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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苍雪无尘

玉魂录 书有意 6847 2024-07-07 09:07

  四年前。

  长至佳节,日间微雪,桑林城中张灯挂彩,盛会空前,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热闹非常。

  韩苍雪披着件白兔毛斗篷,穿梭在往来人群中,步态轻盈,左右顾盼,仿佛那脱出金丝笼的鸟儿,一颦一笑都带着自由气息的愉悦。碎琼在身后追着她的步伐走,神色却不似韩苍雪那般轻松。

  “小姐,这亚岁宴就快要开始了,我们这样偷偷跑出来,庄里过会儿又该找不着人了。”

  “怕什么,这不还没开始嘛,再说了,这亚岁宴又不是因我生辰之故才设的,我到不到场,亦无甚区别。”她停下脚步,回身道:“往年总被拘在庄内,今天出来了,定要玩个尽兴,不能辜负了这流金溢彩的时节才是。”

  韩苍雪说罢,兀自往前走去,碎琼无法,只能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行了两步,忽见前方有一个人潮,数十人围在一处,人头攒动,叫好声时时传来。韩苍雪心血来潮,催促着碎琼过去瞧热闹,两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费了一番力气挤进去。原是搭了个擂台在此举赛诗会,行飞花令,她二人驻足在台下,仰着头听台上的人讲规矩。

  那擂主走到台前,拱手作揖道:“各位,今日是长至佳节,又适逢微雪漫天,所以,这一轮的飞花令,便以‘雪’字为令。但是,飞花令已行至第五轮,要变个规矩,才有看头。”

  他这话一出口,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人潮中有个声音问道:“要怎么个变法?”

  “与前几轮相同,诗句取七言两联,诗令的位置依次变化,但是,这次的诗句中,还得多嵌一个字。”

  韩苍雪觉得新奇得很,往台上问道:“什么字?”

  “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梅花与飞雪自是一对佳偶,故,行令双方选取的诗句,以‘雪’为令,还要带有一个‘梅’字。”这擂主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示意大众,说道:“胜者,可得取我手中这支白梅冰玉簪。”

  韩苍雪仔细看了那簪子几眼,白玉制成,通体细腻剔透,尤其是那簪头白梅,雕刻得栩栩如生,玉质又自带了几许清冷高洁,与梅花的脾性甚是相合。这簪子确实不俗,台下的人群顿时活跃了起来,每个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却又不曾见谁人上台。韩苍雪四下看了看,无人有所举动,便自告奋勇地往那台阶处走去。那玉簪子确实是好东西,只可惜未及笄,不佩簪,于她没什么用处,但她找的是乐子,寻的是开心,其他的倒是其次。

  等到韩苍雪走上台阶,才发现对面台下也上来了一人,她微微讶异,同时也好奇,目光穿过一个擂台的距离,越过飞雪的身姿轻轻落到对方身上。

  她首先看到对方的发,其上无冠,只是用一条青色发带敛起满头墨发,她心中暗自惊奇,对面那个人竟是志学之年,比她这个豆蔻年华也才长了两岁。韩苍雪拾阶而上,慢慢看清他的脸,眉清目秀,挺鼻薄唇,是一种顿时令她自惭形秽的俊秀之美,漫天的飞雪玉沙绕在他身边,仿佛是被上苍迎送着来到她的面前的,韩苍雪觉得此等美景,以前没有过,往后亦不会再有,所以她目不转睛,看得直出了神。两人各自一边,同时登了台,颇有默契地成了彼此的对手。韩苍雪悄悄打量他一番,对方一身青碧色祥云袍,衣间纹双鹤,腰上缀白玉,整个人往这台上一站,霞姿月韵,活脱脱一个淑人君子。韩苍雪觉得,眼前这位玉人可比那玉簪子更有吸引力。

  路无尘初到桑林,赶上这赛诗会,一时兴起,将手上的素尘剑交与身边的书童木生后便上了台,没想到对手竟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金丝璎珞垂双平,剪水秋瞳眉勾月,灵动得很,像这悠悠而下的雪,带着股异于世俗的澄澈,她披着件白斗篷,身姿娇小,活像个雪娃娃。他见对方似在观察着自己,便朝她微微一笑,颔首示礼。

  擂主见上台的竟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颇感诧异,确认道:“你们二位可是要赛诗?”在得到韩苍雪的肯定回答后,他一声令下,鸣锣开赛。路无尘本着君子风范,让对方开首,韩苍雪见他相貌清新俊丽,举止彬彬有礼,心中感到越发喜欢,她内心受着他的好,嘴上却一口回绝,笑道:“还是你先开始吧。”

