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餐,紫儿便告辞回云端补眠。
而若然正为如何向千熠致歉而苦恼,索性便不想,于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中,坐在秋千上悠悠荡漾。
花辞站在若然身后,为其助力,漫天的梨花雨下,一坐一立,一动一静,欢乐至极。
突然,若然眼前一亮,再定睛一看,便瞧见染月站在不远处,眸子里蕴着怒意,正愤愤地看着若然。
“母神?”
若然停下动作,从秋千上蹦下,灵动出尘。
“母神怎么得空来我寝殿了?”
若然款款上前,巧笑倩兮。
“母神来我寝殿,所为何事呀?”
染月静静站在原地,不言不语,清丽的脸上淡妆浓抹,却掩不住愤怒的神色,尤其是那双盈盈水眸,将欲喷火一般,炽热无比。
即将靠近时,若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脚步生生定在原地,紧紧盯着染月的脸,眉头微蹙。
见若然楞在原地,染月冷笑着,咬牙切齿:“若儿,过来!”
若然顿感不妙,惶恐地后退了几步,脑袋摇荡如拨浪鼓。
发生了何事?她怎的察觉出一丝杀气?
染月见状,再也忍不住,伸手变幻出一根藤条,快速上前,挥舞着藤条要抽打若然。
若然还未搞清楚状况,见状,哪敢上前,动如脱兔,撒欢似的左右逃窜。
花辞还站在秋千处未动,望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一时间脑中乱如麻,只反应出:若然要挨轩主打了!
身随心动,不由自主,要上前袒护若然。
“小姐!”
寝殿院中,纷纷扬扬洒落一地梨花雨,三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恰巧濯盥踏进内院,他一席深色衣袍,面笼玉罩,唇瓣紧抿,眸光深邃,身姿挺拔,缓缓踱步向前,行动间气质沉稳忧郁。
若然见到濯盥的一刹那,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
“濯盥救我!”
若然一个闪身,便躲在了濯盥身后。
濯盥只觉腰间一紧,一瞬间愣神过后,便瞧见眼前追赶的染月与花辞二人。
染月并未反应过来来,举起的藤条结实落下——
濯盥冷眸微眯,不消片刻,便恢复平静。
“啪——”
一声巨响过后,便知要皮开肉绽。
这一藤条,不偏不倚,正好抽中濯盥臂膀,只一瞬间,衣袖便撕裂开来,露出的肌肤龟裂,顷刻间血流不止。
若然躲在濯盥后面,虽未挨着打,但听这一声巨响,便知染月下手不轻,不由地心尖一颤:母神是要赶尽杀绝呀!
若然从濯盥身后抬起脑袋望去,惊见一条血流不止的胳膊,惊呼出声:“濯盥你傻呀,怎么不快快的躲开!”
正巧点云现身,见到濯盥的胳膊,不觉捂住双唇。
若然赶忙从濯盥身后跳出,挡在他身前,气恼不已之时,又有些后怕:“母神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的还动起手来了?”
染月气急,眸中染着怒火:“母神怎么了?母神听人讲述,方才知晓你昨夜吐了千熠太子一身,可有此事?”
若然一噎,突然明白染月今日如此反常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气极,找她算账来了!
若然不免更加恼怒:好一个天界太子,未曾想,竟如此小肚鸡肠,不过半日没有前去致歉而已,竟真同母神告了状!
可这事确实是她理亏,明明承诺要诚心致歉,却言而无信。
若然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是有此事......”
染月冷笑不止:“太子寿辰在即,你竟然不自量力,跑去广寒宫饮下许多桂花酿,这也不打紧,你乖乖回来躺着便是,却不偏不倚吐了千熠太子一身!发生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速速禀明于我?”
若然狡辩:“我并未多饮,我是误饮!原以为那杯中之物不过是寻常茶水,谁知竟是桂花酿!我后知后觉,又不胜酒力,谁知太子殿下路过,稍稍帮扶了我一把,正赶巧了,我才吐了他一身,何况,我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是醉了才无法禀明母神的......”
若然这话说的,真假参半,但是她笃定染月并未知晓全貌,因此大胆胡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连她自己都快被糊弄了过去。
花辞闻言,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小姐真是厉害,竟敢当着轩主之面,脸不红心不跳地随意扭曲真相!
“你是醉得不省人事,不然也不敢吐了天界太子一身!”
染月冷笑连连:“你是醉了不假,难不成你那三个贴身伺候之人也醉得不省人事了?怎么未见其中一人将此事禀明于我?”
若然后悔不迭:她怎么忘了这茬!
至于为什么濯盥、花辞、林修,没有一人去禀明染月呢?还不是怕吐了天界太子一事被她知晓后,暴跳如雷嘛!
