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手里拿着剑,正在洞口边练习,反复尝试后,依然无法攻破幻影心法的第二层,便气得直接把剑扔在地上,席地而坐,双手抱膝,头靠在膝盖上,气嘟嘟的看着面前的河。不知道为何,如此聪明伶俐,也有心习武的她,总是无法习得这些武功心法,这让她如何能不气馁?好在,她天性乐观,也不是执着顽固之人。
突然,面前激起一阵水花,白灵惊得扭头四处察看,发现流云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洞口不远处的石头上,笑看着她。白灵迅速站起身,嫣然一笑,喊道:“你每次出现,非要如此给我惊喜么?”流云嘴角轻扬,揶揄道:“像你这么练剑,要突破一个境界,这辈子看来是无望了!”白灵道:“我本无所谓突不突破,一辈子这么短,何必用来苦恼练功?”说着,小跑了过去。
白灵站在流云的面前,笑看着他,问道:“你的伤这么快便恢复了?”流云点了点头,道:“本就只是小伤,这半个月的闭关,只是修炼花前辈的无影掌心法罢了。”经流云一提醒,念及前辈的惨死,白灵不禁心中感伤。
流云神色微变,道:“不过,半个月下来,我是进步不小,可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白灵莞尔一笑,道:“你要笑便笑吧,我本就不是练武的苗子,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流云哑然,不由得心疼起她来。虽说是女子,但人在江湖,要是不能有一技之长,要如何自保?
白灵似是能看破他的心思,道:“我有师父亲传的轻功就够了,不是还把你绝命煞的剑击下来了么?”说着,还不忘得意的看着面前的人。
流云无言一笑,想到那日与莫天仇交战时,她突然冲了出来,要不是自己认出她来,她早就死在自己剑下了,还能……转念一想,毕竟她也的确让自己失手了,认输一次又何妨?便不语,只微笑地看着她。
白灵想着,幻影山庄只有一个入口,那便是幻影山庄的正门,方姑姑如今在庄内,她的武功修为,还有山庄的众弟子,即使不在流云之上,也是能伤他一二的,他是如何进来的?如此想着,不禁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流云站起,双手搂于胸前,微微一笑,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白灵不信,道:“你别小看了我们幻影山庄,师父虽然不在,可方姑姑在,她的武功,虽然不在你之上,但也不会让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流云被她盯得无奈,只好坦白道:“我从密道进来的。”白灵大吃一惊,幻影山庄内居然有密道?她为何不知?师父应该也不知道,流云又为什么会知道?
流云见她紧抿嘴唇,眼波流转,不禁哑笑。随后却目光变冷,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经他提醒,白灵突然脸色煞白嘴唇微颤,默默道:“难道,这里曾是流星山庄?”
流云点了点头,竟突然红了眼,仰身躺在石头上。许久,方缓缓道:“对,这里便是流星山庄,当年,叔叔便是带着我从这个密道内逃出。”说着,顿了顿,又道:“十几年了,我一直不敢回到这个地方,大仇未报,我怕自己无法面对死去的亲人。”说着,竟闭上了眼睛。白灵看着他那上下起伏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悲伤,也久久不语。可是白灵自是无法真正的体会流云心里的恨,毕竟自己从小便是白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从未体验过生活中的苦,更别说仇恨了。
沉默了片刻,她方缓缓坐下来,安慰道:“流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绝命煞的大名,江湖中谁人听了不是闻风丧胆。至于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仇恨里。坏人是杀不完的,即使让你报了大仇,你的父母……你应该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这样,你的父母,才能含笑九泉。”
流云突然睁开眼睛,蓦地坐起来,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入怀里,白灵只觉被一阵温柔包围,久久不语。流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么?我的师父,无尘大师,也曾经这么跟我说过,因为他,我心中的恨,已没那么深。”说着,心里想道:“如今,因为你,我的生活,已经不再只有仇恨。”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搂着她。
过了许久,流云平复了心情,突觉尴尬,松开了白灵。白灵也霎时满脸通红,尴尬的转身,道:“你刚才说你从密道进来,不如,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密道吧?”说着,朝他眨了眨眼晴。流云轻笑,站起身带头往洞内走去。白灵急忙快步跟上。
