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一一行赶了几天的路,在一个地方的客栈上落脚。下马车的下马车,下马的下马,客栈的小二在前头带路,秦十一心情不错的说道:“哥哥,嫂子,最快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到墨京。”墨亦修并不知道秦十一这么急着回北墨墨京是为了让他能见到传闻中的医圣,只是想到秦十一出发前说的,毓妃久卧病榻的事,身为人子便放不下心,如今眼见就快回去见到母妃,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倒是陪同的言倾羽,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墨亦修关心其母,人之常情,她是他妻,没理由不陪他回来。只是经历了旻朝皇权的更替,祁国皇权的争夺,她早已厌倦了这皇权之争。她知道,墨亦修此次回到北墨,极其有可能再难陪她逃离皇权之争。要她怎么抉择?离开,是洒脱。可那是一个人的时候。如今,拖家带口,叫她要怎么洒脱?
难道,她身在这幻境,轮回三转,就怎么也避不开皇权之争,权谋之斗吗?
用晚膳的时候,言倾羽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道:“我有点累,想去休息。”秦十一并没有发现言倾羽有什么不对,只道是:“天气凉,嫂子好生照顾自己。”
“嗯。”言倾羽微笑轻应了声离开饭桌。墨亦修看着言倾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放下了筷子道:“十一,我去看看倾倾。”秦十一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吃饭,调侃说道:“哥,你就是妻奴。”墨亦修说了句:“吃都塞不住你的嘴!”说罢,墨亦修离开了饭桌。
言倾羽并没有回房里休息,她站在风大的廊外,看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心中莫名觉得可笑,任然记得那天回祁国的时候,她对她自己说,就算最后一世出不了幻境,也要过的洒脱,可是,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一个人的时候,心中有仇恨记挂着,死都不瞑目,死都要回来报仇,等到看开了,心中却记挂着另一个人,再难放下一份情深义重…原本以为仙难做,没想到人也这么难做。情、权,这两者为何总有牵拖在一起…
就在言倾羽看着漆黑的夜空失落出神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从背后轻轻环着她,一双温暖的手握着她被寒风吹冷的手,找到言倾羽的墨亦修拥着她。听他温柔说道:“等见了母妃,我们就去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他是谁啊?他是这世间最爱她的人,是这世间最懂她的人。她为什么唉声叹气,她在忧虑烦恼什么,要他如何不知?
墨亦修的话音尚未落完全,言倾羽转过身,躲进墨亦修的怀抱里。听言倾羽声音闷闷的,说道:“明知是不可能实现的梦,不是吗?”墨亦修是北墨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他重新回到北墨,重新回到北墨的皇城之中,以北墨六王爷秦墨的身份回去,就算他想走,那些与他是同族兄弟,与他有一个皇位之争的人们会轻易放他安然离开吗?就算他们知道墨亦修并没有想要帝位的心,他们又会相信吗?明知是,再难回头罢了…
墨亦修抱着言倾羽,安慰的轻拍着她的背,苦涩轻笑了声,说道:“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们只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好不好?”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北墨在等待他的是什么,一边是挂念他的母亲,一边是不想再踏入皇族的妻子,无形之中,墨亦修被难在了中间。
墨亦修二十岁离开北墨的时候,是因为他一夜之间的白发让那些知道此事的人以为他得了怪病,皇帝的默许,所以他离开的轻而易举,不费力气。二十五岁离开的时候,是有秦十一在背后替他暂时隐瞒着去向,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回去不仅仅是要去看望他的母妃,也是要解开秦十一替他担着那离开后留下的皇族追究。
无论怎么说,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曾经去了哪里,消失于何方,墨亦修始终是北墨的六王爷,浪迹天涯?任性而为?不过是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北墨一天未立储君之位,墨亦修的存在对于北墨其他皇子而言就是个威胁。他不怕去和那些人斗,他只是怕,无论他与言倾羽怎么避开冥冥之中的生死之劫,到最后还是不免有一失…如果此刻的谎言,可以让他相信,他再也不用担心与所爱之人冥冥之中的劫难,他想去希冀这个也许很难实现的愿望。
