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灵和流云二人进入向阳城时,竟意外的在大街上碰到了沈浪、阿水和易寒。三人面容焦虑,东张西望,似是在找寻着什么。直到白灵二人在背后呼唤沈浪的名字时,沈浪方回过神来。
见到沈浪和阿水冰释前嫌,白灵心中一阵宽慰。沈浪惊喜之余,突然上前拉着白灵的手,着急道:“白灵,家里出事了!”
白灵呆愣片刻,急道:“发生什么事了?”阿水抢声道:“云姐姐不见了!”“什么?”白灵惊叫道,“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沈浪皱了皱眉头,道:“我也不清楚,姐夫说,之前没发现什么反常。昨天夜里,他中途醒来,便发现我姐不在身边。随后,他和家丁一起,把白府都找遍了,也没有她的踪迹。今日一大早,他跑来沈府寻人,我们也才知道这个情况。这不,找了一个上午了,还是毫无音讯。“
白灵不禁皱眉,安慰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没找到,说明沈姐姐还没有生命危险。除了这里,你们还找了哪里?郊外找了么?”沈浪道:“还没有。”白灵忙道:“那你们继续在这里找,我和流云到郊外找找看,天黑后白府汇合。”众人点了点头,便分头寻开去。
白灵和流云来到郊外,举目望去,是一片茫茫原野。原野的尽头,是落日崖,落日崖并不高,可崖下却是滚滚的江水。二人站在崖上,为沈云的失踪而蹙眉。
沉思片刻后,白灵道:“流云,我总觉得,云姐姐的失踪,和娘的死有关!”流云问道:“何以看出?”白灵道:“白府一向不与武林相争,我想不出爹曾跟谁结下恩怨。如今,先是娘反常后的死亡,再是云姐姐的离奇失踪。这一连串的事件,我觉得不是偶然。若不是有人来白府寻仇,便是白府内有诡秘。”
流云道:“你先不要胡乱猜测,待我们找到沈云的踪迹后,再查不迟。”
正待二人思考之际,一个乡野村夫远远的便朝二人喊道:“喂,你们小心,那里的悬崖很险,摔下去肯定没命。已经有人无辜掉落,莫再给这个悬崖增添冤魂!”
白灵和流云互看一眼后,朝乡野村夫跑去。那乡野村夫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看到二人腰间系着剑,顿时面色突变,突然转身往回跑去。
白灵边跑边喊道:“老人家,别跑,我们有事相询?”未料,白灵越喊,老汉跑的越快。白灵二人无奈,只好轻轻点地,飞身来到老汉面前。老汉气喘吁吁地看向面前二人,求饶道:“两位大侠,老汉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两位的清修,还请饶过我老汉。”
白灵问道:“老人家,你莫要怕,我们只是有事相询。”老汉半信半疑,问道:“你们想问什么?”白灵道:“老人家,你刚才说有人无辜掉落,可是何时?”老汉恍然大悟,突然抬高音量,道:“就是昨夜。”
白灵和流云大吃一惊,白灵犹豫再三,问道:“老人家,你可否详细说说昨夜发生了什么?”
老汉看向远处的悬崖,缓缓道:“昨夜,我半夜醒来,来给田里开水渠。你知道,最近干旱,田里都没水了,秧苗都快干死了。我忙着忙着,突然远远的看到一个白色影子。乍一看时,吓了我老汉一跳,以为是半夜撞到了女鬼。正当我想拔腿往回跑时,竟看到那个女鬼头也不回的,直冲悬崖跑去。他后面,竟跟着一个黑影。我擦了擦眼睛,仔细再看时,那个黑影突然追上了女鬼。二人纷纷来到崖上。那个女鬼不断地往悬崖后退去,那个黑影也紧紧逼着。后来,我只听到那个女鬼尖叫了一声,崖上便什么影子都没有了。我一时害怕,逃回了家里。今早,我来到崖边看了一眼,上面除了脚印,便什么也没有。若不是那脚印还在,我还以为自己昨夜真的见到鬼了。”
白灵一时情急,突然抓住老汉的手,老汉吓得退后几步,不停挣扎。白灵松开,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只是一时情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女鬼的长相?”老汉道:“昨夜天太黑,我又离得远,只看得出来是一个白衣女子。”白灵又问道:“那个黑影呢?”老汉道:“那个黑影跑的太快,一眨眼就跑出老远,我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白灵心中一沉,陷入了沉思。老汉见状,突然转身拔腿便跑。
流云道:“白灵,你莫要担心,说不定那个白衣人不是沈云。”白灵喃喃道:“云姐姐穿的就是白衫,而且怎么会那么巧,也是昨夜?流云,你说……”流云忙安慰道:“你不能凭老汉的一面之词便认定那是沈云。而且,你想想,沈云刚嫁到白家,没有得罪过谁,又有谁无缘无故会追杀她?”