二人进入洞内,流云朝洞口的左边使了使眼色。白灵慢慢走了过去,洞壁被藤蔓遮掩,完全看不出异常。白灵伸手将藤蔓拨去,惊讶的发现,后面是一块大石头,石头四周与洞壁不相连,让人很容易猜出是一道门。
白灵轻轻推了推,石门丝毫不动,她抿了抿嘴,冲流云道:“你来!”流云一阵好笑,几步上前,双手扶墙,略一运功,石门便徐徐打开。白灵抬起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暗道并不窄,倒有房间般宽敞。刚走出三里,便有一个侧门,隐约间露着一条门缝,白灵不禁上前推门,只轻轻一下,门便徐徐打开。
流云道:“这是流星山庄的兵器房,因供奉着干将剑和莫邪剑,曾经只有我父亲能进来。”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兵器房,流云心中难免一阵惆怅。当年,叔叔带着他从密道逃跑时,只来得及带上干将剑和绝情剑谱,其余的武器,全部被歹人掠之一空。
白灵问道:“你说干将剑和莫邪剑?干将剑在你手上,那莫邪剑呢?”流云道:“当年,江湖中突然出现一帮狂妄之徒,冲莫邪剑而来,为防止无妄之灾,父亲一怒之下,将莫邪剑熔化,重新铸成了一把短剑。”白灵本想问这把短剑如今何在,但转念又想:“自己武功平平,自然也用不上剑,为何要问?”便把话咽了下去。
不一会,念及流云的身世遭遇,不禁嘴唇微动。流云见白灵一副欲言又止状,问道:“你想问什么?”白灵同情流星山庄的遭遇,但更好奇他后来的遭遇,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又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便犹豫再三,被流云猜出,只微微红了脸,问道:“你跟你叔叔逃出去后,都干什么了?你的叔叔呢?你为何后来会成为无尘大师的徒弟?”
果然如自己所料,流云久久沉默不语。白灵心中一沉,不禁责怪起自己的草率来,忙笑道:“你要是不想说,便不必勉强,我只是多嘴一问,要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便作罢。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吧!”流云微微一笑,道:“并不全是伤心事。我们逃出以后,便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叔叔一直愁恨难平,不到一年,便逝去。而我,便流露街头。”
白灵震惊,她一直以为,如此英俊潇洒的他,定是在他叔叔的羽翼下成长,只因心中有恨,方拒人于千里,未想,他竟曾流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一时替他悲伤不已。流云笑了笑,道:“幸好,后来遇到了师父。”无尘大师是流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的流云,便是另一番面貌,一个心中只有恨的躯壳。
白灵见他想到无尘大师,顿时笑面春风,想必无尘大师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媲美,便问道:“无尘大师如今在何处?”流云顿了顿,道:“世人都说师父早已看破红尘,其实不然,师父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心魔,心魔不除,他一日不安。如今,应该是在前往释空的路上吧。”白灵虽然听的不甚明白,但也用力点点头,不再言语。
突然,她的眼角瞥到一个物件,青铜底坐,上面有无数青铜小人在手舞足蹈。白灵的目光顷刻被吸引了去,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上面的青铜小人,却意外发现,青铜底坐居然旋转起来,一扇侧门缓缓打开。
二人见状,皆是一惊,流云上前道:“流星山庄的兵器房,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暗门,这个青铜物件,看着非山庄之物。”白灵沉思片刻,道:“莫不是师父?”一边猜测,一边先行走了进去。
门口较窄,仅容一人进入,进去后,却是豁然开朗,像是进入了一个神龛。二人惊奇地发现,在房间的最里面,放置着一个与人身等高的白色玉石雕塑。二人慢慢靠近,待看清后,皆不由的惊呼出声。
立于二人面前的,竟是一个妙龄女子,让二人惊讶的不是她的美貌,还有那嘴角挂着的微笑,而是这女子,竟与白灵生的一摸一样,只是衣着打扮与白灵甚为不同。只见她一袭拖地长裙,头发编成几条辫子,置于胸前,剩下的秀发,松散的披于肩后。额头上从左至右悬挂着一串珍珠串珠,粒粒玛瑙小串珠垂下,甚是轻盈柔美。最吸引白灵的,是她的那双深邃的眼睛,清澈见底,像是活人般,紧紧的盯着她,似是有千言万语,欲对她言。
白灵喃喃道:“流云,你说,这个女子跟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为何跟我长得一摸一样?还有,她与师父又是什么关系?师父为何要在这里立她的雕像?”