  “好。”路无尘没有推辞,信手拈来两句诗:“雪里梅花见早春,东西南北路行人。”

  七言诗两联,有“雪”又有“梅”,且“雪”字为首,十分合规矩,接下来,“雪”字该移到第二位了。

  韩苍雪眼睛一转,回道:“六幺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

  这一对也甚好,引得台下叫好声一片。

  路无尘不慌不忙,继续道:“红梅雪里与蓑衣,莫遣寒侵鹤膝枝。”

  应答自如,当真不能小瞧了对方,韩苍雪对之:“恻恻轻寒翦翦风,小梅飘雪杏花红。”

  “雪”嵌在第四字,可行。韩苍雪颇为得意地看着对方,路无尘轻轻一笑,回:“江行初见雪中梅,梅雨霏微棹始回。”

  台上这两个少年着实令人惊叹,看客莫不拍手连连,称赞叫好。

  韩苍雪重新审视了他一番,更觉有趣,出对:“白云深处拥雷峰,几树寒梅带雪红。”

  接下去是最后一对了,他若是说出来了,这一回算是打了个平手。

  路无尘低头思考了一念,看向韩苍雪时,眉目间还是浅浅的笑意。“梅花落处疑残雪,柳叶开时任好风。”

  “雪”字压在第七位,他完美地对出来了。擂台下顿时人声鼎沸,拍手称绝,那擂主也甚是惊奇,“没想到两位小小年纪已是诗书满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第一回,二位不分伯仲,无胜也无败,这第二回,二位可愿继续赛诗?”台上这两个少年的对决,可比那平日里文人骚客的表演有意思多了,擂主来回看了他二人脸上的意思。

  路无尘怕误了时辰,不便贪玩,正欲回绝,未及开口,韩苍雪却抢声应承下来:“那是自然。”她略带挑衅地看过去,说道:“这赛诗若是不分出个高下来,那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她长得不如他好看,总不能连诗词都比不得对方。

  路无尘略显无奈,脸上仍是礼貌性的微笑,说道:“那好,这一回,姑娘先说吧。”

  韩苍雪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灵机一动,说道:“雪中梅下与谁期,梅雪相兼一万枝。”她说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补充道:“我这两联诗,两个‘雪’字已占了一、二位,你须从第三位开始。”

  路无尘一听,微微失笑,看样子,这小姑娘是存心与自己对上了,竟然还故意给他设了个难题,他若两联只应了一位,岂不是逊了她一筹。

  韩苍雪得意得很,神色飞扬地看着路无尘,她不曾轻视他,只是很是喜欢两人之间这种唇枪舌剑的来往,她期待着对方的应答,却不曾想到,路无尘浅笑一声,向她拱手作礼,依旧和颜悦色道:“姑娘才思绝人,在下自愧弗如,甘愿认输。”

  韩苍雪顿时蹙眉。认输?她不信他对不出来!

  擂主见有一方认输,鸣锣结赛,高声宣布此轮飞花令的胜者。擂台下又是掌声雷动,碎琼在人群中欢呼雀跃,模样比自己胜了还要高兴。木生上了台凑到路无尘跟前道:“公子,城主已经在卧雪庄了,我们得快些过去。”路无尘一听,随即转身下了台。韩苍雪接过擂主手中的白梅冰玉簪,注意力全在路无尘身上,恰好将那书童话间的“卧雪庄”三字收进耳朵里,微微一讶后,当即在心里乐开了花。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可莫要辜负了月下仙人这一番好意才是。

  韩苍雪匆匆下了台,催促着碎琼赶回卧雪庄去。

  半途上,木生跟在路无尘身后问道:“适才公子可是当真对不上那个小姑娘的诗?”

  路无尘经身后人一提,又在脑海里想起那个雪娃娃来,蓦然失笑,道:“这有何难,‘梅花雪月本三清,香梅白雪月更明’,可不就应了三、四位。”

  木生不解:“公子既然说得出来,为何还要认输啊?”

