇头左摇右晃却是抵死不肯放手,相繇越加剧烈地晃动着,奋力一摆将韩苍雪甩了出去,她整个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好不容易强撑着手肘起了半个身子,胸腔中顿生一股压迫感,一口血硬生生被挤出来,她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相繇甩开口中的素尘,张着大口朝地上的韩苍雪袭去,修罗千影抢步上前,与此同时,匆匆而来的玉魂珞飞身接过掉落的素尘剑,跃到蛇首上方,奋力将手中剑刺入相繇的眼睛里。
蛇头咧开大嘴发出一声喑哑的哀叫,喷溅而出的血液滴落到手背上,顿时燃起一阵灼烧的痛楚,其余八个蛇头齐齐绕到一处,争相咬向玉魂珞,她拔出剑迅速跳开。
修罗千影跑到韩苍雪身边,见她已不省人事,还未及细看,一个蛇首便已近身,他旋身一躲,扇间刺刃划过蛇颈,其上青鳞坚如硬甲,竟丝毫未见伤害,他顾及身后的韩苍雪,未敢避去他处,只在原地与蛇首缠斗,一个蛇头从旁边窜出向着他的左臂张口欲咬,修罗千影翻身躲过,却来不及防备右边的另一张血盆大口,但他仍是及时缩回了手,避免了断臂之劫,蛇口咬在了黄泉六冥扇上,将他连人带扇甩到半空,底下两张大开的嘴像深渊般向着人和扇扑咬上去。
在另一边与那独眼蛇首缠斗的玉魂珞瞥见此状顿时大惊,脚尖一勾将素尘剑踢飞过去,正中在修罗千影下方的蛇首的腹部,蛇首吃痛,合上了大嘴缩了回去,修罗千影从蛇口脱险,眼见黄泉六冥扇就要被吞入另一个蛇腹之中,焦心如焚,又见一个蛇头吐着信子向地上的韩苍雪而去,他一咬牙,狠下心来不去顾黄泉六冥扇,而是敏捷地闪到蛇腹下拔出素尘,从蛇口下护住韩苍雪。正当时,忽见卫离从旁杀出,飞身到蛇口之上。
“接住!”
卫离一脚踢开扇子,玉魂珞立时上前接过,眼见那蛇口就要将卫离吞没,她惊骇万分,不禁大喊:“灵修!”
蛇首咬住了卫离的衣摆,又一张大嘴从旁扑咬过来,他当即割断衣袍滚落下去,玉魂珞冲到他身前以结界挡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答案她不会不知道的,她无奈,她愧疚,她不敢承认,是自己将他拉进这死地之中。
“那日你说过,珞找我总是找得很辛苦,那么这一次,便该我来寻你了。”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举止艰难。衣衫残破,大大小小的伤痕,斑斑驳驳的血迹都是见证,这一次,他真的找得很辛苦,穿梭于六道之中,只为去到她的身边。卫离将手覆到锁骨处,那种灼烧的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
面前的结界轰然破碎,玉魂珞被震退数步,唇间溢出一口血后瘫坐在地,一时无力起身,流光渐渐从身体里飘散而出,她的双臂渐呈虚化之态。玉魂珞只是急促地喘息着,再没有气力去表达更多的情绪。卫离闪至其身前,掌间幽蓝色的流火化成一道火屏隔绝了蛇首的进攻。他蹲下去握住她的手,将灵力缓缓渡与她。
玉魂珞看见卫离那双血眸,全身一颤。“灵修……”她的手颤抖着抚上对方的面颊,泪水在眼眶里积蓄不住,在脸上拖出一条泪痕。她知道他那双眼睛,以及身后那道火屏意味着什么。“我错了,我不该见你,我不该如此自私……”千不该万不该,在客栈醒来的那一刻,她就不该自欺欺人,到如今,也不会连累他到如此境地。