流云站在她的身后,也是满脸疑惑,道:“你知道你爹为何要把你送来跟着你师父学武么?还有,你爹娘和你师父,是如何认识的?”
白灵摇了摇头,道:“我很小的时候,爹娘便把我送到幻影山庄跟随师父学武。在我看来,师父便是我第二个娘亲。爹娘对师父敬重有加,我想他们之前肯定有着不一样的交情,因此,也从未有他想。”
可如今,面对这个跟自己一摸一样的石雕,她却第一次有了问的冲动。这是幻影山庄,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神龛,应该是师父所造。那么,面前的女子,与师父是什么关系?为何师父要在这里摆着她的雕像?这个女子,为何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师父不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如果有,为何爹娘从来没有提过?就连师父,也未曾提过只言片语。
流云道:“你师父,会不会也是你的亲人?既然她能在这立着跟你一摸一样的雕塑,那她跟雕塑中的女子,肯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这个女子,跟你长得如此相像,你二人,也不可能没有关系!”说着,犹豫片刻,又道:“你娘……”
白灵笑道:“你是想问我娘是不是我的亲娘?”流云点了点头。白灵笑道:“当然了!”白灵从来没有想过,如此疼爱自己的娘亲,会不是自己的亲娘,怎么可能?可流云说的,似乎又很有道理,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白灵真希望师父在山庄内,这样,便可当面询问她。
突然,她的眼睛看向雕像底坐上的心型凸起,惊喜之余,不禁蹲了下去,伸手按压,又是一阵惊奇。只见那个心型凸起蓦地弹起,里面竟是一个暗格。
白灵伸手进暗格,突然手指似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禁低呼一声,缩了回来。流云心急一把拉过她的手,只见她食指指尖上竟滴着血,不禁心疼,问道:“疼么?里面有什么东西?”
白灵心生纳闷,道:“现在不疼了,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说着,顿觉阵阵寒气朝她袭来,脸色竟越来越苍白,她不禁哆嗦道:“流云,我现在觉得很冷!”
流云大惊,伸手将她搂入怀里,一阵寒意朝他袭来。他一边揉着她的手,一边问道:“白灵,你觉得怎样?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你是不是中毒了?”白灵只觉一阵温暖袭来,呆呆地看着他,很难相信,别人眼里杀人不眨眼的绝命煞,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她笑了笑,打趣道:“流云,其实有时候,你还是挺温柔的。”
流云听罢,佯装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到底怎么了?还冷么?”白灵忍俊不禁,又道:“你心疼人的样子,也挺可爱的。”流云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你再瞎说,信不信我……”突然看到她那苍白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又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江湖中的儿女,任是再冷漠的汉子,再杀人不眨眼的坏蛋,遇到所爱,也是能柔情万丈,何况流云,如此胸怀之人。
白灵突然有点贪恋他的怀抱,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小体质便与一般人不同,百毒不侵!我不会中毒的,刚才只是突然觉得发冷,现在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
白灵转身再次看向那暗格,又欲伸手进去,却被流云拉住了手,道:“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来!”白灵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流云果断地将手伸入了暗格,探索片刻,便拿了出来,手里竟提着一串金色串珠,串珠上挂着一个心型坠子,坠子里镶嵌着一颗紫色玛瑙。
白灵不禁纳闷,道:“这串珠看起来异常精致,但也不至于让我受伤,里面没有其他东西了么?”
流云道:“我都摸遍了,的确没有了。”白灵伸手接过串珠,认真端详了起来,喃喃道:“这串珠看起来并非南国产,你看这质地。我爹喜欢收集珠宝,从小到大,我见过无数,可像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还有,这玛瑙……”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玛瑙,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白灵再次低呼出声,缩回了手,左手食指上,又滴出了血。又是一阵寒冷袭来,只见白灵脸色苍白,抬头看向那雕像,似是失去了神智般,目光呆滞,久久不语。
流云大惊,喊道:“白灵,白灵!”可是任他如何呼唤,白灵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手中的玛瑙,竟突然射出一束紫色的光,直入她的双眸。
白灵目不转睛地盯着雕像中女子的眼睛,越看越出神。突然,雕像中的女子突然轻启朱唇,对她喊道:“灵儿,灵儿!”又道:“灵儿,灵儿,你该回来了,快回来吧!”阵阵细语,久久萦绕在白灵的耳边。
流云见状,蓦地夺去她手中的串珠,白灵似是一愣,回过了神。流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又道:“白灵,白灵,你听到我说的话么?”白灵笑着拍开他的手,道:“流云,你在做什么?”
