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们回去吧,祁邺和荣桥都回去了。”柏简轻声的建议着。
銮治嗯了一声,拉着柏简起来,“从何处出去?”
“哥哥跟我来。”柏简带着銮治往水晶棺的方向走,柏简自己不大做梦,除了銮治别无所求,这个铜镜自然也困不住她,只要跟着自己心之所想,便能走到,这一路上柏简又把刚刚发生的事和銮治说了一遍。
“哥哥,你看,这个水晶棺肯定有问题,但是一时动不了它,我们先出去,解决了其他问题在来看这个。”柏简指着水晶棺向銮治说道。
銮治走到水晶棺旁边,仔细看了一圈道,“我想这座水晶棺的主人应该是那个无脸女,这种材质极为罕见,能保尸体永久不腐,那个无脸女应该已经故去多年了,但是有人为的力量让她存活了下来,之前你和柏春师父带回来的那些女孩子不完全只是被她破相,还被她取了部分新鲜血液给自己做了机养。”
“哥哥还有什么发现?”柏简走到水晶棺旁边,她也猜到水晶棺是那个无脸女,但是此时那人正在柏春手里,这座水晶棺应该还有其他作用。
“你刚刚说祁邺和荣桥是被关在了这里面,那么它肯定还能吸人阳气,只要吸够了阳气,无脸女回到这就能恢复人气,转而到了晚上就能正常带着人皮面具出去,找寻下一个目标。”銮治伸手摸着水晶棺分析道。
“花簇有修为有灵根,一株花簇可以抵几百人的阳气和灵气,也是如此才会被凶手盯上,趁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带走了花簇。”銮治伸手摸着怀里的香囊,看着柏简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通了,荣桥当时肯定是发现了无脸女要带走花簇,于是被无脸女带回这座水晶棺。祁邺闯进那间房间应该是发现了荣桥的踪迹,我把荣桥祁邺带回去的时候,祁邺手里拿着荣桥的一絮剑穗,所以他也被无脸女送进铜镜里。我们当时在后院找花簇,那时候无脸女还在院子里,所以无脸女借花簇之力吸干花草精华,我劈了花坛应该顺带伤到了她,她才急于养伤,算着荣桥和祁邺在水晶棺里慢慢被吸干阳气的时间,无脸女为躲避我们的追查便躲到湖底隔断外界联系,那样她刚好能用花簇修复内伤。”柏简也想通了。
“回去在探查一下情况吧,可能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们漏掉的信息,那个掌柜能够在铜镜里来去自如,想必也不简单,这座水晶棺也不知消耗了多少来往客商的生命。”銮治微微蹙眉。
柏简嗯了一声带着銮治从深渊跳下去,回到了房间里。
祁邺和荣桥已经醒了,看到柏简和銮治平安回来,便放心了。柏简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掌柜面前,“看看你周围这些无辜的女孩,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我知道她在你们手里,让我先看看她吧。”掌柜慢慢扶着地板坐起身来。
柏春伸手一甩便把无脸女甩出来了,无脸女被一条锁链捆住,倒在地上,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哆嗦的好像个候宰的羊崽。
掌柜慢慢爬向无脸女,爬到她身边便用尽力气把她抱在怀里,哭的伤心,涕泗纵横。
柏简心里有所触动,当初柏父也是这般神情。
“柏春师父,你这锁链是…”柏简感觉那个锁链不是简单的捆住这个人,便好奇的问了他。
“她被你所伤后还没来得及恢复,后来湖底一战彻底伤了元气,你在铜镜里动了水晶棺,应该是伤到了她的根本,这个锁链主要是捆住她的魂魄,暂时保她一口气在。”柏春不紧不慢的说道。
“柏春师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柏简知道柏春脾性,他从不是个会心慈手软的人,也从不插手别人的事,他的世界里从无乐于助人的概念。如果无脸女有什么隐情,他知道了也不会多管,就让她死好了,过后他如实相告便好了,何必又来护她这一举。
