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王都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王府内,沐曦本想着偷偷回趟九重天问问映南神君究竟若尘投胎到了哪户人家,但是这几天萧景和一直在她身边,要么下棋,要么练字,要么听戏......说到下棋沐曦因为一开始因为有心事,让萧景和侥幸赢了一局。这一下激起了沐曦心里的好胜心,自己好歹是一个年近两万岁的仙,怎么能输给一个凡人呢?于是认真了起来,果然连赢了好几局,总算给神仙赢回来了面子。当天两人一直对弈到深夜,在萧景和一脸颓败地离开了林泉院后沐曦想着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对方怎么说是男人,男人都好面子,而且他刚刚大病初愈。沐曦顿时觉得有些内疚,然而这股内疚很快被瞌睡淹没,于是将溜回九重天打探消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萧景和大清早又出现在林泉院,拖起尚在熟睡中的沐曦扬言说昨晚想了一夜,想到了破她局的招儿。于是两人又下了一整天的棋,以萧景和再次一脸颓败的离开宣告结束。
结果后面连着四五天萧景和均准时出现在林泉院,沐曦被他这种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精神感动了,当即又认真了起来。你来我往切磋交流中,萧景和的棋艺进步神速,终于在最后赢了沐曦。沐曦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陪他下棋了。萧景和很高兴,终于要过年了,过完年萧景承就该回皮岛打海盗去了。
萧景承,北齐大皇子,因不被皇帝喜欢,在他十六岁时被派到了皮岛打海盗。北齐东边靠海,海上出没着不少海盗,这些海盗不仅抢劫过往的商船,而且还会时不时靠岸烧杀抢掠沿海的城镇。这些海盗一直以为都是北齐的心腹大患,以往的北齐皇帝都只是派重兵防御。到了当今圣上继位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萧启源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主动派兵出击抗击海盗,并试图将海盗彻底消灭一举解决东疆海域的匪患。虽然皇帝想一劳永逸解决海盗,但这群海盗存在了一百多年,气势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于是大皇子萧景承驻守皮岛已经五年了,虽有捷报,但仍然未能彻底消灭海盗。五年来,萧景承每年只有年关才回王都。
萧景和觉得既然他和沐曦找了足足十五个都不是要找的人,用排除法,那么就只剩下萧景承了。萧景和一开始不明白为何会这么在意沐曦,但是在后来冰球赛上被人暗算时忽然想明白了,他喜欢上了沐曦,为此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沐曦留在身边。所以萧景和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若是其他人萧景和完全不用担心,他对自己有信心。但萧景承不一样,对方也是皇子,而且还是手握重兵战功显赫备受北齐臣民爱戴的皇子。当萧景和还在沙盘上推演战争时萧景承已经真刀真枪地指挥着数万人在战场上厮杀。在世人眼里他萧景和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而萧景承则是身经百战为北齐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王都里待嫁的姑娘都喜欢萧景承这个英雄,而不是他这个只会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所以萧景和很害怕沐曦也会与那些人一样喜欢萧景承,于是为了阻止沐曦和已经返回王都的萧景承碰面,他找了个下棋的借口日日将沐曦困在王府内。最后目的达到了,虽然自己很失面子,连着输了好多天才侥幸赢了一局,但好在沐曦没有起疑,而自己也借着下棋的名义和她朝夕相处了多日亲近了不少。
今天是年三十,晚上皇宫将会有一场盛大的宴席,届时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参加。萧景和一向不愿意参加宴席,但是年三十的宴席却是不得不参加。他拖到最后一刻才随着催促的陈容恪一起进了皇宫。
皇宫尚清殿内已群臣毕至,最后随着皇帝和众位妃子入席后,宴会正式开始。歌舞升平、琴瑟琵琶,又是一场热闹。几乎每年年三十的宴席都是如此,但今年有些东西不一样,最后环节中加了一项作诗。一来以诗酒助兴,二来皇帝也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北齐臣子们的才学。萧景和对诗词不感兴趣,北齐尚武,对于诗词歌赋并没有特别高的造诣。萧景和本想着中途找个机会溜走,被陈容恪拉住说看完热闹再走也不迟。的确,一群喝的半醉的人借着酒劲诉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愁啊情啊什么的,不就是看热闹嘛?若是能作出“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样的佳句萧景和还能耐着性子认真听听,但偏偏大多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臣子只能作出“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再不就是“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这样的诗句。
“一上一上又一上,看看行到岭头上。乾坤只在掌握中,五湖四海归一望。”
“不错,你是柳丞相家的二公子柳在川?”皇帝点点头满意道。
“回陛下,正是微臣。”
“不错,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比朕的几个儿子强多了。”皇帝笑着对右下方的柳丞相说道,并有意无意扫过坐在左下方的诸位王爷。为首的一位威武庄严,但不失其俊朗,一看就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正是大皇子萧景承,多年来的军营生活将他养成一副不怒而威的表情,对人冷了很多。第二位则是三皇子萧景嵩,他是皇后所生,舅舅是柳丞相,从小养尊处优,俊秀的外表下却有一丝阴狠。第三位是四皇子萧景和,英俊潇洒一向与世无争。第四个是五皇子萧景裕,与萧景和乃一母同胞,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父皇,在川饱读诗书才高八斗,自是满朝文武学习的对象。儿臣经常向在川学习,得在川一二指点,于诗词上进步不少。儿臣这里有一首诗献给父皇。”萧景嵩得意洋洋念到,“人间何处春光美?天下北齐盛世开。波澜壮阔北方潮,全民奋进新一年。”
皇帝为难了,平仄押韵全无,如果这也叫诗的话,这也太牵强了,但如果斥责,那么打击了群臣作诗的积极性便有失当时设立这个环节的初衷。只好折中,“嵩王有心了,但不能因为侥幸写了几句就骄傲,得多向在川学习。”
“是。”萧景嵩拱手,他写的这首诗赞美了北齐,也赞美了父皇,难道不明显父皇没有发现吗?