流云一愣,道:“你刚才失神了,你不知道么?”白灵皱了皱眉,道:“没有啊,不过,刚才这座雕像好像在跟我说话,你没听到么?”流云一惊,道:“什么话?我没听到。”白灵正欲开口,突觉一阵眩晕袭来,不禁用手扶了扶头,随后轻轻的甩了甩。
流云忙伸手搀扶,关切道:“白灵,你怎么了?”白灵晃了晃头,道:“没事了,刚才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现在没事了。”顿了顿,又道:“刚才不知道为何,雕像在跟我说话,她喊我灵儿,还说我该回来了。”
此刻,白灵也不禁吃惊,那声音如此真实,却只是对她说?她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那声音这么真实,你怎么会没听到?”说着,看向流云手中的串珠,惊讶道:“流云,你也摸这颗玛瑙了,为何你没有受伤?”流云也纳闷道:“是很奇怪!”
白灵接过串珠,举到雕像脸旁,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流云,问道:“流云,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流云喃喃道:“石雕中的女子,那眼睛,竟像这颗玛瑙般,只是不是紫色的。又像是这双眼睛,是用玛瑙做成般,竟是活灵活现。”
流云伸手夺过项链,道:“这不知道是什么邪物,竟如此邪门,似乎还会吸你的血,还是放回去吧!”白灵点了点头,便看着流云将项链放回了暗格内。
此刻的流云,心中也有无数的疑问。这个雕像跟白灵长得一摸一样,若说是白灵,二人的眼神,一个轻灵,一个妩媚。还有那打扮,都是如此的不同。难道是她的先祖?如果是,便可以解释,项链为何只伤她,而她又为何能听到雕塑的声音。也许,只有白灵的师父,才可以解开这种种的谜团。
流云犹豫片刻,又道:“白灵,你觉得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白灵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没有啊,怎么了?”流云道:“刚才你失神之际,玛瑙射出了一束紫光,指向你的双目。”白灵再次眨了眨眼睛,道:“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流云懒懒一笑,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快走吧,一会你那方姑姑来了,我们便别想走了!”说着,先行走了出去。
二人离开兵器房后,便沿着暗道一直往外走。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前面光线渐明。待二人走出来,白灵惊喜的发现,这条密道居然横穿交趾山,一直延伸到西面的半山腰上。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湖泊,湖面平静,远远望去,像一块镶嵌在绿色草坪中的蓝宝石。
流云道:“这个湖,曾经是流星山庄的铸剑湖,父亲铸成的剑,都会沉到湖底,待遇见有缘人后,方前来取出,赠予有缘人。”白灵不禁打趣道:“那湖底不是有很多宝剑?要是我的武功再好那么一点点,我现在就跳到湖里,选取一把好剑。”
流云听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笑,随后便飞身“扑通”一声跳到了湖里。白灵见状,大吃一惊,站在湖边不停叫唤。眼见湖面平静如镜,尽管心中着急,但想到流云既然主动跳下,想是水性不错,便安心地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湖面。
约莫半个时辰后,流云突然在她面前露出头来,手里举着一把短剑,冲白灵得意的笑着。白灵朝他嫣然一笑,忙起身将他拉了上来。他浑身湿透,身材更显挺拔,白灵见罢,不禁又红了脸。
流云将匕首递了过来,道:“拿着,这个给你!”白灵吃惊,指了指自己,问道:“给我?”说着,摆了摆手,笑道:“你们流星山庄这么好的剑,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流云拉过她的手,将匕首放在她的手里,道:“就是因为你武功平平,才要给你防身,拿着!知道它宝贵,便好好保护,莫轻易让人夺了去。”
白灵只觉一阵暖流流遍全身,便紧紧的握住了匕首,道:“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要怎么报答你?”流云笑了笑,道:“就当是对上次掳走你的赔罪吧。”说着,先行往前走去。白灵心中一阵欢喜,跟了上去。
白灵并不知道,这把剑,便是当年被星雲将莫邪剑熔化后重新铸成的剑,干将莫邪,舍我其谁?
