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浮呆若木鸡的跪着,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几个时辰前还在和他唠家常的人就这么没了,世事无常,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面竟是永别,在这宫廷之中从来没有真正纯良的人,众皇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也都猜到了皇帝的用意,以前希望全在五皇子和八皇子身上,他们也懒得折腾些没用的,唯一需要折腾的就是选好要靠哪棵大树,将来好有个乘凉的地方,如今却得知自己有希望成为那棵大树,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是极为开心的,因此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伤心,但其实眼底都带了隐隐的期盼,朱文满身戾气,握着的手出卖了他的怨气,父皇可真是会玩弄人啊。
至于朱晨倒是没什么表示,心中反倒是多了几分宁静。
重大臣一片哀嚎好不伤心的样子,心底却都是惶惶不安的,毕竟这种看不见前路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许多妃子更是哭得泪流满面,毕竟皇上一死她们可就算是完了,无论是殉葬还是守皇陵,或是在宫里找个角落担着太妃的名号过一辈子,对于出生世家正值妙龄的她们来讲,这样的下场无疑都是生不如死的。
想着这些哭得倒是真有几分真心了,“陛下,您为什么不带走臣妾啊?”
“陛下,您让臣妾怎么活啊?”
“陛下……”
“陛下……”
书高科赶到到的时候众大臣几乎已经来齐了,现场一片哭声,他默默找了个位置跪下,裴沐就跪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看见他跪着作了个揖,书高科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冲他点了点头当做回礼,默默得找了个位置跪下了。
他刚一跪好,皇帝的贴身公公苏烈便从内室拿了一个东西出来,众人顿时交头接耳。
“老李,这是圣旨吗?”一个白胡子官员问旁边同样跪着的白胡子老者。
那白胡子老者白他一眼,“怎么,老陈,连圣旨都不认识了?”
被喊做老陈的老者没好气的回道:“行了,你也别和我吵了,吵了一辈子也够了,也不知道这圣旨写了什么,等新皇登基我也就不管了,朝堂待了一辈子也累了,到时候就辞官回乡养老,你也找不到吵的人了”
老李也叹了口气,“是啊,吵了一辈子了,等新皇登基啊我也辞官,咱两一起辞官,我也累了,落叶总要归根啊,咱俩还是老乡呢,到时候还是可以继续吵的”
老陈:“……,别讲了”这太残忍了。
裴沐看着苏烈拿出的圣旨,一瞬间便明白皇帝的用心了,皇帝恐怕是怕拖太久夜长梦多,所以才让自己的贴身公公在这个时候宣读圣旨,现在官员最齐,就连他这个没有官职的都来了,更别说有官职在身的官员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动手脚了。
裴沐哂笑一声,果然,君心难测,饶是他也没想到。
书高科也认命了,毕竟大家都一样,大不了带着夫人女儿回老家,如今就听天由命吧。
“安静”苏烈独特的嗓音带着深深的疲惫,苏烈从小进宫就一直陪着皇帝,虽说是主仆,但其实更像朋友,如今皇帝驾崩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苏烈一开口,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根据先帝遗旨,于今日宣读圣旨”
顿时周围更是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都心都被高高提起,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朱浮,勤勉柔顺,雍和纯粹,聪慧敏捷,有帝王之相,朕甚信,在其统治下,必将我朝发扬光大,今遵循天命,瑾告天地,宗庙,将帝位传于三皇子朱浮,于三日后登基,愿其不忘初心,为国为民,布告天下,咸闻使之,钦此”
此诏一出,朝廷中议论纷纷,不敢置信,“这,三皇子哪里如陛下所言啊?”
“是啊,这三皇子为人浪荡,终日不干正事,怎么还陛下莫不是糊涂了?”
旁边的人赶紧警告他,“嘘,别说了,现在的三皇子可不是当初的三皇子了,可得罪不起了”
那人赶紧瞅了瞅朱浮的脸色,乖乖闭嘴了。
朱浮也惊呆了,根本没空搭理他们,怎么会是自己?他本无意于帝位啊。
“我不服,这圣旨肯定是假的”此人乃八皇子派党羽。
“你凭什么说是假的?这明明就是真的”这人乃五皇子派的,毕竟五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亲兄弟,五皇子做不成皇帝三皇子也行啊,没多大差,总比其他某位没有交集的皇子登基好。
那人大怒,“怎么不是假的你们心里没有数吗?今日这帝位落在谁头上都行,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如此废物的皇子”
“大胆,圣旨已下,你这是不敬先皇”
“你放屁,这圣旨肯定是假的”
裴沐失笑,这群人吵起来还真像是菜市场大娘呢,“刘大人,你怎么就认定这圣旨是假的呢?”
刘先见他一副病样,冷哼道:“三皇子的风评想必三公子比我更清楚,陛下怎么可能将这大好河山交给他?”
裴沐冷笑,有些艰难的站起来,“风评?什么风评你倒是说说让我听听”
刘先被他笑得有点心虚,回头一想却又不对,自己说的可是人尽皆知的,又理直气壮道:“三皇子终日留恋民间,与三公子遛鸟玩虫,不务正业,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马上就有人附和,“对啊,我们都知道,他凭什么啊?”
