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一场错乱的华宴
容儿很少瞧见像此刻这般严肃谨慎的我,些许胆小的她还以为有刺客什么的闯入,吓得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吱声,僵直立在原地,好半晌才低低问道:“璃儿,方才出什么事了?我似乎看见了一团白影轻飘飘晃过......”
以她站的那个角度,并没有看到莹雪,而我能听到那些极为几不可闻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最近自己的五官能力越来越超出寻常人的能力。我不想让容儿多心又担惊受怕,浅笑道:“并没发生什么,我只是一时出了神,哦,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半信半疑的神色浓抹在她那略显苍白的娇容上,缓了一下神才喘过一口气,刚要继续我们方才的话题,远远瞧见向我们走来的人后,苍白的小脸越显苍白,敛下眼睑,拉着我什么都不说的与来人背向而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容儿,我们怎么这么突然离开?”没等容儿回应,我已按捺不住好奇偏过头向远处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显眼的绣着同一龙纹色的黄袍,明晃晃的颜色强硬地把他周围的柔和银灰色月光分割的一寸一寸,是大皇子苏昊。他注意到我们,剑眉下的温和一扫而空,这是我不喜欢的那类人,但他竟然是我的兄长,这真是让人无法接受,我心一冷,回过头大步跟上了容儿略为虚浮的脚步。
看着容儿娇小的背影,想起刚刚她那大变的脸色,我更加疑惑她的身份,还有她和苏昊之间仿佛有什么事,虽不比我恨他入骨的深意,但她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有什么隔阂。
得道者多助,寡道者少助,不知是否会应验在苏昊身上。
这世间凡人期许的有很多东西,可穷尽一生也未必得到一二,倒是不期然的纷至沓来。我不期然与苏昊有瓜葛,他却成了我的兄长,我不期然来到皇宫,却以公主身份入住,我不期然这场晚宴,它却已在达官贵人会聚中盛重开始。作为这场晚宴的主角,我自然是在被容儿一番精心打扮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姗姗来迟,殊不知,这一次我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若可以重来,我绝不会让一幕发生,永远不会。
鲜花飞洒,我拖着一袭水蓝衣裙缓缓踩着铺了层红毯的地板,一步一步向着坐在御花园主座上的苏洵走去。高高挂立在殿廊上的红灯笼,发出似要把所有的光都发泄在我身上,齐聚而来,把随风飘来的白色戒面花的影子拉的很长。一路而来,我看到了我不认识的人,也有我不想认识的人所有的人和事此刻全发生在一起,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脚下突遭一道阻塞,一时不稳,我的身体忍不住向前倾倒,眼前似晃过一道极淡的紫芒,以凡人肉眼看不出端倪速度迅速将我扶正,避免我在人前出丑的尴尬局面。一抬眸,便对上了柔媚如骨般软靠在苏洵身侧的魅妃的目光,她的眸底柔媚泛滥中冲击着难以言喻的讥笑,刚才恐怕是她故意使得招,而帮我解围的人又是谁?那股气息虽弱,但凌厉气势一丝不减,不是慕华的,那又是谁?
目光随及一转,一一扫过苏昊,容儿,连景然和巫桑,也都不是他们的气息,最后目光不知为何落到了与苏洵座位旗鼓相当的席位上的墨易煊身上,今日的他被一袭宽大的墨紫衣袍包裹住他坚挺的身躯,举手投足之间王者气范显露无疑,此时的他正视若无人地举杯自酌自饮,似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眸望向我,脸上仍旧冷若冰霜,甚至他周围的气场都含着冰冷气息,深沉的眸底不起波澜,看了我片刻之后,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继续品酒,难道不是他?还是,他根本就不屑对任何人出手相救。
明明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却被我仿若走了很久一般,我来到苏洵面前,不再如初次见面般对他有所顾忌,挺直身体,直视他投来充满慈爱的目光,我感觉很不真实,自己突然就多了个爹爹,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我沉默着,周围却已略起躁动,紧挨着苏洵下方的苏昊,突地轻咳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有些事现在我还是无法掌控做主,比如受苏昊的摆布。我轻撩起长裙,刚要下跪却被苏洵出声止住:“阿璃,你身为朕最疼爱又最需要朕弥补的女儿,今后你在朕面前免跪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作为臣子臣女自古至今,能免去对皇上下跪之礼,恐只有当今我一人了,但我却极为淡定,微微动了一下思绪,难道苏洵眼中的父爱是真的?他真的想要弥补对我的过错?