流云见她默默跟着,便问道:“你不是被师父禁足幻影山庄三个月么?你……”白灵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道:“你也看到了,哪怕再关我十年八年的,我也无法突破第二层,那我为何还要为难自己?师父不会怪我的,再说,大不了在师父回来之前,我赶回来便是。”说着,又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流云指了指自己湿嗒嗒的衣衫,道:“先找个地方换套衣衫再说。”
待二人下了山,往前走出十里,便来到了一个客栈。流云要了一套干净衣衫换上,待他走出来时,白灵不禁“扑哧”大笑出声,只见流云身穿一件白色布衣长衫,用腰带束着,与之前的玄色飘逸长衫完全不同。
白灵不禁打趣道:“还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呀。你这身打扮……啧啧!”虽然如是说,但还是为他的英气所吸引。流云挑了挑嘴角,坐了过来,道:“我觉得挺好的,很舒服。”顺手拿起桌上的馒头兀自吃了起来。
突然,外面走进几个人,其中两人还在不停地争执。白灵和流云回头看去,发现来人皆着白色长衫,头上用书生带系着。定睛一看,竟是独孤派弟子,共有六人,四男两女。来到白灵不远处的桌子前,便纷纷坐了下来。刚吩咐小二几句,其中一个较年轻的男子突然一拍桌子,道:“简直是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蛮不讲理!”另一个绿衣女子道:“师弟,怪我们技不如人,你也莫要动气。”背对着白灵的另一个男子道:“师弟师妹,既然东西是从我们手里丢的,我们便要亲自找回来,否则如何向师父交代?不过那花三娘毕竟是南阳四怪之一,内力深厚,招数奇特,我们输给她,也没什么丢人的。”
旁边的二人听到花三娘大名,不禁再次回头,原来刚才说话的便是独孤派大弟子丰尘。绿衣女子又道:“我昨日探到消息,那老婆子拿到东西后,便往南郡的方向去了。”丰尘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快吃,填饱肚子,我们好继续赶路。”
众人话音刚落,从外面又走进来五人,白灵回头,发现来人竟是摩天派众弟子,急忙低下了头,偷偷的朝流云使了使眼色。流云见状,却毫无反应,继续怡然自得的吃着馒头。
只见那带头之人,便是摩天派大弟子上官麟,后面跟着的唯一的女子,便是那日与丰尘打情骂俏的莫子琪。看到丰尘,二人偷偷交换了眼神,竟一下红了脸,低下头去。
待五人落座后,独孤派其中一个弟子哼了一声,摩天派的两个弟子迅速摸起桌上的剑。丰尘忙道:“上官少侠,没想到小小的客栈,竟能让我等相遇,也真是缘分。”上官麟挑了挑眉,道:“丰少侠,不知你们这么多人前来,所为何事?”丰尘顿了顿,道:“哦,没什么大事,只是奉了师命,出来办点事罢了!”上官麟嘴角含笑,道:“是么?我怎么听说,你们丢了很重要的宝贝?”
独孤派其中一个弟子突然站起,丰尘忙拉住他,道:“上官少侠果然消息灵通,在下佩服。那可否告知,你们摩天派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上官麟皱了皱眉,其貌不扬的脸显得更丑,道:“我们摩天派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话音刚落,丰尘也拍案而起,道:“上官麟,别以为我处处相让,就是怕了你,要不是……”说着,看了看上官麟旁坐着的莫子琪,莫子琪朝他使了使眼色。
上官麟喝道:“要不是什么?”丰尘顿时心软,道:“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走。”说着,便带着众弟子离去。莫子琪娇滴滴道:“师兄,出门时爹爹交代,要少惹事,事情办成,即刻回去,切莫横生枝节。”
上官麟点了点头,心中的气也少了一大半。他自小与师妹青梅竹马,也深受师父器重,将来掌门之位非他莫属,要尽快找个机会,向师父提亲,免得其他师弟惦记了去。
待摩天派五人离去,白灵方松了一口气。突然灵机一动,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找店家去了。不一会,白灵走了出来,流云一时竟认不出来,只见她一身浅蓝衣裳,头上仅用书生带系着,俨然一个白面公子,不禁笑道:“你刚才不是嘲笑我么?为何你要换衣衫?”
