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众人酣畅淋漓之际,突然从梁上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个脸戴面纱的妙龄少女坐在梁上,双腿下垂,在不停的摇摆,嘴里哼着歌,笑看着下面的众人。
少女嘴里反复唱道:“孙胡子老头,醉酒朦胧,孙胡子老头,丑态毕露!孙胡子老头……”
离少女不远处的神龙帮大帮主孙齐一听,她口中的孙胡子老头,莫不是在嘲笑自己?江湖中姓孙的,长着胡子,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如此一想,气的拍案而起,喝道:“哪来的无法无天的臭丫头?”梁上的少女不睬,兀自自得。
孙齐一直以狂人自居,何时受过此等待遇?小小的丫头,竟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袖子一撸,便指着少女喝道:“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你在骂谁?给我下来,否则别怪我倚老卖老。”
梁上的女子嗲声道:“我不下来,就不下来,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上来。”孙齐气的原地直跺脚,想他堂堂大帮之主,若是当着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亲自跑到梁上去抓一个小丫头,自己的面子该往哪搁?他突然一把抓住身边壮汉的领子,喝道:“你,快,去把她给我弄下来。”
身边的壮汉抬头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眉,苦着脸回道:“帮主,这......这太高了,我上不去。”孙齐气的一把推开他,又指着梁上的女子,怒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下不下来?”
少女咧嘴一笑,道:“就不下来!孙胡子老头,你有本事亲自上来啊!”又继续唱着刚才的童谣。
正巧从内堂走出来的白灵,看了看面前着急的众人,又瞧了瞧梁上的少女,不禁莞尔。虽然她万般不愿干预神龙帮之事,可转念一想,这事毕竟发生在白府,若是闹大了,爹爹和哥哥也不好收场。便缓缓走了过去,站在梁下,朝梁上的少女喊道:“小姑娘,好好的,爬这么高,不怕摔下来?”
少女低头看向她,发现是仅比自己略大的女子,顿感亲切,道:“下面的是姐姐还是妹妹?这是我和神龙帮之间的过节,姐姐还是少管得好!”白灵一听,竟毫无愠色,继续道:“今日白府宴请江湖豪客,妹妹若不介意,也下来喝一杯如何?别的不敢居功,可我白府的酒,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酒。”
白灵心想道:“哪来的小姑娘?也不知她与神龙帮有何过节?今日家中盛宴,切莫出什么乱子才好。”未待她反应过来,少女突然飞身落到了白灵和孙齐面前,冲孙齐做了个鬼脸,道:“孙老头,我下来了,你能奈我何?”
孙齐一看,这么年纪轻轻,居然多番嘲讽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即使被嘲笑倚老卖老,欺负弱下,也是不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如此想着,伸手就往她肩头一抓。谁料,那女子竟如猴子般灵活,低头一个旋转,便轻松的躲开了孙齐伸过来的手。
孙齐本以为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小教训一下,给自己挣回面子便可,竟再次被这个小丫头耍了去,顿时雷霆震怒。再次双手同时出招,直指少女的命门。
少女蓦地从腰间的布兜,抽出一条小蟒蛇来。只听“嘘”的一声,白灵只觉面前一丝黑影闪过,蟒蛇便扑到了孙齐的身上。孙齐一惊,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开始手舞足蹈,试图将蛇甩出去。
身边的众人见状,皆大骇,纷纷后退两丈余,做壁上观。就连神龙帮的众弟子,看到蟒蛇那张着的嘴,还有那一排尖尖的小牙,也是战战兢兢,推推搡搡地不敢上前来。
突然,少女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随着哨声一出,蟒蛇一口咬住了孙齐的脖子,任他如何用力拉扯,也死死不松口。白灵见状,快步上前,伸手抓过那蟒蛇。不料,蟒蛇身体灵活,竟回头在白灵的虎口处咬了一口,白灵吃痛,蓦地松开蟒蛇,竟是面不改色。
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叹,白家此女,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少女见状,又吹出哨声,蟒蛇便钻回了她腰间的布袋。
少女眼里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寒光,道:“孙老头,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送你去见阎王老子,到了阴间可别喊冤。”说着,又对白灵道:“小姐姐,拉你陪葬,实在对不起。”话声一落,“嗖”的一声,少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孙齐突然面色发紫,脖子上青筋暴露。人群中,有人惊呼道:“蛇有毒!”孙齐闻声,急忙打坐运功,以逼出蛇毒。
随后,众人又齐唰唰的看向白灵,却见她毫无异样,惊奇之余,不禁替自己成功躲过长舒一口气。白灵自小血质便异于常人,百毒不侵。因此,这蟒蛇之毒,根本不能奈她何,可想到这事发生在白府内,若不抓住那少女,改日神龙帮前来追讨,白家如何交代?于是,不由分说,便追了出去。
刚离开白府,拐了个弯,跑出二十余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刀剑声。白灵快步跑过去,黑暗中,只见一个黑衣人,脸戴面具,正与一个中年男子打斗。
不远处,几个青年男子坐的坐,倒的倒,在不断呻吟。白灵定睛一看,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从白府告辞离去的摩天派掌门莫天仇。