四人同为一条船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最好无难无灾。
谁承想,瞒来瞒去,还是被染月得知了此事......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选择坦白从宽!
见若然沉默,染月更是生气,骂道:“未将如此大事禀明于我也便罢了,你又是为何拖延至此,不去星耀宫,同太子殿下致歉?”
若然十分委屈:“女儿本想前去致歉的,可是实在捉摸不透如何做到‘诚心’二字,不觉耽搁了时辰,若是母神恼我,我这就去与太子殿下明说!”
这话说得,若然是理也直气也壮。
染月快被气笑了:“发生这样大的事,也不见你同我好好商量,我看你是存心想着瞒天过海!”
若然心里正恼着千熠,闻言,委屈至极:“我并未想着要瞒天过海,确实是捉摸不透如何做到诚心二字。想那天界太子,什么宝贝、什么人物没见识过?我怎知怎样的致歉才算是诚心呢?”
这时,南陌匆匆进来。
目光触及到南陌身影的那一刹那,若然心里嘀咕,白眼就差翻过去:不过耽误了致歉,将那糗事告知母神也便罢了!未曾想,竟然连远在青丘的父神也惊动了过来,好你个千熠太子!
南陌越过若然,瞧见了濯盥胳膊上的伤,不由地一愣,余光扫视在染月手中的藤条,一切都明了于心。
南陌缓缓踱步,不动声色地靠在染月身后,一边好言劝慰,一边将染月手中的藤条夺在手中。
“若儿素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有时难免会犯一两个错......”
染月闻言,竟比先前还激动,转身狠狠拍打南陌:“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父之惰!若儿如此乖巧懂事之人,为何还会犯下昨夜之错,全怨你平日里窝在青丘不出,只把若儿教由我来管,我一时疏忽,才让若儿得罪了太子殿下!”
若然汗颜。
濯盥眸色不变。
南陌听着点云和花辞传来的偷笑,脸都黑了,僵硬着神色将胸前不断捶打的双手捏在怀中,才转眸瞧向若然,正色道:“但昨夜之事,确实是若儿不对!若儿,你确实该好好想想,如何向千熠太子致歉!”
若然欲哭无泪:“关于致歉,太子昨夜才说,要让我对得起‘诚心’二字,可我琢磨许久,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诚心......”
南陌皱着眉头,良久,沉吟道:“当年噬兽一战中,天界太子深受重伤,昨夜出现秘闻,说千熠太子还未痊愈。”
若然疑惑:“他不是去雪族疗伤了吗,怎么还未痊愈?”
南陌道:“噬兽可是集聚万恶万灵、能毁天灭地的恶兽,被它所伤,怎会轻易痊愈?”
若然闻言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南陌目不转睛地看着若然:“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如何表达你诚心之意。”
濯盥站在若然身后,望着南陌的眸子,微不可闻地变了变。
若然歪了歪脑袋:“与我有关?”
南陌扯动唇角,缓缓吐露:“想那天界太子,是何等人物?你方才也说了,偌大的六界,什么讨他欢心的手段没见过?为今之计,既然已经知晓太子殿下重伤未愈,你便要对症下药。”
若然不明所以:“何解?”
南陌终于揭晓:“用你一半的元灵作为交换,方能治愈太子殿下。”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将若然体内的女娲石献给太子殿下。
可是过去数千年,女娲石早已融入若然体内,岂能说取便能取出的?
再者,女娲石之事重大,不可轻易提及。
若然惊呼:“让我牺牲一半的元灵渡给太子殿下?助他早日痊愈?”
南陌点了点头。
染月蹙眉,沉思良久,也紧跟着南陌,点了点头,望着若然的眸光坚定不移。
濯盥垂眸,敛下心神,极力掩饰眸中闪烁不定的冷骇之芒。
若然力挽狂澜:“女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做太子殿下几日贴身仙侍!”
刹那间,濯盥收起浑身的冷意,眸光恢复平静。
南陌和染月相视,皆是满脸错愕。
染月问道:“若儿这是何意?”
若然轻咳:豁出去了!
“女儿是梨雨轩的千金,更是整个青丘的公主,虽远远比不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但女儿这个身份,若是肯伏低做小,心甘情愿做了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于女儿而言,算是不小的牺牲,方才显现女儿致歉的诚意!”
一语落下,合情合理。
众人沉默。
南陌恍了一忽儿,随即,浅笑道:“若儿有如此见地,也是用心了!”
若然暗自叫苦:原先还很是不认同小七的提议,觉得小七分明是在胡搅蛮缠,没成想突发状况,让她不得不择其自保。
牺牲一半的元灵,只为至于太子旧疾?
不不不,这买卖十分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