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蕊再次醒来,她看了看帐顶,不确定之前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看一旁的逢魔君正守着,她便问道:“逢魔君,我师父呢?”
逢魔君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肯说话。
时蕊又问:“逢魔君,我问你,我师父呢?”
逢魔君答道:“他为了救慕连神君,已经仙去了!”
时蕊躺在床榻上,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啊,她的眼睛一闭,鼻头翕动,泪水就滚落在枕上。
逢魔君不忍见她这样伤心:“小丫头,慕连此次受伤是因着救你师父的缘故,所以你师父才会这样做的!”
“可是师父再也回不来了啊!”时蕊吼道:“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逢魔君怕她情绪太过于激动,连忙安抚她:“时蕊,你师父知道这辈子他不能娶你,慕连神君对你一片真心,他都看在眼里,救活他便是成全你,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那时候,你跪在那里哭得那样凄惨,他更是不能不答应你!”
时蕊瞧着逢魔君,眼中恨意十分明显:“我若是知道他会死,我怎会去求他?”
逢魔君道:“如今这一切已然发生,你只顾着伤心,却不知另一个为了成全你的人还躺在榻上醒不过来!”
时蕊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是她现在一心沉湎于师父离去的事实里,没有办法去理会他。
“他们一个个要自作主张,说什么成全我,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时蕊现在只有满腔的愤怒。
逢魔君知道劝不动她,便打算不再提这件事:“你饿了没有?我去找人给你做点吃的!”
时蕊不说话,他便自己出去了。
时蕊抱膝坐起,便开始思索师父这么多年与她相处的点滴,他从来都是那样高贵清雅,与她相处十五年,突然就这样离开,任谁也不能接受。
她走在幻梦中,看见一袭白衣的师父坐在前院的石凳上,她开心笑道:“师父,我来帮你剃头吧!”
师父盯着她,笑道:“不必了!”
时蕊好奇道:“为什么啊?”
师父眯着眼笑:“因为蕊儿就快及笄了!”
院中的柳树飘摇着,柳叶儿发青,阳光和煦地照在师父的身上,围绕着他散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时蕊突然惊醒,看着漆黑的帐顶,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她感觉床边似乎站着一个人,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是谁?”
那人出现在烛火之中,道:“烟云,随我回去吧!”
时蕊才看见那她那金发紫冠的父亲:“父亲?”
“你终于肯认我了?”男子高兴得笑起来。
时蕊冷声道:“我生下来便没了父亲,你算哪门子的父亲?”男子的脸迅速变得铁青。
“你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早晚有一天会出问题的,随我回去吧!”男子劝道。
时蕊冷笑:“我待在这种地方?我出生十五年了,今年就满十六了,从未见过你一面,听说菩提仙子还怀了个孩子,是个男孩吧?”
男子面色凝重道:“是!”
“我在外待了十六年,你都不曾来见我一面,如今既然有儿子了,还要我这没用的女儿做什么?还有,你若真心喜欢那菩提仙子,明知道她生孩子对自身损伤极大,怎么还要她再生一个?我一个女子不配继承你的家业是不是?”时蕊话语冰冷得阵阵刺骨。
魔尊烟迟伫立在此,突然觉得十分孤寂:“那孩子的确是个男孩,只是没有生下来,我便让她堕了胎,否则,早在五年前她就死了!还有,我从来没有抛弃你,我让菩提仙子托人找到了时青松,就是为了能将你养大,不再受那心疾之症。我是为了她,才想着打这一仗的,就是为了能让她能葬入罗刹海!”
时蕊冷声笑着,嘴角却不带有一丝温度:“什么为了她,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为了你那一点良心,可是你知道吗?你为了你爱的人,伤害了我爱的人!我师父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是熄灭的灯,是消散的烟,再也看不到,也摸不着了!你走吧,你根本就不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魔尊烟迟站在黑暗中好一会儿,才化作一阵烟溜走了。
时蕊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口阵阵地泛疼!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第二日,棠落便过来看时蕊了:“蕊儿,你还好吧?”
时蕊看着她,心中酸涩:“母君,我再也没有父亲,也没有师父了!”
棠落道:“好孩子,别哭了,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时蕊忍不住哭起来,然后又想起慕连似乎还在躺着:“慕连他怎么样了?”
棠落道:“虽然还没醒,但是青松神君仙力醇厚,想来不日他便能醒来!”
时蕊一听提到雪寂,她便不可控制地越哭越大声。
缓了好几日,泽玉君才来辛梓府,跟时蕊商议:“我父君说想替雪寂兄好好操办一下丧事,这事是交给你来办,还是我找人替你办?”
时蕊一口应下:“我自己来!”
“你一个小姑娘也没经历过这些,如今他的仙体不在了,便葬一个衣冠冢吧,若有什么不懂,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或者让慕连神君帮忙操持一下,他这么多年,虽没办过,但是好歹是见识过的!”泽玉看时蕊只顾点头,也不听他说什么,便知她是伤心过度,最后他道:“雪寂兄这事是办得仓促了些,没跟你商量,但是你也要体谅他,他肯定不希望他走以后,你过得这样不开心!”
时蕊还是没说话,泽玉便告辞了。
时蕊这几日将自己关在屋中,慕连醒了,她也没去看过,他来见她,她也是大门紧闭,她怕一见到他就想起师父是为了救他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至今,她也不曾见过他。
慕连便天天在门外候着,棠落拦也拦不住,明知道他身体不好,元气尚未恢复,还这样操心,可是也没有办法,他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是上苍保佑了,她哪里还敢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