等白灵二人回到白府时,已是黄昏。让她失落的是,阿水三人也一无所获。白灵看着面容憔悴的白玉,问道:“哥哥,你再想想,这几日,云姐姐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白玉喃喃道:“没有,一切很正常。我前日还陪她前往沈府探望岳父,昨日午后刚回来。昨夜吃过晚饭,我们很早便上床休息了。等我半夜醒来,沈云便不知所踪。”
正当二人交谈之时,白乔缓缓走了进来。自从白夫人死后,白乔日见消瘦,面容也甚是憔悴。白灵觉得,白乔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沧桑了许多。
白灵快步跑向白乔,扑到他的怀里,喊道:“爹!”白乔摸着她的头,道:“灵儿,你先不要担心,你云姐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白灵松开他,一脸忧伤,道:“可是爹,今日我在郊外碰到一老汉,那老汉声称,昨夜他看到一个黑影追着一个白衣女人。后来……后来白衣女人掉下了悬崖。”
白乔一听,眼神闪烁,竟微微露出紧张之态,脱口问道:“他还看到了什么?”白灵一愣,道:“夜太黑,他什么都看不清。”白乔突然长舒了一口气,道:“灵儿,既然如此,那白衣女人未必就是你嫂子,你先不要担心。”
当时的白灵,心中便闪过一丝疑虑,可也只是转瞬即逝,自己也没往心里去。可夜里,白灵再次辗转反侧。白乔今日的眼神,让她难以介怀。当她提到老汉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问那个白衣女人是否是沈云,而是问了老汉还看到了什么。而他眼里的紧张,也没有逃过白灵的眼睛。当她提到老汉并没有看清二人时,白灵隐隐觉得,白乔长舒了一口气。
白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从小到大,爹一直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不可能是他。况且,他与云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她?可事情为何如此凑巧,爹回来的第一日,云姐姐便离奇失踪。还有,这几日,爹到底去了哪里?”
白灵突然想起,上次白乔离开后再次回来时,她娘的反常行为并没有缓解,反而越发加剧,事情为何如此凑巧?还有,白乔最近经常出府办事,说是处理府里的事,顺便会会友人。对此,白灵和白玉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白灵忆起,颇觉奇怪。以前的白乔,很少出府,即使要会友人,也是邀请友人登门。而且,白府的事,不是有白老爹么?为何需要白乔亲自处理?
白灵顿时心乱如麻。突然,黑暗中,从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白灵一惊,披衣起床,跑了出去。待她来到园中,只看到了闻声而来的流云和易寒。
白灵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流云道:“刚才传来一声呻吟,我便跑了出来。可出来以后,声音便没了。”易寒点头,指着东边,道:“嗯,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白灵看向易寒手指的方向,心中一沉,白乔的书房和寝居,都在那个方向。难道真的如此巧合?一切的一切,皆指向了白乔,尽管白灵不愿意相信,可这些均是事实。
流云见她久久不语,问道:“白灵,你想到了什么?”白灵摇头,道:“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流云和易寒对看了一眼,随后朝白灵点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明日我们继续出门寻找沈云。”白灵点了点头。
待二人离去,白灵正欲转身离去,却在看到园中的小路时,想起了她娘梅兰去世的那日。当时心中悲伤,未发现异常。可如今一想,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白乔当时搂着梅兰,说他正在书房,听到了刀剑声,便冲了出来。可是,白灵也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诡异的是,白灵的厢房,距离梅兰死亡的地方比书房近很多,按理说,白灵应该更早的听到声音。即便二人同时听到,她当时使用了幻影移步,也应该是第一个到的人,而白乔,竟比她先到。
此刻的白灵,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怀疑,她的父亲,的确有很大的嫌疑。
次日,白灵起床后,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在府内。白老爹告诉她,白乔一早便出府,说是晚饭时会回来。
正在此时,沈浪和流云走了过来。沈浪依然是忧心忡忡,白灵问道:“沈浪,有云姐姐的消息么?”沈浪摇了摇头,道:“昨日,我们拜访了所有与沈家有过交情的人,都没人见过她。”白灵道:“不如,你和流云带着大家去落日崖下寻找一下吧。”流云道:“白灵,你是怀疑那个白衣女人便是沈云?”白灵一脸忧伤,道:“虽然我不想相信,但我始终觉得,老汉口中的女人便是云姐姐。不管如何,你们先去寻寻看,我今日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二人一愣,流云问道:“你有什么打算?”白灵眼神闪烁,道:“在这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些事。”沈浪一脸疑惑,问道:“你要确认什么?”白灵突然将他们推向门口,道:“你们不要管这么多,快去找人吧!”