我沉了沉目光,蠕动好半天才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微微欠身道:“......父......父,女儿谢过月皇.......”
苏洵眼中的笑意顿时一滞,随及展颜开笑,哈哈大笑:“好好好.......”脸上的笑意分明没有到达眼底,可是却还是要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想必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无奈吧!
见月皇苏洵笑的开怀,众人一致开怀,苏昊举杯而起:“父皇,今日皇妹终将回归正统,我们该是要值得饮一杯。”
“嗯,昊儿说的甚好,是该举杯同庆!”苏洵也执杯而起,众人也跟着举起来连声附和。我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右边坐着的是容儿,我吃惊一顿,容儿只是浅浅一笑,轻咳了一声,举起酒杯与众人向苏洵贺去:“恭喜皇上一家团聚!”
皇宫里的华宴花式繁杂,舞姬款款落落的腰肢,武士悠悠杳杳的剑舞,奇人异世扣人心弦的绝技,一一呈现在众人的眼前,酒香缭绕似歌者的喉,玉杯玲珑剔透,捏在指尖滑滑腻腻的,手指微微发痒,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全身,在光亮与晦暗,剑刃与舞袖的交替中,我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是个空位,它的旁侧是苏昊,那这个空位是谁的,他是何人,竟敢缺席这样的场合?突地想到慕华,略略伸长了脖子向四下张望,却不见他身影,在这场为我而布置的华宴,他没有来,我心中顿显的有些失落。
“皇上,这华宴专为远黛公主而备,可这种场合却失了一人,会不会有些......”柔媚的声音随着迷乱的舞乐飘来,我抬眸见到魅姬正一个劲儿在苏洵身边叨唠着谁,苏洵目光沉沉飘向我对面空缺的位置,脸色微变,“恪儿这是去哪儿了?”
容儿恰巧听到,忙要解释什么,却又被苏昊先横插一句:“回父皇,二弟的行踪一向诡秘,难以知晓,听说他有事要处理,不过凡事也该掂量掂量,该放的要放,不要失了礼仪才好,若外人不知,还以为他是不把父皇你放在眼里......”
苏洵的脸色越发暗沉,一双剑眉猛的上挑一个弧度:“他敢!”
旁侧的魅姬轻抚胸口,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怯声道:“皇上......”酥媚入骨的声音立即融开在苏洵的心坎里,苏洵一把搂过魅姬灵动如蛇的细腰,声音变柔:“魅妃,是朕不好,吓到你了。”
魅姬眼波流转,似水轻柔:“皇上,臣妾也听闻二皇子诡秘,但、但也不该这样忽视您的圣令啊。”这两人一唱一和,弄的苏洵眉角深拧,脸色暗沉的更加可怕,“恪儿真是越加不像样了,放着不管,当真以为朕是宠坏了他!......”
容儿张口说了一遍又一遍对苏洵的解释话语全都淹没在了舞乐和苏昊魅姬二人的附和之中,一向我看不惯他们二人,盯见容儿脸色发急,只得向苏洵道:“父皇!”
这声呼唤,没想到甚有效果,苏洵立即止了话,向我看来,神色柔和:“璃儿,你可有什么话对父皇说么?”
我指着身边的容儿道:“不是我,是容儿在唤你!”
容儿见有了机会,忙道:“恪哥哥只是临时遇到比较棘手的事,被拖延了,绝非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父皇!”
父皇?
我吃了一惊!瞅着着急的容儿发呆。
苏洵脸上神色未有好转,眸底迎着一**要脱靶的凌厉:“竟敢缺席这场朕为璃儿设的晚宴,真是越加不懂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