柏春看到柏简紧紧盯着他,带着一些惊喜,他眼神闪烁了几下,“把她收在袖中的时候,我借机探知她的修为,顺带知道了她身前身后的一些事。”柏春自己也纳闷,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有些妇人之仁了。
柏简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只是看着那个掌柜抱着那个无脸女哭着。
“你可有办法能帮到身边的这些女孩,她们也是无辜的。”柏简走到掌柜身边,蹲下说道。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掌柜看着窗外吼道。
掌柜随后咳了一次血,喘息片刻之后对柏简说着这个无脸女的故事。
“这是我女儿,她不叫无脸女,她有名字,叫璨璨,”掌柜溺爱的伸手理了理璨璨的头发,“她并不是像其他孩子一样足月出生的,她出生后,她的母亲便去了,我一人把她拉扯大,出生那会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只有一个轮廓,我以为孩子是不足月所以没张开,但是随着她长大,那些轮廓渐渐消失了,她成了无脸的孩子。我带她看了无数的大夫都没能治好她,乡亲们都不让自己孩子接近她,说她是怪物,家里经常被人贴符箓,扔石子,甚至曾经一把火差点烧死我们爷俩。我无奈之下带她来了这如玉镇,如玉镇地靠招摇山,本想借着招摇山的灵气能够帮到她,可没想到招摇山已经是恶鬼的底盘了,这镇上无人认识我们,我便用所有积蓄开了这间客栈,璨璨平时也不出门,一直躲在屋子里。有一天我出去采办食材,账目出错了便在账房耽搁了一下,哪知有一醉汉喝多了进错房间,看到了璨璨,以为是妖怪,他的尖叫引来周围的人,大家一拥而上,璨璨就这样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掌柜说着又心疼的哭了起来,“她到死都没能发出一句求救。”
“我想报仇,更想救回璨璨,便去招摇山以自己寿数做筹码换取救回璨璨的办法,他们便告诉我用招摇山的玉石打造一座水晶棺,我只要往里面放活人,再把璨璨放在里面,璨璨便能活过来,我便如此做了,还好我家璨璨回来了。”掌柜抱着璨璨微微笑了一下。
柏简不说话了。以寿数做筹码,意味着和厉鬼达成协议,用自己的血洗去厉鬼身上戾气,自己死后便入十八层地狱,尝尽苦楚。
“那这些女孩总归是无辜的吧。”祁邺感叹道,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璨璨可怜,但是这几百个女孩子也着实无辜。
“璨璨醒了之后就性格大变,每次借客人的阳气让她得以在晚上外出的时候,她都试探性的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大家都以为碰到怪物,纷纷向她砸东西。后来她便不去大街上了,经常跑到招摇山和那些厉鬼玩耍,那些恶鬼不仅不讨厌她,还教她修习,从那时她就开始思索,为何恶鬼能够接受她,那些怀着仁义的人类却如此伤害她,久而久之她便恨了起来,于是便动手报复那些人,这些女孩是有无辜的在内,但不乏曾经伤害过璨璨的。”掌柜看着璨璨在他怀里开始冷静下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便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放到璨璨手里,慢慢的糖就在璨璨手里化了。
看着女儿还能吃糖,掌柜舒展了眉头,“璨璨无脸,但是她聪明,勤奋修习。她见不了日光便在修得一身本事后,凿出地下的一块地,搭建了一座小房子,让她能够每天休息,我怕她一个人在地下会无聊,便做了很多灯笼搭在墙壁上,买了些小玩意沿路放着,就算她看不见,能够碰到她也开心。”
掌柜看着柏简说道,“我家璨璨从没受到其他人一点温情,只要一颗糖就能安抚她,这些女孩子虽然被璨璨夺去一些东西,但她始终没伤她们性命,她只是想要尝试着像她们一样的去生活罢了,我恳请…”掌柜话没说完就被柏简抢先截住了。
“我知道了,不会伤她性命便是。”柏简生怕他当着大家叫出十方世主来。
掌柜识相的闭嘴了,对着柏简点头致谢。
“但是,这铜镜是怎么回事?”祁邺好奇的问着。