二人见状,尽管一脸疑惑,却也只好作罢,并肩离去。
待二人离去后,白灵转身,往白乔的书房走去。从白灵记事起,自己就未曾来过父亲的书房,因为父亲禁止他们进去。白灵也一直以为,里面有太多珍贵之物,因此,父亲不让她和哥哥前去。
可当她打开书房的门时,书房内朴素的装饰,让她不禁怀疑父亲不让他们前去的意图。朝向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大幅山水画,画的上面,贴着一张字画,写着“上善若水”。书房的两侧墙,放置着两个高高的书架,上面是满满的书籍。
白灵犹豫片刻,走了进去。进去后,便急不可待地在书架上翻找。她也不清楚,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这个书房,绝对有自己想找的东西。
等她将两个书架上的书都翻遍后,已到午时。白灵不禁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忽视了哪些细节。正当她看着书架,无意中往后退去时,意外碰倒了白乔书桌上的陶瓷笔罐。白灵急忙转身接住,让她惊讶的是,山水画突然升起,背后的墙壁缓缓转开。
白灵犹豫了片刻,便快步走了进去。墙的背后,是一间小室。面对门口的桌上,竟摆放着梅兰的牌位。白灵大吃一惊,她娘的牌位,不是摆放在西面的祠堂内么?为何这里还有?
她顿时悲从中来,伸手取下牌位,搂在怀里,喃喃道:“娘,女儿好想你!”正在这时,白灵眼角的余光,瞥见牌位下,似乎有个暗格。她伸手轻轻一拉,盖子便打开。她探头望去,顷刻间脸色煞白,不禁感到脊背发凉,双膝发软。
白灵紧紧地抓住桌子的边缘,防止自己跌倒在地上。她伸手拿出里面的两个本子,其中一本的封面写着“无影掌”,另一本的封面写着“吸空大法”。
此刻,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曾经幸福的一家,如今却是四分五裂,生死相隔。而始作俑者,竟是一向以仁义著称,与世无争的父亲。太多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白灵再为她的父亲辩驳。
白灵无法理解,他在江湖中已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还有一个如此幸福的家,却为何还不满足?难道,武学的精深,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他用妻子、儿媳的命去换取?
当白灵从书房内走出时,眼神呆滞,脑子一片混乱。她返回房间,趴在床上哭了许久,直到最后哭累了,便趴在床边沉沉的睡去。
流云回来后,去敲了她的房门,竟无人回应。正纳闷间,白老爹告知,小姐一早便睡下了,流云只好作罢。
次日,白灵给自己略施粉黛,隐藏了那哭肿的眼睛。她假装无所事事,在大厅内聆听大家对沈云失踪之事的分析。而她的心,却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白乔的出现。因为她心中清楚,那个白衣女人,便是沈云。而沈浪众人在崖底搜寻了一整日,却是一无所获。白灵隐隐希望,沈云跟她一样,依然活着。然而,她知道,这个希望非常渺茫,因为沈浪他们告诉她,崖下的河水湍急,若是不幸掉入河中,想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白灵不知道,真相揭露之后,她接下来可以做什么。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嫂子,而凶手,却是自己的父亲。此仇,报或不报,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曾经的那个家,散了!