  他回头,故作神秘说道:“有道是,‘雪里逢梅近腊时,梅姿雪态两相宜。’,我不得不认输。”

  这是什么意思?木生越发疑惑,一路上摸着脑袋,许久想不出来。

  …………

  在长至节这日开亚岁宴是卧雪庄的惯例,又适逢韩苍雪的生辰就在这一天,故而近几年这宴会比以往的还要热闹,庄内来的贵客颇多,云鹤路氏便是其中一位。

  韩苍雪一回到卧雪庄,便急忙打发碎琼去探听那云鹤袍少年的身份,碎琼带来了消息后,她又匆匆梳洗一番,将那白梅簪子揣在身上,兴高采烈地往宴庭那边去了,留下碎琼在房内一头雾水,小姐向来最烦这些觥筹交错的宴席,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她没想通,也跟了出去。

  韩苍雪去到庭中,见那路无尘随在云鹤城城主路秋行身边,与父亲在燕台上相谈甚欢。她拾阶而上,慢慢走进他的视线里,路无尘看见微雪在她身边飘飘洒洒,突然发现她不像个雪娃娃了,倒像个雪中精灵,一行一步玉沙声,一双杏花眼泛着浅浅的笑意,依旧是十分灵动的感觉。他在惊艳之余又觉惊讶。韩苍雪看着他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她恭敬地向他父子二人行礼:“苍雪见过路城主、路公子。”

  路无尘笑道:“原来你是卧雪庄的大小姐。”

  路秋行听他话间的意思,甚是疑惑,路无尘是第一次随他来桑林,如何认识了韩苍雪?故问道:“怎么,你们见过?”

  路无尘回:“一面之缘。”他说罢,又笑着去看韩苍雪,细声问:“那白梅冰玉簪,你可得到了?”

  “那是自然,你是故意认输的吧。”

  他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

  韩苍雪不解:“你这是何故?我不一定输你的。”自己不敢轻视他,他竟小瞧起自己来了。

  “我只是觉得,那白梅簪子,须得你戴着才好看。”

  韩苍雪一听,顿时红了脸。立在一旁听着的木生却恍然大悟,这白梅簪子配她韩苍雪,可不就是“梅姿雪态两相宜”嘛。

  路无尘继续道:“那簪子,便留作及笄之礼吧。”

  “说起这‘礼’,听说今日还是苍雪的生辰,路某略备薄礼,特意让大小姐高兴高兴。”路秋行说罢,以眼神示意路无尘。

  路无尘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几声笛音过后,鹤唳声起,众人皆见空中有一只白鹤缓缓向燕台飞来,毛白胜雪,头戴红冠,目似琉璃,仅有一足,翅下生流光,背上纹流云。路无尘伸出一只臂膀,那白鹤敛起双翅,停在了少年手上,与韩苍雪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新奇。

  路秋行解释道:“此物不是普通的白鹤,乃是我云鹤城特有的灵物,名‘云中仙’,甚有灵性,不知路某这份礼,大小姐可喜欢?”

  “苍雪甚是喜欢,多谢路城主。”她靠近过去,仔细多看了两眼,心中念道,这云鹤城莫非桃源仙境不成,不光那里的人生得好看,连鸟儿也不逊色。

  路无尘见她真心喜欢,便将手中白鹤往前一移,道:“你莫怕,云中仙性情温顺,通人性,不会伤害你的。”

  他这么一说,韩苍雪也就伸出一臂,接过这仙鹤,它确实很乖,在韩苍雪手上不叫不扑腾,只是歪着脑袋打量她。韩苍雪同样看着它,脑袋里却盘算着别的主意。她悄悄拽下腰间一颗玉珠按在指间,预备将白鹤吓飞,但灵物就是灵物,一双琉璃眼通透得很,它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小算盘,振翅一飞,往对方迎面扑去。所有人顿时吓了一跳,韩苍雪措手不及,匆忙侧身一避,扭身之际脚下一歪,竟踩了空,仰面便往燕台石阶下摔去。

  路无尘面色一白,当即飞身上前接住她,两个人安然无恙地落到台下。双脚着地的同时,一个细微的清脆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二人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头,路无尘放下怀中少女,将脚一移,见那白梅冰玉簪已经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了。

  “这……”路无尘顿时面露窘色。

  韩苍雪却是暗自偷笑,这白鹤倒是无意间成就了她的好事。

  燕台上的韩砚舟见他二人安然,轻轻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韩苍雪应了一声没事,与路无尘回到高台上去。

  这番意外着实令路秋行歉疚不已,他立即招来随从将白鹤领走,回身说道:“韩庄主,都怪路某考虑不周,差点伤了大小姐,实在是抱罪怀瑕,内疚神明。”

  “是孩儿鲁莽了,不曾想到这白鹤怕生,无意惊扰了大小姐。”

  韩砚舟劝慰:“无妨无妨,路城主不必介怀,本来也是一番好意,两个孩子无事,也就罢了。”

  “无尘令这白鹤差点伤了大小姐,送礼不成,还碎了一支玉簪子。”他摊开手心里收着的破碎的白梅簪,面有愧色,说道:“这礼,着实要赔的。”

  “这……”韩砚舟看了旁边的路秋行一眼,对方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路无尘的话。

  路无尘向韩苍雪问道:“大小姐可有其他心仪之物?无尘自当尽力为你取来。”

  韩苍雪眉眼一扬,窃喜道:“此话当真?”