卫离感到一阵被扼住咽喉般的窒息感,他心疼她,柔声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珞没有忘记一切。”他是如此爱她,她的每一个举动他都放在心尖上。她拥抱自己的时候,她醉酒从树上掉落的时候,她在自己背上的时候,玉魂珞都避开了他的右肩。卫离知道,她是在顾虑着自己在琴阁地室中被太华琴弦穿过琵琶骨所留下的伤,纵使没有发现银铃上的封灵丝,他亦能看出她的心思。那两只泛着灵光的手紧紧握着,卫离微笑着看她,眼睛里是深沉的温柔,“可是,我舍不得打破这场梦。”
“灵修……”她泪眼婆娑,千言万语不及这一声轻柔的呼唤,所有爱念情思都融进那滴泪里,化进卫离手上的鲜血中。他染血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双唇,红血如胭脂般描摹出她的唇形,血点绛唇。他眉眼一弯,看见她的盈盈泪眼里有蓝色的火焰在流散,笑意在他眼底的血色里泛动,带着怜惜之感,他轻轻感慨:“只可惜,没能看到珞红妆待嫁的模样……”
她的心一下子慌了,轻飘飘的“不要”二字充塞着她的惊恐与哀求。
卫离松开她的手,身后的火屏已渐消失,一个蛇首猛然冲过来,他抓紧绯月一跃而上,双目凌厉仿佛要溢出血来。卫离双手握剑,将灵力灌注到绯月剑上,人剑一体如一道紫电自长空划下,剑气激荡,绯月剑直直劈下来,砍进蛇首的三寸之处。卫离瞥见手背上的咒印在此时消失,大喊道:“就是现在!快打开墟境!”话音刚落,手中的绯月剑骤然折断,锁骨间的刺痛感随之消失。四散的剑光里喷出点点滴滴的血液,所到之处无不被侵蚀腐化。
玉魂珞双眸一颤,抖落两行泪,声嘶力竭地望着那个背影呐喊道:“卫离——”
他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呼唤了。
绯月折剑,封眠咒解,卫离魂散,妖狐复醒。
这世间,再无人爱她玉魂珞。
绯月剑斩下一个蛇首,相繇霎时狂怒,八个蛇首来回疯狂窜动扑咬。
“玉魂!黄泉六冥扇!”
修罗千影大喊着朝她奔赴过来,玉魂珞回过神来,抑住内心的悲恸,避过蛇首的重重攻势与对方会合在一处,二人快速擦肩而过,玉魂珞接过他手中的素尘剑,飞奔到韩苍雪身边。修罗千影以刺刃划破二指,血祭妖器开启墟境,他随即抱起韩苍雪去到墟境入口,回首望了玉魂珞一眼,双眉一皱,一把将怀中人推了进去,又立马折返。一只金棱镖刺中蛇眼,他乘隙拉住玉魂珞的手。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墟境里。
八个蛇首齐齐咬向灵修,灵修不断躲闪,脚下有意向墟境靠近。他再次化出一道火屏来,欲乘机钻进墟境之中,始料未及的是,身后的相繇猛然冲出火屏,一个蛇首咬住衣袍的下摆将他往后拖拽,灵修指尖点火烧断了衣角,同时脚下踩在蛇首上尽力一蹬,借力跳进了墟境之中。相繇扑赶过去,墟境正好在此时关闭,八个蛇首扑了个空,与此同时,那原先的断首之处,正在缓缓生长出一个蛇首来。
…………
修罗境外。
夏侯言一声令下,驺虞利剑出鞘,化出无数剑影列阵在前,夏侯言双指一挥,剑势如雨疾速追杀过去,驱散眼前这一片如迷雾般的死魂的围困。青冥借机退到其身后,二人齐齐望着眼前不计其数的死魂,一时不敢妄动。
整个城街上氤氲着黑色的雾气,无数的死魂从地下涌出来,在黑雾里飘飘荡荡,在半空中来回盘旋。
夏侯言警惕着四周,握紧驺虞剑说道:“这云鹤城中竟有如此之多的死魂徘徊不散,看来当年云鹤覆灭的情况甚是惨烈。”
青冥看了一眼旁边的修罗境入口,除了陆陆续续有几个死魂被吸入外,别无动静。他惦念着自己的少主,渐渐心急起来。“你是除妖师,难道连区区死魂都应付不了?”
夏侯言面不改色,回:“我适才助你开启修罗境,已是自损灵力,何况,你看这死魂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一个人如何对付?”