白乔昨日未归,差人来信,说是今日晚饭时回来。白乔果然言而有信,黄昏时便走进家门。
当众人聚在一起享受晚饭之际,白灵故作随意的问道:“爹,如今云姐姐仍下落未明,那日的老汉,便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我打算明日再去找找他,看他能否回忆起更多。”果然不出白灵所料,白乔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与狠绝,点了点头,道:“去也好,再去问问,说不定真能问出什么来。”
白灵看着面前的父亲,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虚伪,而她,却还要装的比他更虚伪。
晚饭后,白灵焦急地将流云和易寒叫到她的房内,说是有要事商量。等二人走进房内时,看到的,却是当日的老汉。
二人一愣,流云道:“老人家,你怎么会在这?”老汉摸了摸唇下的胡子,诡秘一笑,突然伸手摘去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的脸。易寒惊呼道:“白灵,怎么是你?”白灵笑道:“我就想看看,你们能否认出。看你二人的反应,看来我的易容术已有了很大的进步。”流云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易容术?”白灵道:“你忘了?我可是跟了花三娘很长时间,她的易容术,真人难辨,我怎能不偷学几招?”说完,突然一脸严肃,道:“没有时间了,我要赶紧出发。”
易寒问道:“你要去哪?”白灵带上面具,即刻变成了老汉的模样,道:“我要去假扮那日的老汉,要是不赶紧出发,我怕他命危矣。”流云一脸困惑,问道:“白灵,这是何意?”白灵道:“我没有时间过多解释,你们跟我一起走。”说完,径自离去。易寒和流云见状,也迅速跟上。
白灵当日,早已查清了老汉家住哪,家中有几人。因此,三人骑马,不用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老汉的茅草屋前。老汉家里,只有他和老婆子两人,当他们看到前来的白灵三人时,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白灵从腰间拿出一袋银子,交到老汉手里,道:“老人家,今夜,需要麻烦你们二位先到客栈暂住一宿,明日再回来。”老汉迟疑的看着她。白灵又道:“老人家,你二人今夜要是不走,想是没有命活到明日。拿着这些钱,先去避避难,快走吧!”
老汉和老婆子吓得脸色煞白,互相对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屋里收拾起包袱。片刻后,二人提着包袱,从里屋走出,瑟瑟缩缩的看了白灵三人一眼,便果断离去。
白灵戴上老汉的面具,对流云和易寒道:“你们先到外面躲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出来。”易寒问道:“白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灵欲解释,却突然听到一阵马蹄疾驰而来之声,急道:“你们先躲起来,快!”说着,将二人推了出去。果然如白灵所料,二人刚离去,白乔便骑着马来到了茅草屋前。
白灵佯装从屋内走出,看到白乔时,大惊失色,断断续续道:“你……你是何人?这么晚为何前来?”白乔眼里露出一抹杀气,道:“你便是那日看到白衣女人的老汉?”老汉支吾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大侠,你饶过老夫吧。老夫只是乡野村夫,什么都不知道。”白乔冷哼一声,道:“饶过你?那日之事,你若当没看到,我本可以饶过你。要怪,便怪你的嘴太不严。”
老汉面色煞白,喃喃道:“你……你便是那日追杀那个白衣女人的黑影?”白乔道:“你知道得太晚了,可以带着这个消息去阎王爷那报到。”
说完,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举起右掌,朝老汉击来。未料,老汉却一个转身,也伸出右掌,挡了回去。
白乔吃惊,收回手掌,喝道:“你是何人?”白灵呆立片刻,便一伸手,撕去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因悲伤而惨白。她喃喃道:“爹,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时,流云和易寒也缓缓地从黑影中走出,一脸凝重地看着白乔。白乔见状,急道:“灵儿,你听爹解释!”
白灵从怀里掏出那无影掌和吸空大法秘籍,扔到了白乔的脚下,道:“解释?这个又作何解释?”白乔低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深知一切已无可挽回,便仰天长笑,道:“真不愧是我白乔的女儿,你是如何发现的?”
