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膀处的疼痛,唤醒了致凡。
似是太过于适应黑暗,直照向她的日光,此时是如此得刺眼。
“小凡?”耳畔传来师兄轻声地呼唤。
致凡偏转过头,只见致庸坐在床边,微红的眼圈藏了不尽得爱怜。
小凡很想回应,可是嗓音干涩,无从发声,只得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
致庸看着她似笑非笑、似哭不哭的样子,心中的防线顿时空了。他半跪在小凡床前,握起她的手,轻放在自己的唇边,口中不住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感受到师兄唇上的温热,小凡莫名地心疼起来。
站在致庸身后的傅桓,递了杯温水上前,示意让致凡饮下。
致庸小心翼翼地将小凡搂入怀中,接过傅桓端着的水杯。
几口温水下肚,仿佛小凡的五脏六腑都被其滋润了一样。
“哥,我没事。”小凡费力地,将体内的真气冲出喉头。
“嘘”致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说道:“你一定累坏了,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你稍等一下,我去弄些汤粥给你。”
说完,致庸轻轻地把小凡放回床上,又仔细地帮她压了压被子,看了眼傅桓,转身出门了。
傅桓轻摇了摇头,“银针上没有淬毒,只是射中手臂而已,看他紧张的样子。”
小凡撇了撇嘴,不予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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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槐花开得正浓。一个晕厥的小女孩被清虚带了回来。
由于污渍,她脸上清晰可见地,留着两行泪痕。瘦弱的手腕无力地从床沿滑落下来。微弱的呼吸,令致庸感到她已命不久矣。
醒来后的女孩不哭不闹,表情木讷得像个玩偶。问她什么也是点头、摇头地回答着。可当问及她的家人,她总是双手抱头,不停地摇着脑袋。也只有在这时,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与木讷截然不同得恐惧和痛苦。
刚开始来到山上的那些日子,小女孩好像很怕师父将她赶出去,总是抢着干活,无论是除尘洒扫还是洗衣生火,她都做得有模有样。
有一次打扫时,她不小心碰翻了砚台,污了师父绘制了一半的山景图,竟然害怕地大哭了起来。
等师父闻声来到书房,问起缘由,致庸却站了出来,说自己打翻了砚台,毁了师父的山景图。
师父自是唏嘘,惩罚致庸扎两个时辰的马步。从那次之后,小女孩开始更加注意他,也愿意与之亲近。
在那以后的日子,致庸总是不知不觉地回护着致凡。师父看在眼里,也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每次无论谁做错了事,他总是一并罚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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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致庸端着一碗温粥跑了回来:“好运气,店家中午刚煲的,还热乎着。”
就这样,致庸抱着致凡,一点点得将手里的粥喂了大半碗。
吃完了东西,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致凡,感觉有了些精神,盘坐于榻上调息修养。
朴一的内功功法在体内运转了几周,小凡也感觉自己的血脉变得更加通顺。
“舒服多了”,小凡笑笑,对着守在自己身旁,一同调息的师兄说道。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吧。”另一旁摆弄着暗器的傅桓提议道:“虽然已出洪州,但在达到相府之前,我们都有可能再遇追兵。”
“可是小凡的臂膀。。”致庸正犹豫着如何游说傅桓多休憩几日,小凡却伸出了手臂,上下摆了一摆,做出一副毫发无伤的样子,咬牙道:“不用担心我。”
致庸皱眉,眼神嗔怪地瞪着致凡。
“我已吩咐店家为咱们找了四匹快马。马匹能够换歇,咱们也能更快地赶往昌定。”傅桓站定起身,特意对着致庸说着:“我家的暗器,我最是懂得,致凡妹子的确没有大碍。”
听了这话,致庸也像吞了一颗定心丸:“那好吧,就依桓弟之意。”
次日清晨,三人扬鞭打马,往巴彦县东门驰去。眼看就要冲出城门,突然从城门旁奔出三人三骑:“二弟,这么匆忙,是要赶去何处啊?”