躲在墨亦修怀里的言倾羽,吸了吸鼻子,应了声:“嗯。”
整整两个轮回,这场结局总是难逃误会、遗憾、后悔、叹息、忘却、仇恨、绝望的离别,这场本不该是姻缘的姻缘的生死浩劫,为难着这两个人到了最后这一世,让他们拥抱在一起,卑微希冀着有奇迹的出现…可是,不走到最后,又怎么知道,这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可言。
墨亦修送言倾羽回到房中,将桌上的暖呼呼的手炉放在言倾羽的双手之间。墨亦修蹲在言倾羽的跟前,握着她略凉的手,说道:“我去给你煮些姜汤,在这里等我。”
言倾羽轻点了头,墨亦修这才出门去。赶路的这几天,心中一直在思虑着回北墨的事的言倾羽,此刻感觉很疲惫,躺在床上,未几多时,便睡着了。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屋里的空气之中,麻痹着人的清醒,睡梦中的人越睡越沉。
在言倾羽此刻毫无防备,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屋子的窗户被人从外间撬开,有几个黑衣人来到屋里,他们窃窃私语的交谈着。
“此人是六爷最在乎的人,若是能抓住此人,对爷大有用处。”
“我们抓她做什么?我们此来不就是要杀六爷吗?六爷死了,此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别忘十一爷的人也在这间客栈里,别把动静闹大了,引来了十一爷的人。”
“我们把她悄无声息杀了,等六爷回来的时候,我们埋伏在屋里,伺机而动。”
“最重要的是千万别让六爷回到京都,免得回去交不了差,叫爷扒了皮。”
他们快速的交流了想法,定下了主意,其中一个人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步步靠近躺在床榻上昏睡的言倾羽。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刺客的匕首离言倾羽的心脏还有几寸的距离时,一股强劲掌风远远的正中行凶的刺客,强劲的内力叫那刺客被反弹摔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吐出一口鲜血,落地而亡。
剩下的那四人见此情景惊慌的看向掌风出处的门口,那个他们眼中毫无武功的六爷,危险的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见墨亦修不断危险的在靠近,剩下的几个刺客忙抽出佩剑分别挡在了言倾羽躺着床榻前,似乎想以此来威胁墨亦修。
墨亦修来不及思考,他那被白眉道人封住的穴道为什么会解开,将手中端着的姜汤搁在一旁,看着几名刺客挡在昏睡之中的言倾羽躺着的床榻前,他不禁皱起眉头。
“想活命,现在走,还来得及。”墨亦修危险看着那剩下的四名刺客,启唇道。
那几名刺客余光瞥了眼那个一瞬间死在墨亦修内力之下的刺客,无形之间压力渐大,默默吞了口唾沫。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传闻弱柳扶风的北墨六爷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传闻,又加之派他们来的人,是皇族之中与六爷一起长大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敌的只派了几个人来伏击墨亦修他们。这次情报的出错,让他们一时有些慌了阵脚。
四名刺客之中,其中有一人机警的将剑刃指向了昏睡的言倾羽,额头沁出冷汗,听他警告说道:“秦墨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休怪我剑下无眼!”
“呵,秦墨?真是久违的名字。”听着那刺客对他的称呼,他已经大抵知道了眼前这些人并非是普通来打劫偷盗的贼人。皇家子弟的名号,坊间百姓又能知道多少,更何况是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他的神秘,神秘到,除了皇族之人,少有人知道他叫秦墨。北墨的坊间若是谈起关于他的事情,更多是用六王爷来称呼代过。
“怎么,嫌这个人死的不够惨?”墨亦修舒缓了担忧神情,见他背着双手,毫无畏惧,闲适的又往前走了一步,和对面扣着人质的刺客,斗起心理战。墨亦修的反应让对面这些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的气场太强大,他无形之中的威压,无时无刻的逼迫而来。
几名刺客的余光再次落在了那个一瞬之间被杀死的刺客身上,对看了几眼,忙一一跳出了窗外,离开了屋里。窗户大开,屋里的迷香散的差不多,言倾羽昏睡的副作用却还没散去。
赶到床榻,墨亦修抱着昏睡的言倾羽,看着完好无伤的人,心中提着的心神这才稍稍放下。他刚刚其实并没有一掌要了那刺客的命,只是见言倾羽陷入危险,情急之间,他动用了一直封存的内力,因为久未动过内力,一时控制不当,这才要了那刺客的命。
墨亦修看着那死去的刺客,抱着言倾羽出了这间屋子,另外安排。
没想到,这么快,刺杀的人已经伏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