易寒和流云看着地上的秘籍,也是大惊,方慢慢的理解了白灵的局。
白灵突然失声痛哭,道:“娘死的那日,你说你在书房,听到了打斗声,便跑了出来,到的时候,娘便死了。可是,我的房间,离那里更近,你却先于我而到。当时,我太过悲伤,未意识到你话中的漏洞。还有,娘生前的反常,我以为是因为沈伯母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可是,你的回来,竟让她更加反常。如今一想,是因为她害怕你,可我不明白,娘是江湖儿女,即使是面对修炼邪功的丈夫,也不应该如此反常?还有云姐姐,一直好好的,你回来的当日,便离奇失踪。那日,我说我碰到一个老汉,你显得很紧张,第一反应竟是他说了什么,而不是关心云姐姐的生死。于是,昨日趁你不在,我进了你的书房,找到了这两本秘籍。”顿了顿,又道:“你竟私下修炼花前辈的无影掌,还练了吸空大法这个邪功。怪不得娘是被无影掌所杀。为什么?她是你的妻子,你怎能如此狠心?”
“哈哈!”白乔再次仰天长笑,道,“白灵,真不愧爹娘对你的悉心教导,没想到,今日你的聪明才智竟用在了我的身上!既然你已知道真相,那我也不妨承认!”说着,白乔突然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面具下的男子,约摸四十岁,一双剑眉下,是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那张脸,却是棱角分明,与本地人略有不同。
三人见状,皆是大惊。流云问道:“你不是白乔,你是何人?”白乔道:“我乃夜郎人朝空。”白灵踉跄后退几步,流云见状,忙上前搀扶。白灵道:“朝空?你是夜郎人?那真正的白乔呢?”白乔道:“真正的白乔,早在十几年前,便被我杀了。”
他说此话时,脸上竟毫无悔恨之色,白灵不禁脊背发凉,问道:“那这面具……”白乔缓缓道:“这面具便是我从白乔脸上撕下来的。”此话一出,白灵早已是吓得花容失色,她难以想象,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残忍至极之人。
白灵又道:“你为何要假扮白乔?”白乔道:“十几年前,我偷学师父的吸空大法,被他发现后追杀,意外被梅兰救下,当时便对她一见钟情。可奈何,她早已为人妇,可那个白乔,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如此美人在怀,却是不解风情之人。”
白灵喃喃道:“于是,你便杀了他?就因为他不解风情?”白乔道:“都是他的错,不能怪我。我杀了他以后,便撕下他的人皮,从此以后,假扮成了白乔。”白灵犹豫片刻,道:“那我和哥哥?”白乔道:“白玉是我的儿子。”
流云一愣,白乔并未提起白灵是否是她的女儿,这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白灵道:“你杀了娘,是否因为她发现了真相?”白乔突然一脸悲伤,双手捂住脸,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日,她不小心来到书房,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任我百般解释和哀求,她都不愿意原谅我。直到我答应她,从此不再修炼吸空大法,她便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后来,我没忍住,继续暗中修炼,却被她发现,她再也不愿意原谅我,还说要将真相告诉你们,我情急之下,便失手伤了她。”
白灵不禁痛哭出声,怒喝道:“她是你妻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杀了她丈夫,她还能原谅你,已经仁至义尽,你为何还不能收手?“
白乔眼里闪过一抹冰冷,道:“灵儿,我收不了手,我为何要收手?我苦心修炼十几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我为何要收手?”
白灵道:“你一向与世无争,原来都是假的,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白乔怒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本就应该是武林人士的无上追求,我有何错?错只错在,你娘对我的不理解。”
白灵突然心如死灰,道:“那云姐姐呢?云姐姐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置他于死地?你这样,不是相当于直接杀了哥哥么?”白乔道:“我一直禁止你们去我的书房,她刚嫁进门,白玉没有警告她,这是他们的错。我当时正对着你娘的牌位告罪,她全部听到了。要是不杀她,我的秘密便公之于众,我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便付诸流水。”
白灵早已是泣不成声,久久不语。流云问道:“那花前辈呢?花前辈和那南阳二怪的内力,是不是你吸走的?”
白乔道:“是。那日,我前往摩天崖寻找白灵,途中碰到白灵挽着一个老人的手,定睛一看,竟是当年叱咤江湖的无影掌花落影。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难得之事,我岂能放过?再说,他已花甲之年,留着如此内力,还有何用?”
白灵怒道:“可是,你杀了他?”白乔道:“谁让他认出我来,而且,他知道我便是偷取那半本无影掌秘籍之人。”说着,眼里闪过一抹杀气,又道:“所以,此人决不能留。”白灵喃喃道:“你就是一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白乔道:“是,我是疯子,我是一个武学的疯子。为了各种武功秘籍,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南阳二怪,怪就怪他们知道滇国秘籍所在,滇国的圣女秘籍,集武学之大成,谁人不想要?”