青冥急得跺脚,“少主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他话音未落,只见从修罗境中抛出一个身影来,夏侯言眼疾手快,身形一移冲过去抱住,低头一看,竟是韩苍雪!他试着唤她两声,皆无应答,他见少女唇间挂血,想来是伤得不轻,正是愁眉不展之际,修罗千影与玉魂珞紧接着从修罗境中跌出,两个身影一道摔在地上,这一连串动静引得城中的死魂再次骚动起来,一团黑雾渐渐笼罩在二人周围。
青冥跳到修罗千影身边,见他面色隐忍,身上伤痕累累,急忙询问:“少主没事吧?”
修罗千影看着身边飘荡的大量死魂,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侯言抢声回:“云鹤城。”他的眼睛暗暗去观察对方脸上的情绪,心中暗自揣度,一两个凶魂作祟是正常的,可是大量的死灵骚动,定是事出有因。他联想起两次死魂的异动,一次是他与青冥的进入,第二次则是玉魂珞与修罗千影的出现,夏侯言直觉这些涌动不安的死魂似与鬼族有关,因而有意观察起修罗千影的情绪来。
“云鹤城!”修罗千影听见这三字,顿时皱眉。
城中汇集的死魂越来越多,任凭玉魂珞如何砍杀,死魂的数量只是有增无减,逐渐将他三人包围在内。夏侯言扶着韩苍雪亦被围困在一处,他望向修罗境,入口渐趋缩小,却丝毫不见任何身影出现,心中不安,问道:“卫离呢?”
玉魂珞手持素尘杀出一条路来,直奔着入口去,修罗千影知她是要再入修罗境,一把将她拉住。
玉魂珞厉声喝道:“你放开!”
修罗千影越发抓得紧了,玉魂珞二话不说,手中的素尘剑顷刻便要落下,转瞬被青冥的九幽挡住,气氛霎时凝固,死魂开始向众人袭来。迷雾之中几道金棱镖穿过死魂的封锁直奔夏侯言去,他顾着躲避暗器的攻击,来不及防备突然跳出来的青冥。青冥迅速夺过昏迷的韩苍雪,玉魂珞欲上前,却被眼前涌上来的一大群死魂挡住了去路,无数的死魂渐渐朝着玉魂珞汇集。
修罗千影从死魂的包围下脱身,说道:“玉魂,想要见韩苍雪,就到咸阴山神女岩来找我吧。”他只丢下这一句,随即连同青冥和韩苍雪一齐消失在黑雾之中。
玉魂珞似乎变成了死魂的唯一目标,这些聚集而来的魂灵不断游走盘旋在其身边。眼见修罗境的入口愈渐微缩,玉魂珞顿时心慌,一个死魂缠上她的手臂,另一个死魂乘机绕住素尘剑,两股力气互相拉拽着,素尘被猛然甩了出去。修罗境的入口在此时关闭,玉魂珞于一瞬间忘了防备,甚至忘记了呼吸,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疾电从黑洞中飞出,修罗境顿时消失。玉魂珞的心境恍若死里逃生,轻轻松了口气。
眼前的卫离令夏侯言颇感意外,视线在对方身上来回游移。人还是那个人,可气息和眼神却迥乎不同,他在卫离身上感觉到的是一种很沉静的寡淡,可眼前这个人散发的却是另一种十分凌厉的疏离感。
“卫离?”
“他不是卫离。”玉魂珞轻轻回道,视线不曾从灵修身上移开。死魂突然朝着地上的素尘剑聚集而去。玉魂珞走到灵修身边,余光瞄到他腰间的香囊,双眸一动,胸口刹那间一阵绞痛袭来。
她轻轻问:“没事吧?”
“没事。”他应是应了,语气却没有丝毫温度,眼睛更不曾看她,只是注视着眼前聚集的大量死魂,掌间慢慢浮现幽蓝色的萤火。
城中氤氲的雾气慢慢消散,围绕在素尘剑四周的死魂陆续现出人形,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十数个死魂站在一处,沉默地看着他三人,一个老者捧着素尘剑从人群后走出,上前两步,问道:“敢问姑娘,你这把剑从何而来?”老者言语稍显激动,捧剑的双手有些颤抖,眼神略带期待地看着玉魂珞。
玉魂珞微微讶异,看看剑,又看看老者,回:“这把剑,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老者眼睛里的期待渐渐消失,低头的一瞬间又霎时重燃希望,言语愈加激动:“姑娘身上那块玉是?”