“大哥!你怎么会来着偏野乡村?”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傅桓的长兄傅栩和他的两名随侍,檀木和楠木。
“你说我为何而来?!你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还需要我提醒吗?”傅栩义正言辞,横眉冷对地说道:“父亲已经恼怒,还不快快回去请罪!”
“哪些腌臜事?是老三说的那些事?大哥怎么能凭一己之言便如此怀疑兄弟呢!”傅桓了解大哥的为人,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已做出那些不仁不义之事,才会如此愤怒。
“既然与二弟无关,又何苦夺路而逃?冯主事和一干帮众,难道不是命丧你手?!”傅栩越说越气,一只飞镖脱手而出。
这边,傅桓也在瞬时发动飞镖,叮地一声将傅栩射出的暗器打落。
嗖嗖嗖,傅栩同时打出了八只飞镖。傅桓抽出软鞭,侧身一挥,一边的飞镖应声而落,另一半则擦身而过。
“大哥,我不想与你纠缠!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先放我过去吧!”傅桓接下这招,连忙说道。
“放你过去,岂不是违抗父命!”说着,傅栩抽出长刀,驾马驰来。
他身后的随侍,也跟着冲将上来。
“你们真真的蛮不讲理!”在一旁的小凡被气得不过,想飞身过去帮忙,却一把被致庸按住。
“小凡你有伤在身!我去帮二弟!”致庸说完,飞身下马,急腾而去。
此时,傅桓已被三人团团围住,短兵相接,已现乏力。
“嘶”只听得一声嘶鸣,一匹马儿应声而倒。横摔在地的一名檀木,迅速地从地面爬起,还未看清来人,已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他本能的左右躲闪。可谁知那股劲风,像将他粘住一般,如影随形。
“嗖嗖嗖”两枚圆形带刺的暗器从随侍手中飞将出来。
致庸已预判出此人会出暗器,所以非常迅速地向后撤身。在看清楚暗器路线后,巧妙地腾空一跃,顺利地躲避了这两颗圆刺。
在他腾空之时,对峙的随侍又飞出三只乌镖,直逼胸前。
致庸以拳变掌,将三只乌镖击落。但因为暗器四旁的倒刺,手掌被划出了血痕。
在一旁观战的小凡为师兄捏了把冷汗。尽管手臂仍在隐隐作痛,但她无法再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师兄独自奋战。
致庸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将上去。应战的随侍抽刀砍来。致庸一边躲避,一边对着他露出破绽的腹部出拳而去。
这一拳直击檀木的要害,只见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半跪倒在地,疼痛地捂着腹部。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又是一记飞腿直击其左脸。这回扑到在地的随侍,再无力站起。
就在这时,身后的小凡踏风而至,轻点师兄背部,一跃而出,她想趁机将傅栩踹下马背。
正与傅桓激战的傅栩,早已用余光看到了致凡的攻势。他轻踢马肚,马儿顺势向前方腾挪了两步,正好露出了在一旁帮忙夹击的楠木。
楠木反应也是极快的,在刚刚看到小凡的间隙,便冲着她抬起了左手,一只袖箭闻声而出。
小凡在空中轻微改变了身体的方向,左脚回旋一击,正好踢中射来的飞箭,身子也借势收了回来。
致庸从后方赶来,接住了下落的致凡,嗔怪之色不以言表,又嘱咐了句“等着!”便冲向了傅栩右侧的楠木。不出三个回合,这名随侍也被致庸击倒在地。
傅栩见形势不妙,拉回马儿大喊道:“老二何苦执迷不悟,还不速速跟我回去向父亲请罪!”
见傅栩回撤,傅桓胜券在握:“小弟的确被栽赃陷害。还望大哥帮忙回禀父亲,一月之后,不论如何,不孝子必当负荆请罪。”
致庸、致凡此时也已上得马背,在得到傅桓肯定的眼神后,随着傅栩的一声叹息,三人继续向东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