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应怜之没有等到宋浔,今年的他还是如同从前的许多年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
可却又是不一样的,这个新年似乎没有往年那般热闹,平白带着一股寂寥。
直到初二那天深夜,宋浔才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回到院子里来,一身白衣走入这间院子,与这被新年装点的红红火火的院落显得格格不入。
宋浔看着屋檐下挂着的红色的灯笼,摇晃的烛光在这红色的映照下带上几分温暖,为她点亮昏暗的前方。
借着屋檐上灯笼微弱的烛光,宋浔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门上被贴上了红色的对联,她认出了上面属于应怜之的字迹。
她曾多次见过他的字体,行云流水中又不乏气势恢宏之意,他的字就如同的人一般,君子端方,沉稳大气。
“浔儿,你回来了?”应怜之走到宋浔身后,把手里拿着的披风轻轻披到宋浔肩上。
“应怜之?”宋浔抬头,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睡不着,出来走走,刚好碰见你回来。”应怜之轻笑着回答道。
其实应怜之并不是睡不着,他只是在想宋浔何时才会回来,明天,后天,还是不会再回来了。
所幸,他等到了,她回来了。
“外面冷,先进屋吧。”应怜之看着宋浔呆呆的盯着他瞧,伸手拢紧了她身上的披风,半推半抱的带宋浔进到屋子里。
宋浔任由应怜之将她带到屋子里。
她在新年将至的日子里,她去了枫林晚,可是宋臻不在那里,所有人都不在那里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宋浔忽然伸手抱住应怜之,如今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应怜之,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吗?”
“那浔儿去了哪里?”应怜之任由宋浔靠在自己肩头,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散落在后背上柔顺的发丝。
“我去了枫林晚,可是那里没有人了。”宋浔只想找人倾述一番她这多年的孤寂,这个人不能是别人,只能是那个最初将她带回枫林晚的人。
“他把我带到枫林晚,最后却只留我一个人,除了他身边,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我找不到我的归处了。”
宋臻离开后,她便如同那些孤魂野鬼一般,整日在这世上游荡,无处可归。
倦鸟归林,可这世上,再也没有属于她的那片森林了。
应怜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宋浔的肩膀,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温柔:“如果没有归处的话,就到我身边来吧,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归处。”
两人在漆黑寂静的夜里静静相拥。
“好。”
应怜之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受到一处硬物抵在他颈便,可他并没有开口,已经安静的任由宋浔抱着他。
因为他知道,那个硌到他的东西,是他送给宋浔的簪子,他亲手雕刻的梨花簪,宋浔一直都戴着。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便注意到她头上戴着他送的簪子。
许是对挽发这件事并不擅长,宋浔的发髻总显得有几分凌乱,那木头雕刻的梨花簪,就这样歪歪斜斜的插在宋浔的发丝里。
次日,等宋浔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明明记得,昨晚临睡前,应怜之还在她身边。
紧接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宋浔的思考,她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就看到应怜之手里捧着一套红色的衣裙站在门外。
“你醒了?我没有吵到你吧?”应怜之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是只睡了几个时辰的人。
“没有。”宋浔摇了摇头,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新衣服。”应怜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宋浔,“新年是要穿新衣服的,是不是呀,小浔儿?”
“给我的?”宋浔愣了一下,笑着接过应怜之递过来的新衣服。
“是啊,浔儿快换上新衣服,我带你出去玩。”应怜之说着,把宋浔重新推回到屋子里,顺手把门带上。
没过一会儿,房门便重新打开,换上一身红衣的宋浔出现在应怜之面前。
宋浔当着应怜之的面转了一个圈,就像她曾无数次对宋臻做过的那样,裙摆随着宋浔的动作一圈圈散开,像极了盛开到极致的芍药花。
“应怜之,我好看吗?”宋浔站在应怜之面前,一脸期待的等着他评价。
“好看。”应怜之收起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真心实意的赞叹道。
比起宋浔往日里颜色素净的衣衫,即便是这样色彩浓烈的衣裙,也丝毫不会夺去主人的半分风头。
宋浔看着身上的做工精致的新衣服,忍不住感叹一句,“我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过新衣服了,应怜之,谢谢你。”
燕双归离开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做新衣了。
应怜之看着宋浔一脸开心的模样,心口也是止不住的喜悦。
只不过,应怜之看着宋浔今日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发髻,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让他困惑许久的问题。
“浔儿,你是不是,不会挽发?”
宋浔听了应怜之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迅速严厉起来,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开口,“谁说我不会挽发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会。”
瞧见应怜之明显怀疑的目光,宋浔清了清喉咙,再次开口道:“我今天只是还没来得及束发而已。”
说着,宋浔快速转身跑回屋子里,坐在铜镜前,拿起木梳梳着自己的头发。
应怜之看着宋浔强装镇定的小表情,忍不住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屋子里,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宋浔跟她的头发做斗争。
宋浔弄了半天都没弄好,尤其是应怜之还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生气的把梳子扔到一旁。
“哼!都怪这个梳子不好!”
她本就被宋臻养的娇气极了,旁人眼里那个云淡风轻的她不过是假象罢了,她不发脾气,不骄纵,不过是因为那个纵容她的人不在了而已。
如今,她的这些小脾气,在应怜之的包容下,又逐渐一点点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