玉魂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的白玉佩,恍然大悟,“你认识阿雪?”
“阿雪?少主的六出剑上就刻有一个‘雪’字,姑娘口中的‘阿雪’,可是指我们的少城主?”老者难掩激动惊喜之情,脚下不自觉往前进了两步。
夏侯言问道:“谁是你们的少主?”
“我们的少主,乃是云鹤路氏一族的公子——路无尘。”
玉魂珞回:“我不认识什么少城主,这块玉,是故人之物。”
老者急切地追问:“那这位故人现在身在何处?”
“阿雪他已经……”她顿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说道:“已经死了。”
死了!这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当头落下来,将他的所有期盼击个粉碎,身后的人群起了骚动,一个个的脸色由惊讶转为绝望,最后无不变成一声声啜泣。
“死了!怎么会这样!”老者的双手又颤抖起来,说话间是无比的悲恸,“老身化作孤魂在这里等了两年,就盼着能够再见到少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消息……”
夏侯言见这一个个悲痛不已的模样,甚是疑惑,问道:“这云鹤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者抹了抹眼泪,娓娓道来:“两年前,鬼族为了夺得路氏的封灵乾坤囊,不惜杀人屠城,城主身死,我们拼死才将少城主送出云鹤。云鹤城覆灭以后,城中百姓不入轮回,甘愿化为孤魂野鬼徘徊在此,只为等到少城主归来,却没想到……”话至于此,触动伤心处,老者吞声忍泪,无法再说下去。
“姑娘可否告诉老身,你与我们少主是如何相识,少主他……又是为何而死?”
玉魂珞取下腰间的白玉,拿在手上端详。“两年前,我遇见阿雪时,他已经口不能言,也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我以他剑上的‘雪’字为名,唤他‘阿雪’,后来……他为了帮我夺回灵箭,坠入阳炎山的火海焰流,形神俱灭……”她几乎颤抖着说出最后四个字,五指紧紧攥着玉。
灵修站在她身后,一脸漠然,眼睛轻轻扫了她一眼。
“少主向来居仁由义,即使忘记一切,他还是那个宅心仁厚的少年,没有辜负城主的教诲。”说着说着,又落下两滴泪来,事至于此,他也只能这般安慰自我罢了。
“老身还有一事相问,姑娘与桑林韩氏是什么关系?”
桑林韩氏……韩苍雪!
玉魂珞会意,看着他手中的素尘问道:“你认识这把剑?”
老者低头看着剑,回:“此剑名唤‘素尘’,原是少主所持,四年前少主与桑林卧雪庄的大小姐结下秦晋之好,双方互赠佩剑为约。”老者复看向玉魂珞,道:“姑娘身上那块玉,便是韩大小姐所赠六出剑的剑穗。这素尘剑应该在卧雪庄才是,怎会到了姑娘手中?”
玉魂珞沉默一会,回:“那大小姐将剑落在我这里,你且将它交给我,我会还到她手中的。”
老者面色踌躇,隐有不舍,然而终究还是将素尘交到玉魂珞手中,“这素尘剑,到底也是个念想。”于他是,于韩大小姐亦是。
他这双手递出去的,不仅仅是素尘剑,更是这两年来云鹤城中所有魂灵的执念。结束了,亦是解脱了。
身后的灵修默默无语,兀自往前走去。玉魂珞看着他的背影,读懂了他的决绝。
“卫离!”
她红了眼,追了上去。
他停了步,没有转身。
“卫离已经消失了,我亦不再是当初的叶灵修。我与你之间,再无拖欠,自此天南地北,各行其道。”
头顶上悠悠荡荡地飘过无数的魂光,像夜空的流星,像冬季的飞雪,像她眼底的微波,像她内心深处的红梅雨。死魂在夏侯言的往生咒中游向远方的彼岸,宛如一条流光璀璨的星河在身边流动。这魂灵仿佛在为灵修送行,他一步步退出她的视线,走向那星河深处,走到她永远看不见也到不了的远方。玉魂珞久久望着那个背影,笑着,也哭着。
她的爱也在这往生咒中被流放了。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笑,最后一次为他哭。
自此天南地北,各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