白灵坐了下来,道:“我日日在外抛头露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我,换个衣衫,保准他们认不出来。”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流云目光流转,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他们说花三娘么?我准备去凑凑热闹。”白灵突然激动万分,拉过他的手,道:“我也去,带我去吧!”
流云正色道:“不行!白灵,南阳三怪心狠手辣,你去太危险了。”白灵央求道:“不是有你保护我嘛?你就带我去吧,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幻影宫再呆两个月?那还不如杀了我的好。”说着,一脸委屈的嘟嘴看着流云。最后,流云拿她没办法,只好应了下来。
二人吃好饭,向店家要了两匹马,便往南郡方向寻去。沿途皆为乡间小路,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好一番生气,白灵不禁哼起歌谣来。流云看着少女的侧脸,竟失了神,真羡慕她的无忧无虑。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奔来三骑,马蹄急速,马上是三个男子,神色慌张。看到不远处的两人,突然勒停马,带头的马,因停的突然,不禁掉过头去。
带头的虬髯汉子朝二人大声问道:“喂,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经过?”白灵听他那语气丝毫不敬,甚为不悦,便扯了扯嗓子,道:“没有,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你们。”虬髯大汉大怒,举起他手中的大锤欲击将过来,却被他身后的男子喝停,那男子看着文质彬彬,道:“武大,莫生事端,今日要是抓不住那个丫头,我们都别想回去见大帮主。”虬髯大汉听罢,垂下了手,恨恨道:“臭丫头,要是被我抓到,我非把她扔到蛇坑不可。”
白灵一听,隐隐觉得不妙,他们提到帮主,不知是何帮派?那男子双手抱拳,问道:“阁下,如有冒犯,请别见怪,我们这些粗人,并不懂什么客气之道。如若阁下见过一个小姑娘,烦请告知。”流云问道:“你们在找什么样的姑娘?”男子道:“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妙龄少女,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哦,对,她腰间有个布兜。”
他们莫不是在找阿水?白灵不禁问道:“这位姑娘如何得罪你们了?”男子道:“她之前毒害我们神龙帮大帮主,如今又伤我帮中几人。如今神龙帮悬赏捉拿该女,二位如遇见,烦请替我们捉了来。”白灵道:“刚才是见过一个女子,往那个方向走了。”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路。男子一听,抱拳谢过,随后三人朝白灵指的方向驰去。
流云笑看着她,白灵嘟了嘟嘴,道:“就让他们今晚在深山里过吧。”顿了顿,又道:“他们说的少女应该就是阿水。”流云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白灵提醒道:“就是那个蟒蛇少女,你忘了,你把人家的蟒蛇杀了。”流云恍然大悟,淡淡道:“原来是她!”
白灵突然想起阿水提到流云时的表情,不禁轻笑起来。流云问道:“你笑什么?”白灵突然盯着他,道:“没什么,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来了。”流云道:“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听听罢!”白灵道:“就是阿水,她……”
未待她说完,突然从草丛中跑出一个女子,白灵定睛一看,发现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口中的阿水。阿水看到白灵,惊呼道:“白姐姐,怎么是你?”白灵也是惊喜,问道:“阿水,真的是你,刚才神龙帮的人……”
阿水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道:“那帮臭男人,尽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莫要理他们。”身后的流云一听,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一个带着一堆毒物的女子,竟自称是弱女子,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着,不禁看了看白灵,眼里却是一阵温柔。
阿水听到笑声,抬头看去,待看清白灵身后的男子,突然双眼放光,再次露出可爱的酒窝,激动道:“大哥哥,是你!”白灵回头看了看流云,好奇问道:“你们认识?”阿水用力点了点头,道:“认识认识!”流云皱了皱眉,道:“只有一面之缘。”阿水忙跑过去,道:“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吧?我叫阿水。”流云道:“阿水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阿水突然一阵委屈,眼里含泪,道:“我莫名其妙被神龙帮那帮臭男人追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幸好遇见你们。”说着,又道:“白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白灵欲开口,却被流云的咳嗽声震住,流云道:“阿水姑娘,我和你白姐姐还有事,不如我们告诉你方向,你先回去吧!”
