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仙侠奇缘 忘忧酒馆之为君红妆

第十三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为名为利,四通八达的临安城,数不清的脚步匆匆而过。而我最近常到这里,寻个檐角坐下,看看熙熙攘攘与我无关的热闹,找找那种烟火仍暖的感觉。正瞧见一个小男孩被来往的人流冲到路边,见他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广厦骏马,我准知又是个萌新。

  这天的我格外多愁善感,回想初入江湖的自己,心有戚戚。拍拍身上的尘土,我四下翻着口袋,除了贴身收藏的小风车实在没什么讨孩子欢心的东西,那是纳兰真留给我的纪念,在我醒来的第三天。

  “小朋友,你哪儿去啊,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开始拙劣的诱拐,举着小风车,“好玩不,这个不能给,做我徒弟,以后少不了你的,还有糖糖的辣种。”

  “好吧。”他似乎还不太习惯开口说话,试着冲我弯了弯嘴角,有点害羞,有点腼腆,还有点容易哄骗。

  “你没说什么名儿呢!”整天心不在焉的我,喝过拜师酒才记起问徒弟的字号,当然要先行甩锅。

  “情以逝。”他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小小年纪好像还有不少的故事。

  郁郁寡欢的日子,人总是格外敏感,被不甚吉利的名字触痛了神经,“真难听。”我游走四方,交人处事不说如鱼得水,讲话也不会如此直白,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小徒弟还不懂什么“逢场作戏”、“礼尚往来”,对着他倒图个轻松自在。

  “嗯。”他惜字如金,不解释也不辩驳,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显得我无趣。

  “走,给你介绍师姐去,我家可漂亮的小萝莉。”并不算心血来潮,我的开山弟子“凌天下”近来正闷闷不乐,为了那个“声音好好听的小哥哥”,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姻缘。

  “拜托拜托,一定帮我照看你小师弟。”我不顾形象拉着“天下”的手摇啊摇,一方面想找点事情让她走出自闭圈,另一方面源于我不好的预感,“危险”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徒弟我怕是顾不周全。

  果不其然,“师父,没人陪我玩。”小孩子到底很黏人的,他才不管那会儿我多么心烦。

  我耐着性子带他到“侠客居”,“乖,和师姐一起。”

  日月飞驰,晚几天等我回过神,“凌天下”正揪着小徒弟的耳朵,“快起来,带你出去溜溜。”“侠客居”里众人不住地玩笑,打趣她从哪里捡的美少年。

  “‘天下无双’,以后就喊你‘凌无双’了。”我推波助澜的撮合着门下唯二的弟子,希望他们终得比我甜美的结局,哪怕我可能看不见了。

  结婚,于我而言是新旅程的发端,对“危险”来说却是绝章的咏叹。了却夙愿,他说没什么追求了,说生活没有意义,他说江湖波澜都是浮云苍狗,说要告别这一切。

  我们牵手回到忘忧岛,最初开始的地方。更深夜静,难得属于两个人的时光,这次回来我连纳兰真也未打扰。我本想飞身高台,与他并肩看那天地浩大,却还是放弃挣扎,随他游走着半亭断桥。那是我第一次在情缘面前哭出来,伴侣不比师父,岂肯轻易服输;那是我面对多少别离,第一次屈意的挽留,“你想去哪儿,我跟你走。”可是,绕不过徒劳二字,他没回答我最后的质问,“我算什么”,应该不算什么吧。

  他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我。

  收拾心情,我依然和亲友们谈笑着,如往常一样,我仍旧以他的名义交接任务,如他不曾离开一样。一个月过去了。

  婚书还在,戒指没摘,独独他半点音讯也无,不知道走在哪里,不知道是否和我同一季无力的夏天。两个月过去了。

  我开始喜欢冒险,频繁的出没“夜郎废墟”,哪怕力所不及也要寻恶人谷屠夫的晦气。

  有个人形影相随,“风景不错。”

  强力的队友让这些不存在丝毫挑战,我无奈的白他一眼,收剑入鞘。

  “他是谁?”意外的来信,危险约我,“忘忧岛老地方。”

  是夜,还是那一苇扁舟,还是那一盏孤灯,回到当初的地方,回不去当初的模样。

  “你来了,刚好,离婚。”我按下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语气似一杯凉白开。

  换他愣愣的盯着我瞅,好像刚刚才重新认识,“额,好,我就回来看看你。”

  “你是打算留下?”我耐不住心头一软,嘴上也一缓。

  “嗯,再说吧。”他语音缥缈,后面又告诉我他已经提交过离婚申请,于是再也无话。

  第二天,发现他再一次骗了我。我找到红娘自行解除婚书,假装看不见停在忘忧岛的他,就像两个月来,他看不见我伤痕累累的肩背,看不见我独立寒风的晨昏。一切都要过去,一切都已经过去,早知相逢是过客,起初何必去招惹。

  “跟我走吧,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罕见的主动,只是这话太晚,迟了永远那么远。心花零落,哪怕有重开日也不会是那朵,忘不了最初的欢笑,同样忘不了最冷的中宵,最痛是爱离别,最不可信是承诺。

  忘忧酒馆,倒是一直在的。掌柜的又为我清场了,算是熟客的特权?

  “酒呢!”只我们两个人,我还是用喊的,仿佛要嚎叫出哽住喉咙的委屈。这里,我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这里,我可以任性做个快意恩仇的剑侠。

  “说说。”掌柜的没有拒绝,也没有打破规矩,端来一杯温开水,挨坐我身侧。

  夏至未至,熏风微暖,但还是很明显的身边多了一个热源。还有人在陪我,这种感应令我渐渐平静过来。回忆复盘,讲出来竟宛若旁观,我轻触着茶碗,始觉不知何时冰凉的指尖。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掌柜的喟叹发自肺腑,无疑有着相似的苦愁,可他从不聊一句自己的故事,更看不出一丝怨怼的神色,“值得一壶‘伤心泪’!”他很快调好了酒,珍而重之的递给我。

  拔去瓶塞,一口饮下。情已空,泪已尽,也无所谓求醉不得,干脆的转身离去,我好像坚强起来了,麻木中全然不顾背后愈发幽深的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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