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了游走在凡间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掌柜和伙计。”流年背过手，边踱步边回忆那场景。

　　店铺里，几个伙计在里边各司其职的忙着，掌柜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进店里边，看见掌柜的伙计连忙点头哈腰问掌柜好，其他伙计闻声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依次问好。那掌柜平日里来店铺里的时间不多，私下还有伙计在咕哝着今日是吹了什么风把掌柜给吹过来了。

　　“张五，你过来。”掌柜朝着一个伙计说道。

　　“掌柜，您有什么吩咐？”张五腿脚麻利地小跑到掌柜面前说道。

　　“你昨天是不是成交了一个买大批量布匹的买主？”掌柜的问道。

　　“回掌柜的，昨天买布的都是常见的回头客，并没有成交您说的买主。”张五毕恭毕敬地答道。

　　“李三，你过来。”掌柜的唤来另一个伙计问道，“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买主？”

　　那李三是个新来的，战战兢兢地回答：“见，见过，昨天张五和那位买主介绍过咱家的布匹。”

　　掌柜的当即就怒了：“你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买主么？”

　　“您刚才说的是成交，昨天我只是介绍了咱商铺的布匹，并没有成交的。”张五解释道。

　　老板的一口闷气闷在了心里，有火气发不出去，胸口一上一下的非常生气。

　　“李三你说，我刚才说的是成交还是见过？”掌柜的怒目瞪向那新来的李三道。

　　那李三毕竟年纪小，又是个新手，不免招架不住这样的怒气。

　　“掌柜的，您是问的是否见过那买家。”李三的声音细弱蚊蝇，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掌柜的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况且当时问李三的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只是问是否见过，只是问那张五的确是：是否成交过。究其根本，李三和张五的回答都是没有错误的。

　　那掌柜的听到李三的回答，当即吼道：“张五，你一个做了几年的老伙计，难道还不如一个新来的会说话么？”

　　张五内心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没有错，只是对方是掌柜的，肯定是要给他面子的，于是示弱地说道：“抱歉掌柜的，是我的错。”

　　流年停下踱步，看着屈跃道：“当时的我正在内间试做好的衣服，快要出来的时候听到这样一出戏，索性就躲到屏风后边等这掌柜的发完火再说，那张五从始至终确实是没有说错话，就连最后也是给了老板一个台阶下，不和那火气外泄的掌柜一般见识，要说这聪明，肯定是那张五更聪明一些，知道寄人篱下，知道权衡利弊。”

　　“有时候不需要和上边的人争执什么，上边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你只要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就可以了。如果想出人投地，那店中的伙计就应该做店主，可是就算做了店主，你也要向官家低头，官家也有上下级之分，这个世道从来不是谁对，错的一方就要向对的一方低头的，这个剥削链层层相扣，解不开，断不掉。”屈跃道。

　　“果然从你嘴巴说出来的都是一番大道理，你作为天帝之子，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还有这等感慨，难不成是向天帝低头委屈了你？”流年大胆猜测地问道。

　　屈跃嘴巴嚅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流年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背后说自家长辈的不是，况且还是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长辈，确实有些不对。”

　　“我一向不善于巧言令色，也不善于背后伤人，无论对谁，都一样。”

　　流年挂起痞子的笑容道：“屈跃大仙人果然不像我等见识浅薄，思想觉悟不是一般的高。我回想这件事的原因是，本身个体之间相互理解就是很难的，所以啊，能得到你的理解，我很是幸运！”

　　厅内，琉璃长桌上，珍馐横陈，此时妖王坐在长桌的首位，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养神。妖后和兄长坐在一边，屈跃和流年顺势坐在另一边，两方对视无言，无形的气压在周边流转，让流年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她忍不住干咳一声，打破这有些不同寻常的宁静。

　　“兄长，今日你没有事务要处理么？”流年小心翼翼问道。

　　流宇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表情，嘴角微勾道：“一切事务都比不得小妹你的事务。”

　　“我？”流年指着自己的鼻尖惊诧道，“我能有什么事务能劳烦咱这一家子举行会谈仪式的？”

　　屈跃听到流年说“咱这家子”的时候，心里是乐开花的，不知不觉，流年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了，他脸上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意。

　　妖后道：“你呀，从来就不是让人省心的性子。”

　　妖王那闭目养神的双眼终于打开，他看着这一桌子的人道：“都来齐了。”

　　流年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特别是坐在首座的那位，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可是有什么事情？”

　　“为父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闲话家常，你们都不用拘谨。”妖王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面上严肃的表情并没有缩减。

　　“看父王说的，我们之间谈什么拘谨。”流年道。

　　妖王对这话自然是受用的，他看向家里的客人屈跃道：“我妖族不比仙山，没有充裕的灵气，不知仙人住的可还习惯？”

　　“妖王严重了，这妖族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我住得甚是欢喜。”屈跃看着妖王，回答得一板一眼。

　　“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妖王就连询问的表情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内心波动，让屈跃和流年摸不到头脑，不知意欲何为，只能是小心回答着问题。

　　“只唯有常伴流年身侧这一个心愿，此生别无他求。”屈跃答道。

　　妖王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露出高兴和满意的神情，身为妖王的他是把情绪隐藏的太深，还是自己没有说到他心坎里去？屈跃内心有些打鼓。

　　“诚然你对我女儿确是一片真心，但是男儿理应志在四方，怎么只牵绊于儿女情长，斡旋于方寸之间。”妖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