不料,阿水一听,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一屁股坐到二人马前的地上,不停的抹眼泪。流云见状,哭笑不得,这姑娘,怎能说哭便哭?白灵忙劝道:“阿水,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听话,你还是先回去吧!”话音一落,阿水竟是哭的更大声。
白灵担心她的哭声把神龙帮的人吸引过来,忙道:“阿水,你快别哭了,万一神龙帮的人回来了。”阿水一听,忙止住哭声,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二人。白灵看向流云,一脸无奈,道:“流云,不如,我们带着她吧!”阿水一听,顿时乐开了花,道:“嗯嗯,我保证不给你们闯祸!”
流云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但先约法三章。第一,一切听我们的;第二,不许闯祸;第三,不准拿出你的毒物。”阿水急忙捂住腰间的布兜,道:“什么毒物?这些都是我可爱的宠物!不过,我答应你,上次蟒蟒被一个臭男人杀了,它的仇我还没报,不能再让它的兄弟受伤了。”流云顿时哭笑不得,白灵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灵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道:“天色快黑了,阿水,你快上马,我们赶紧走吧。”阿水看了看白灵,又看了看流云,站在原地不动。流云未再理睬,双腿夹马,径直往前走去。阿水嘟着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含泪。白灵只觉一阵心酸,扯了扯笑容,道:“阿水,你跟我同骑一匹马,快上来吧。”说着,朝她伸出了手,阿水拉过,翻身上了马,坐到了白灵身后。
二人慢慢的跟在流云后面,阿水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流云。白灵见状,问道:“阿水,你跟我们走,万一你爹娘担心怎么办?”阿水道:“我没有娘,只有爹爹,爹爹一向不管我。”白灵又道:“哪有不管子女的父母?你爹爹只是不让你看到他担心罢了。”阿水道:“爹爹是好人,只是,每年都有一段日子,差不多一个月吧,日日买醉,醉了以后总会脾气暴躁,每次这个时候,我总会偷偷逃出家,等爹爹脾气好了,我再回去。”白灵不禁心疼,道:“是因为你娘么?”阿水道:“不知道,爹爹不说,我也不敢问。”白灵又问道:“那阿水可有兄弟姐妹?”阿水摇了摇头。
白灵恍然大悟,阿水的生活,经常充满恐惧,父亲也不管,也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难怪会养一堆宠物,而且看着年幼,实际上却如久经世事般。不禁对她多了一份亲近。
阿水问道:“白姐姐,大哥哥叫流云?那你跟流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白灵尚未从阿水的身世中回过神来,顿了顿,道:“哦,机缘巧合,就认识了。”阿水又问道:“那白姐姐,你喜欢流云大哥么?”
白灵未料到阿水会如此直接,突然红了脸,轻声道:“白姐姐和流云大哥只是朋友。”白灵感觉到阿水突然的激动,道:“白姐姐,你觉得我和流云大哥般不般配?”
白灵一愣,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么?白灵不知道,或许吧?他们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缺乏爱,或许这样的相似,会让他们互相吸引?白灵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落寞。
阿水见她不语,又道:“白姐姐,我喜欢流云大哥。”白灵一愣,不禁羡慕她敢爱敢恨的个性,爱一个人,便大声的说出来。白灵从小生活无忧无虑,也享受着亲人的百般疼爱,虽未生就吕千落般的刁蛮任性,却也没有阿水的直白坦荡。不过长这么大,却未曾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如今想来,不免又是一阵惆怅。
白灵问道:“阿水,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阿水沉思片刻,道:“我已经十五岁了,我知道啊,喜欢就是想天天看到他,我就想天天看到流云大哥。”
“阿水已经十五岁了?那姐姐只比你年长一岁,难怪见到你,总有种亲切感!”白灵笑道,可寻思了阿水刚才的话,还是忍不住觉得既羡慕又落寞。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流云的背影,夕阳下的他,竟让她感觉如此的遥远。他们似乎来自不同的世界,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得以相识,可白灵无法理解流云心中的痛。她感受着身后女子的柔软,想到她同样让人难以捉摸的神秘身世,竟不由的有了丝丝的羡慕。或许,她才是能理解流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