若论从前,是绝对不敢有人这么和裴沐说话的,毕竟将五皇子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扶持成那般如日中天就说明这人不简单,是个长眼的都不敢得罪他,如今却不一样了。
裴沐扫视了众人的嘴脸,突然就怒了,“凭什么?那我就来说说凭什么,黄辛,你还记得匪山围剿你差点被害,幸得一伙走镖人搭救才逃过一劫的事吗?你真以为他们是走镖的吗?不,他们是三皇子派去的,三皇子见你是个能干之才,一开始便派人打听那伙强盗,知道你恐怕不是对手才派人装作走镖人跟着你们,见你不敌才出手相助,如今看来竟是救了个白眼狼”
黄辛乃朝中一新锐将军,为人虽心高气傲却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本来还不敢相信,见他一脸认真又说得如此详细,真的不得不信了,满脸愧疚,上前对着朱浮拱手道:“当日恩情,黄辛至今不敢忘,我黄辛虽是个粗人,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早在心底发誓,一定会报恩公大恩,却没曾想到是三皇子搭救,还如此为难三皇子,黄辛惭愧”
朱浮微微摇头,“黄将军不必客气,你我皆是朝廷中人,自然只要相互帮助的”
黄辛惭愧道,“三皇子宽宏大量,深谋远虑,黄辛愿效忠三皇子”
“黄辛,三皇子救没救过你暂且不说,你怎能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俯首称臣啊?”此人乃吏部尚书曹志。
裴沐简直不想搭理他,“曹大人可还记得两年前的连环杀人案,陛下给你一个月时间破案,你急得整宿睡不着觉,期限将至时却有人为你送了一份名单以及各种证据,你当真以为是哪个江湖游侠为你排忧解难吗?你以为自己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吗?”
曹志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这,难道也是……”
“没错,是三皇子派人为你找的证据,你以为就你手下那帮酒囊饭袋能找到什么东西?”
“我,这……”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三皇子,就连树高科也不敢相信。
“书大人,这三公子说得这些是真的吗?”
书高科也一头雾水,“本官也不知道啊”
那人疑惑道:“不会啊,不是说三公子与尚书小姐……”
“胡说八道”书高科小声怒斥。
那人赶紧闭嘴,“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样说啊”
书高科瞪他一眼,懒得理会。
“还有,陈庆陈大人,你当年被人打压,在朝廷无法立足,你以为是谁求情给你公平的”
“这……”
“华大人,你以为你那废物儿子丢了是谁捡到的?”
“这……”
“各位,还想听下去吗?”
此时众人已经不敢说话了,谁知道下一个被点名的白眼狼是不是自己。
“陛下真不愧为真龙天子,你们没看到的陛下全看到了,你们不知道的陛下都知道,这下,你们还有异议吗?”
此时众人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朱文给旁边的秦川使了个眼色,秦川犹豫再三道:“就算这些是真的又能代表什么呢?并不能说明圣旨就是真的啊”
裴沐看着他,不屑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它哪里是假的啊?苏公公忠心耿耿跟了陛下几十年,你莫不是怀疑苏公公假传圣旨?”
秦川哑口无言,“我……”
裴沐神色一冷,“不知道就乖乖跪好”
秦川被训得面红耳赤,赶紧低头跪下,连朱文的脸色都不敢看。
朱文恶狠狠瞪他一眼,小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裴沐环视四周,满意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一切遵循陛下的旨意吧”
苏烈看完全程,眼含热泪,十分欣慰,有这么个人跟辅佐三皇子,陛下该放心了,将手中的圣旨双手奉上,“三皇子,接旨吧”
朱浮心中百感交集,他做那些事只不过是看不惯他父皇整日操心罢了,毕竟当年父皇对他有多宠爱,他是清楚的,现在他都明白了。
见他没有反应,苏烈又喊道:“三皇子”
朱浮恭敬的行了一个跪拜礼,这一拜彻底与过去告别,“儿臣,接旨,谢恩”
宫内仿佛没有硝烟的战场,宫外的书九儿却很是惬意的在自家花园里吹风赏夕阳,全然不知天已经变了。
小芹在一旁坐着,撑着脑袋,一脸沉醉道:“小姐,现在的夕阳真美啊”
书九儿很赞成,“是啊,很美”
小芹外头看着书九儿,“小姐比夕阳还美呢”
书九儿失笑,“你这丫头,净会说好话”
“行行行,我不说了,反正小姐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需要我来说”
书九儿笑笑,懒得和她讲,端起杯子喝茶,却在放回杯子时不小心把杯子给放到桌沿上了,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杯子碎了一地。
“小姐,你没伤到吧?”小芹赶紧起身。
书九儿摇摇头,蹲下收拾碎片,“我没事”
小芹赶紧阻止她,“小姐,您快坐下,我来吧”
“没事的,嘶”书九儿与她讲话时一不注意便被割伤了手。
“小姐,没事吧?”小芹被吓了一跳,赶紧关心的问。
书九儿下意识的笑笑,自然的把手指放入嘴里吮吸,“我没事,一点点小伤而已”
小芹扶她坐下,“小姐你看看你,叫您别碰这些危险的,你就是不听”
书九儿投降,无奈道:“好好好,我下次不碰了,不就是一点小口子嘛”
书九儿说着又开始把手指放在嘴里,调戏道:“嘿,你别说,这血的味道还不错”
小芹被她逗笑了,“小姐,你总会逗我,你等着,我去叫大夫”
“别别别,不用,你去找点纱布就行了”
“可……”
书九儿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吧,真没事,这么点小口子还叫大夫,娘亲又该担心了”
小芹想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那好吧,我去找药和纱布,小姐您先等一下”
小芹走后,书九儿马上变了脸色,“啧,真痛啊,“
却又笑了起来,”不过别说,这血的味道的确不错”
小芹拿来纱布的时候,书九儿正得劲的吸手指。
小芹无奈,把她手指拿出去,“小姐,别吸了不卫生,我给你包扎”
书九儿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傻乎乎吸自己的血,真是傻了,尴尬道,“咳,我在止血,来吧,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