白灵看着面前的父亲,俨然一个陌生人,不禁举起右掌,朝他击去,一边喊道:“我要替娘和云姐姐报仇!”
白乔见状,怒道:“孽障,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说着,迎上前去,在碰到白灵右掌之前侧身,成功避开白灵的掌力。白乔虽然武功招式简单易破,却拥有强大的内力,避开白灵的掌力后,直接朝她胸前击去一掌。
要是平时,白灵自是能轻松应对,可此刻的她,心如死灰,浑身无力,竟是没有了求生的念头。
流云见状,迅速将白灵拉向身后,迎上前去,与白乔激战起来。随后,易寒也加入了二人的交战中。
十几个回合下来,白乔逐渐寡不敌众。只见他左击右挡,一时避开二人的袭击,直直地朝白灵飞身而来。易寒和流云大惊,却发现白灵早已被白乔从背后掐住了喉咙。
易寒喝道:“白乔,你想做什么?快放开她!”白乔冷笑道:“没想到两位少侠的武功竟如此了得,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易寒又道:“你想干什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你难道脸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杀?”
白乔冷笑一声,道:“亲生女儿?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白灵一听,心中震惊,脸色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白乔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白灵再次垂下泪来,道:“不可能,你骗我!”
流云看着她,心犹如被一把剑狠狠的刺入,剧痛无比。
白乔冷笑道:“当年,我携梅兰和白玉前去投靠我义兄沈丘,路上不幸遇到歹徒。当时我正值修炼吸空大法,被反噬之际,毫无抵抗之力,幸得当时路经的李秋水和手下相救。而你,当时被李女侠抱在怀里,梅兰见你可爱,想认为干女儿。谁料,李女侠竟朝我二人跪下,求我二人收养你,并让我二人答应不告诉你真相。所以,白灵,你不是我和梅兰的亲生女儿,你的娘,是李秋水。”
话音刚落,白灵早已是泣不成声。片刻后,她哽咽道:“不可能,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是我娘?”白乔道:“不管是不是,你亲自问她便会一清二楚。”
二人说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幼童的嬉笑声,四人只觉耳内阵阵剧痛传来。白灵喊道:“是三生子。快运功,他们的声音能杀人于无形中。”
白乔突然松开白灵,紧紧捂住耳朵,坐了下来。
流云见状,忍着剧痛,将白灵扶了过来,二人便迅速坐下,开始运功。易寒也跟着坐下。正当三人运功之际,从身后飞出一个幼童,抓起白乔,迅速消失。
一炷香的功夫,三人起身,不约而同地朝白乔消失的方向追去。路上,易寒问道:“刚才的声音,便是你之前向我打听的三生子?”白灵点头,道:“那三人长相如童子,武功却是深不可测。不知道是受谁所指使,上次是……”说着,朝流云看了一眼,又道:“这次出现,竟直接掳走父亲,不知道父亲与他们有何冤仇?”流云道:“等找到他们,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二人点头赞同。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一个破庙门口。举目望去,除了这个破庙,便是一片荒地。白灵正纳闷,一炷香的功夫,三生子带着白乔不可能走的这么快。
正在这时,庙中传出深沉的男声,听起来像一个老者。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来到破庙的后方,借着墙缝往里看。让三人惊讶的是,这个荒郊野岭的破庙中,竟停着一镶金华轿,说话的老者,正坐在轿中。老者完全置身于轿中,白灵三人并未看到他的真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轿子两旁站着的三生子,还有跪在轿子前的白乔!
此时的白乔,犹如那风雨中的叶子,瑟瑟发抖。白灵从未见过如此害怕的父亲,轿子里到底是何人,竟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父亲如此胆颤?
只听老者慵懒的声音传来,道:“朝空,十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脸上的皱纹已超过老夫,哈哈!”白乔怯懦道:“师父,我……我……”
白灵大惊,轿中的老者,竟是父亲的师父!