“禀陛下,微臣有几处疑惑想请教柳在川柳大人,不知是否可以?”此人是御史大人的公子方觉夏,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是非分明的人。
“准了。”皇帝很满意,看来柳在川的一首诗终于激起了北齐男儿一颗拳拳好学之心,保持这种学习态度,何愁北齐不能出文坛宗师?
“柳大人,你的这首诗里讲到“乾坤只在掌握中”,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何谈掌握乾坤?”众人原以为方觉夏是想与柳在川切磋文学,却不想他上来是揪人小辫子的。皇帝明显很欣赏柳在川的才情,看来方觉夏要踢到铁板上了。众人不由幸灾乐祸地看向御史大人,方觉夏是他的儿子,平时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在朝堂上参这个参那个是有皇帝撑腰,这次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御史大人父子要倒霉咯。这是众人一致的猜想。
“我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姑母是当朝皇后,表哥嵩王是陛下嫡子,我与嵩王交好,他日嵩王荣登皇位,我自然就能一上一上又一上掌握乾坤。”柳在川说完满脸憧憬。
此言一出满堂哑口无声,群臣咋舌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说了出来。他们一开始想想看御史大人父子的好戏,这会倒成了看宰相大人父子的好戏了。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上首的皇帝,很期待接下来皇帝的反应是什么。果然皇帝紧皱眉头面露不悦,阴沉着脸却没有发作。而萧景嵩则是一脸铁青恨不得上去捂住柳在川的嘴。柳丞相吓得杯子掉落在地,起身要去阻止柳在川,被皇帝制止了,他倒想知道柳在川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萧景承依据波澜不惊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萧景和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容恪,见对方果然冲着自己笑了笑后萧景和明白了怎么回事。
“先不论我朝尚未立储,更何况陛下平日里也没有指明哪位皇子会继承大统,你怎么如此肯定嵩王能继位?”方觉夏说的很平静,但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不能平静,他敏锐的预感到今晚之后自己将名震整个北齐。
“哼,嵩王是陛下的嫡子,自然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对嵩王爷唯一有威胁的是萧景和早晚会死在我们手里。哼,都怪陈倩茹那个贱人魅惑君心,不然萧景和怎么可能会得到陛下的宠爱?他们母子二人也倒是命硬,那种毒药竟然毒不死陈倩茹,萧景和中了一刀后竟然还能继续参加冰球赛。哈哈哈,不过我们不怕,嵩王府养了一支两千人的府卫,都是从江湖上请来的名士侠客,若是最后陛下最后要立其他人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满堂哗然,皇帝青着脸,不动声色的让禁卫军围住整个大殿,再派了一支禁卫军前往嵩王府。
“哦?”方觉夏很满意今天的收获,经此一晚,他方觉夏再也不是一个只能靠着当御史的父亲才能办案成功,他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这么说你们准备的很周全嘛。你父亲知道吗?”
“我父亲怎么可能知道,那个老顽固胆小如鼠,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支持,时时刻刻保持着中立,简直荒谬。”
“你大哥呢?他知道吗?”
“哼,柳在溪他配做我大哥吗?他只是我父亲醉酒时犯下的一个错。一个小妾生的小杂种,只不过比我早出生几年竟然敢自恃柳家大公子身份,也不瞧瞧柳府上下有谁拿他当柳家大公子。我们柳家的公子只有我柳在川,哈哈哈。”柳在川面目狰狞说道,他自恃甚高睥睨一切。
众人惊呆了,想不到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柳在川心里着肮脏龌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然敢当着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真的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