  “当真。”

  “这‘云中仙’可是鹤中仙子,着实稀奇珍贵,要论比它还要贵重的礼物,恐怕只有云鹤城的少城主了,你若真心要赔,便把你路无尘赔给我吧。”

  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张口就要了一个少城主。

  路氏父子大为诧异,韩砚舟顿时语塞,半天才吐出话来。

  “一个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成何体统。”他转而向路秋行赔起礼来,路秋行却是大笑数声,连声称奇,痛快说道:“依我看,一个是志学之年,一个是豆蔻年华,我们韩路两家若是能就此结为姻亲,倒也不失为一段美谈佳话,韩庄主以为如何?”

  他这个反应更是始料未及,韩砚舟怔了一下,见他并非玩笑,便就顺其自然,说道:“这还得看他二人的意思。”韩苍雪的话不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嘛,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想遂了女儿的愿。

  路秋行转而问道:“无尘,你的意思呢?”

  路无尘垂着脑袋说道:“父亲做主就好。”他没明着说,可那涨红了的耳根子却替他表了态。路秋行看出他的心思,当即说定了下来。

  韩苍雪忽又说道:“空口无凭,得有凭证才是。”

  韩砚舟和路秋行相顾一眼,不知这小丫头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路无尘也不解,问:“什么凭证?”

  韩苍雪的眼睛往四处望了望,忽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木生,一眼看中他手上的素尘剑,对着路无尘说道:“以剑为誓。”她背对着唤了身后的碎琼一声,碎琼立时会意,匆匆离开燕台。

  “你将那剑留作信物于我。”她指着素尘剑说道。

  这个小姑娘着实有趣得很,路无尘粲然一笑,应了一声“好”,果真将剑交到她手上,说道:“此剑名唤‘素尘’。”

  “素尘?”她拿在手上端详,剑身上刻着浅浅淡淡的流云纹,如它的主人一般,是一种内敛而沉静的感觉。

  ‘旭日开晴色,寒空失素尘’,倒是与你的名字十分般配。”

  韩苍雪莞尔一笑,紧紧抓着素尘,她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把剑,也是一个承诺,亦是她的幸福。碎琼将她的剑取了来,她交到路无尘手中,郑重说道:“我亦将我的剑交与你,互为信物。”

  这剑吊着一块六角冰花白玉穗子,剑柄上单刻着一个“雪”字,也是不俗之物,路无尘问:“它可有名字?”

  “六出。”

  “六出?可是取自‘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韩苍雪笑道:“非也,是‘一枝方渐秀,六出已同开’。”

  路秋行一听,又是连声惊叹:“好个‘一枝独秀’,韩庄主,你这个女儿,不可等闲视之啊。”

  韩苍雪对上路无尘的眼,他眉目一弯,带着温暖的欢喜,她双颊泛红,低下了头,不敢去直视对方的脸,目光避到了手上的素尘剑上。

  此时此刻,恍若一个绝美的梦境。

  …………

  四年后。

  当韩苍雪站在阳炎山上俯视那片奔腾的火流时,她也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梦一般,当年那个如玉的少年停留在了四年前,而她却只能独自面对梦醒之后的无尽苍凉与孤寂。底下这片缓缓流动的火海里埋葬着她的爱,她的幸福在这里被烧成灰烬。韩苍雪将手中的流苏金铃穗抛进崖下的焰流中,溅起的火花仿佛也灼痛了她的眼,她忍着泪,转身离去,腰间的冰花剑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夏侯言在不远处等她,待韩苍雪走到跟前,他将手上的素尘剑递了上去。韩苍雪微微一惊,看见素尘剑上垂着的流苏银铃穗。

  “这是她还给你的。”

  她接在手上,摩挲着那个银铃,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像个孩子般在夏侯言的怀里放声大哭。

  远处的山崖边,那个黑金彼岸花纹袍的少年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手心里紧紧攥着的发带在寒风中缱绻翻飞。

  马车里的韩苍雪怀抱着素尘,黯然问道:“夏侯,你说玉魂……真的消失了吗?”

  夏侯言赶着马车,眼睛往后瞄了一眼,略带惋惜。

  “流光散尽玉销魂,这世间,再无玉魂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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