“璨璨在用了别人的五官后,能看清外界的东西了,便用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照出的却是一张被拼凑起来的极度扭曲的脸,她便把铜镜化为幻境,这面铜镜也成了水晶棺放置的不二之选,凡是对着铜镜仔细看的人都能被吸进去,也省去了我到处抓人的麻烦。至于湖底的那座莲屋,是因为之前有道士和得道高僧经过,璨璨为避开他们才不得已去了水底。”掌柜如实相告。
銮治和南沉都已明白了,荣桥低头思索,祁邺喃喃道,“原来抓了这么多女孩子只是为了拼一张看起来好看的脸。”祁邺不由得惊叹,总会遇到比自己更好看的人,所以就不停的抓,以至于抓了这么多。
“那这些女孩子还有救么?”銮治走过来向掌柜问道。
“那些璨璨没用了的人皮面具我都收起来了,各位是有本事的人,你们若能重新拼接,便拼接去吧,若想缓解过程痛苦的话,给她们吃颗糖就好。”掌柜看着怀里的女儿,有种机关算尽到头来皆为空的无力感。
“把她送回水晶棺去吧。”柏简对着掌柜说道。
掌柜先是一怔,接连道谢,“那些人皮在我房间的黑色大箱子里。”
南沉荣桥祁邺去了掌柜的房间,找到了那些人皮,把他们搬回到厢房里,掌柜拿出钥匙提递给銮治,銮治拿过去打开箱子。
柏简走到柏春身边,“柏春师父…”,柏简话还没说出口,柏春便动手了,那些人皮认主,只要柏春给以一定力量,它们就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柏春师父,这边麻烦你了,我送璨璨回水晶棺吧。”柏简转身刚要走,柏春一把拽住她,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柏春师父放心,不是谁都享受得了这份待遇的,我有分寸。”柏简猜到柏春以为自己要避开他用心头血救回璨璨,虽然她也确实在掌柜痛哭的时候想过,但这个璨璨毕竟手上沾了血,她还没被这个感同身受的亲情给迷惑住。
柏春这才松手,柏简转身对着大家道,“祁邺荣桥南沉和哥哥就在这帮柏春师父的忙吧,毕竟那么多女孩子呢,你们给喂颗糖也好。”
几人点头后,掌柜抱起璨璨,柏简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了铜镜,把璨璨放进水晶棺后,掌柜跪下去了。
“我知道十方世主无所不能,但只要璨璨无事,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世主了。”说着重重的磕头。
“让她安息吧,重新入轮回转世。”柏简安慰着。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璨璨活着的时候便没能好好的享受过一天,死后也没能安安稳稳的过过一天,她的手上沾了太多孽,去了地狱也是要受刑的,而且,就算入了轮回,她这样可能还是无脸的啊,生生世世如此,叫她怎么办?求世主了。”掌柜把头磕的腾腾作响。
“行吧,我试试。”柏简还是心软了,取下发簪划破手腕,血滴到璨璨身上,她身上的那些浊气便没了。
“这样可帮她顺利通过地府开元镜,不会在受刑,直接入轮回,至于容貌的话,到时候我去找地君讨个面子,也许有转机。”柏简说着把簪子重新别再发髻上。
柏简的簪子刚别上去一下又被人拿下来,是銮治。
銮治也割破手腕,随着自己的血滴到璨璨的脸上,她的五官凸显出来了。
“哥哥?”柏简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銮治,但随后就关心跑过去看着銮治的手腕。
銮治没说话,把簪子重新别回柏简头发上,从怀里拿出小药瓶给柏简已经结疤的手腕涂药。
“哥哥不用管这个,再过一会便好了。”柏简轻松的说着。
銮治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的擦着药,不说话。
“哥哥,能通过红线感应到我了对吧?”柏简试探性的问着。
“以后,未经我允许,老实一点。”銮治第一次这么生硬而又强势的命令柏简,柏简却笑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