老者又道:“朝空,当年,感念你在我受伤之时的救助,我收你为徒,传你武功,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偷我秘籍。我找了你十几年,要不是此次因为有事,来到林郡,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一直以白乔的身份潜藏于此,真是老天有眼。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乔支吾道:“师父,是徒儿一时起了贪念,还请师父原谅徒儿年轻气盛,饶过徒儿这一次!”老者沉思片刻,道:“另外半本秘籍呢?”白乔道:“在我手上。”
老者又道:“朝空,你的吸空大法练的如何?”白乔道:“不……不及师父!”老者突然仰天大笑,道:“当然不及我,你以为你手上的,是真正的吸空大法?”白乔一听,脸色煞白,道:“师父,你此是何意?”
老者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徒儿,你偷了为师最宝贵的秘籍,你以为为师十几年都不找你,是为了什么?”白乔嘴唇发抖,未言语。老者又道:“这个秘籍,我早已练成,而你偷取的那半部,第五层和第四层被我故意逆转了,哈哈!你是不是发现,从第四层开始,你练功时便经常被反噬?哼,为师告诉你,你再练下去,便离废人不远了。”
白乔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一时无言。片刻后,又道:“师父,你……师父此次出现,难道只为了告诉徒儿此事?”老者道:“徒儿,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也没命继续修炼老夫的吸空大法了。”说着,突然从轿子中飞出,右手呈爪状,摁住白乔的头顶。
老者被三生子之一挡着,白灵三人无法看清。只见白乔突然抬头,面部扭曲,呈痛苦状,浑身颤抖。
白灵大惊,欲起身冲出去,却被易寒和流云二人紧紧拉住,并捂住了嘴。易寒悄声道:“白灵,三生子的武功已经深不可测,此人的武功更在他们之上。你若出去,不但无济于事,也会白白送了性命。”白灵挣扎无果,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白乔那身体,如寒风中的落叶般,颓然落在地上。
白灵无声痛哭,紧紧的咬住流云捂着她的嘴的手,鲜血不由得渗了出来。流云的手吃痛,可是心更痛。他和易寒只能默默的,陪着白灵,看着曾经让她敬重的父亲,惨死在刽子手下。
一炷香的功夫,老人便转身回到轿子里,只听“呼”的一声,轿子从庙中飞出,三生子紧随其后,也飞速离去。
三人追出破庙,可哪里还有那几个人的身影,白灵三人只觉脊背发凉,此人到底是谁?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他,居然就是吸空大法的终极修炼者。白灵不禁想道:“父亲连半部吸空大法尚未修炼成功,夺人内力便已如此让人胆战心惊。刚才的人,全部吸空大法已练成,那他的武功,到底高深到什么程度?自己还能替父亲报仇么?“
如此想着,白灵突然惊醒,冲进庙里。她抱起奄奄一息的白乔,不禁垂下泪来,喊道:“爹,爹!”白乔努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白灵时,表情痛苦,道:“灵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更对不起你娘。爹今日所历,皆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没想到我穷其一生修炼的吸空大法,竟然是假的,真是讽刺!”
白灵摇头,哭道:“爹,你一定要撑住,娘已经走了,灵儿不能没有爹!”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白乔缓缓道:“灵儿,爹娘有你这个女儿,此生并不后悔。但爹说的话也是真的,你是我们夫妇俩收养的女儿,你还有自己的亲生爹娘。所以,即使爹娘走了,灵儿也不要觉得孤单,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你还有亲人。”
白灵一听,不停地摇头,道:“在灵儿的心里,爹娘便是灵儿的亲生爹娘,我不要其他人。爹,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和哥哥。”白乔想到白玉,眼神突然暗淡,道:“我对不起你哥,沈云是个好儿媳,要不是爹冲昏了头,他们二人,也不会生死相隔。”说着,双目怒睁,嘴唇颤动,却是未发一言。
流云突然问道:“白前辈的师父,究竟是何人?”白乔呢喃道:“师父……师父是……”未待说完,白乔便表情僵硬,双臂缓缓地垂了下来,双目却依然大睁。
白灵见状,失声痛哭,大喊道:“爹!”流云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白灵突然靠上温暖的怀抱,更是泪如雨下。易寒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似乎过了很久,白灵压抑心中的痛苦,默默地伸手捂上了白乔的双眼,却突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白灵——”流云和易寒异口同声的喊道。
次日,白府又举行了新的白事。武林人士听说一向以仁义著称的白乔,竟死于非命,各种流言蜚语不胫而走,真是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白灵醒来后,并不敢告诉白玉关于沈云的真相,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双亲,再也不能承受失去白玉的痛苦。因此,二人皆默认,沈云只是失踪了,等过一段时间,便会回来。对于白乔的死,白灵也是三言两语便应付过去,否则,她又该如何?好在白玉仍然牵挂沈云的行踪,竟没有细细追问。
这夜,白灵辗转难眠,便披衣前来敲响了流云的门。流云开门,见是白灵,不禁一愣,随后咧嘴一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白灵沉声道:“睡不着,来找你谈心。是不是吵醒你了?”流云笑道:“不会,我一向睡得晚,正想着你在做什么,你便来了。”白灵微微红了脸,道:“真的?”流云笑道:“真的。”
白灵想了想,道:“流云,我们再去看看那些萤火虫吧?”流云点了点头,二人便转身慢慢地朝后山走去。
路上,流云问道:“白灵,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灵沉思片刻,道:“等爹头七过后,我想先去看看师父。”流云心中一沉,欲言又止。
白灵见状,问道:“你想问什么?”流云道:“我在想,你师父既然从未主动跟你提过你的身世,即使你去问,她是否会坦白告知?”白灵道:“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白家的女儿,可父亲的坦白告知,让我突然没了分寸。可是,如果父亲所说不假,师父是我娘,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而将我交给白家?”
流云默默地听着,他曾经对李女侠承诺过,不能告诉白灵真相。可是,他的心里清楚,李女侠不可能是白灵的娘,她是滇国的大祭司,不可能成亲,也就不可能有女儿。他想到幻影宫密道中的石雕,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座石雕的女子,是他们口中的圣女轻尘,而白灵,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轻尘的女儿。至于白灵与易峰之间是否有血缘,流云不知道,毕竟,据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推测,易峰与圣女之间,的确有过一段情,但后来因滇王之死而被拆散。关于圣女之后是否另嫁他人他不得而知。
白灵见流云久久不语,不禁问道:“流云,你在想什么?”流云一愣,道:“我只是在想,李女侠对你关怀备至,还授你武功。如果她真的是你娘,将你送给白家,肯定有她的苦衷。”白灵道:“嗯,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除了爹娘和哥哥,师父便是我最亲的人,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怪她。”
流云难过的看着她,心中想道:“白灵,我怕,这个真相,是你无法承受的。”
不知不觉,二人便来到了后山。远远看到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白灵的心,顿时释然了不少。这段时间的痛苦与失去,在眼前的点点星光下,竟得到较大的宽慰。
白灵双足点地,快速的来到萤火虫的包围中。她伸出双手,让萤火虫停在自己的掌心,回头对流云微微一笑,道:“流云,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看这些小精灵么?”流云看着她那被萤火虫光芒照亮的笑脸,微微出了神,片刻后,方问道:“为何?”
白灵看向萤火虫,缓缓道:“因为,他们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照亮大地,也照亮了我的心。他们总会让我觉得,不管如何,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流云一听,心中有感,想道:“你也像黑夜中的一束光,一直照亮着我的心。我能成为你心中,像萤火虫一样的光么?”如此想着,却并未开口说出。
白灵看着他那俊朗的脸,在萤火虫的照耀下,越发的英俊不凡。不禁上前一步,来到他的面前,轻启双唇,道:“在我心里,你也像萤火虫一样。”说完,竟不由得红了脸。流云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白灵见状,突然微点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含情脉脉道:“流云,我喜欢你,过去喜欢,现在喜欢,将来还会一直喜欢。”流云不禁心动,呆呆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笑道:“我知道。”
二人紧紧相拥,流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闻着上面的阵阵芳香,许久许久,方缓缓道:“白灵,以后,无论你去哪,我便去哪。你爹的仇,我帮你一起报。”白灵不禁将他搂着更紧,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浪迹江湖。”说着,突然松开他,诡异一笑,道:“不如你陪我切磋一下吧?你很久没陪我练追月师父的朝朝暮暮了。”
话音刚落,便拔出腰间的莫邪剑。流云嘴角轻扬,眼里满是宠溺,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说完,也拔出腰间的干将剑。
双剑合璧,顿时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