再看那黑衣人,他手里的剑,在淡淡的月光下,发出阵阵寒光,那剑尖的血,不停的滴落,让白灵不禁凛然,好重的杀气!突然看到黑衣人脸上的金色面具,白灵蓦地想起江湖中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绝命煞。今日一见,绝命煞之名,此人倒是当之无愧。
若是其他时候,白灵是断断不会干预。摩天派一直仗着是武林大派,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可今日,这些人都是来白府参加盛宴的客人,若皆殒命于此,白府如何给人交代?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眼看黑衣人的剑即将碰到莫天仇的脖子,白灵凌空飞起,突然出现在黑衣人身旁。黑衣人一愣,熟悉的脸,只是变成了女儿身,轻灵脱俗,竟微微失神。
白灵迅速飞起一脚,黑衣人的剑应力飞落地上。白灵的武功并不高强,只是招式奇、杂,经常能攻人不备。可一旦与对方正面交锋,却也是毫无胜算可言。
莫天仇获救,趁黑衣人手中无剑之际,飞身而起,左右手连连出招,黑衣人招架不及,胸口生生中了两掌,嘴角竟渗出血来。
摩天派的“无影掌”是江湖中出了名的,至今为止,仅一人能活着接下三掌,那人便是传说中的无尘大师。当年,无尘大师与摩天派前掌门花落影在摩天崖之战,轰动整个武林,被武林人士奉为佳话。那次大战后,据说无尘大师接下了花落影三掌,却像无事人一般离去。而花落影,竟在那次大战之后,突然暴毙而亡,一代豪侠,便从此归于尘土,真是可惜可叹。
莫天仇是花落影门下弟子,自是得了前掌门的真传,虽然未达到花落影如此高深的境界,但也是内力十足。
黑衣人中了他两掌,只觉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他眼见胜算已无,右手两指伸入口中,发出一声长哨声,一匹骏马便朝他迅速奔来。白灵一愣,失神之际,被黑衣人抓住衣领,随他飞身上马。黑衣人将白灵扔到身前,用力点了白灵的穴位,驰马扬长而去。
几盏茶的功夫,黑衣人竟携着她,离开了向阳城。
白灵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一路的颠簸,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尽管她一路都在大喊大叫,黑衣人始终置若罔闻,仍自顾地往前奔去。
白灵无奈,只好使出自己的绝活,道:“我要解手,你再不放我下来,我憋不住了。”黑衣人一听,面具下毫无血色的脸竟腾地红了起来。他急忙勒停了马,解开白灵的穴道,粗鲁的将白灵扔下了马。随后,看着她摔在地上的模样,心中竟隐隐的心疼。白灵被他这么一摔,疼的“哇哇”直叫,不禁怒骂道:“是不是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你......”
未料,马上的黑衣人,突然双眼一闭,跌下马来。白灵急忙站起,慢慢地走了过去,伸出腿踢了踢,发现黑衣人竟纹丝不动,然起伏的胸膛告诉她,黑衣人还活着。
白灵喃喃道:“你折磨了我大半日,本应弃你于不顾。但念在你与摩天派为仇,想是好人,既然是好人,便是我的朋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救你一回。”说完,将黑衣人扶到旁边的树下坐着,自己便跑到附近的河里取回了水。她给黑衣人喂了水,可他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灵犹豫着伸手拿出自己怀里的一瓶丹药,自言自语道:“这是师父赠我的万灵丹,仅此三颗。本来是用于危难之时救我性命,今日我要是给你服下,你便欠我一命,以后可别再折磨我了。”黑衣人双目紧闭,只隐约听到少女嘴里说的“欠我一命”,便又昏死了过去。白灵将一颗丹药就着水给黑衣人喂下,便兀自坐在旁边等着他醒来。
白灵好奇地看着昏睡中的男子,男子眼睛以下,除了嘴巴,皆被面具遮挡。然那安静熟睡的样子,与刚才打斗中那冷酷如霜的神态相比,受伤昏睡的他显得格外的可爱。这便是传说中的绝命煞?白灵凑近他的脸,细细打量着他,有种偷偷扯下他的面具的冲动。可转念一想,绝命煞从未失手,自己今日让他失手,已是有性命之忧,如果还看了他的真面目,那还能有活命的机会?算了,好奇心害死人。转念一想,万一他醒了以后,还是恩将仇报,自己如何抵挡?要不要现在先溜之大吉呢?可是,他得罪了摩天派,万一我走了以后,他醒来之前,被摩天派的人发现怎么办?我在的话,至少还能抵挡一阵。如此想来想去,天空逐渐露白,她也熟睡了过去。
突然,身边的男子动了动身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过,男子的剑便架到了白灵的脖子上。没想到她女装的样子,如此灵动俏美,男子的心,不由地一紧。出道以后,自己从未失手,昨夜竟因她,破了第一次例,自己该如何惩罚她?
睡梦中的白灵只觉脖子上一阵冰冷传来,突然惊醒,便看到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和黑衣人那冷冷的眼神。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双手做投降状,求道:“大侠饶命!我昨日可是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男子冷冷道:“要不是你,莫天仇早已死在我的剑下。”
白灵强迫自己扯出了笑容,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只是一时冲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以大侠的武功,区区一个莫天仇,要杀他,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什么时候杀不行?我没说错吧?”
正在这时,男子突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手上的剑,只微微抖动了一下,白灵的脖子顷刻渗出血来。此刻,面具下的脸,除了惨白,竟还有心疼。
尽管已吓得脸色煞白,白灵依然佯装镇定,怒道:“你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爽快点,别尽吓唬人!我可是从小被吓大的!”男子见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却如此嘴硬,不由得心里暗笑,默默的放下手中的剑。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盏茶的功夫,十几个男子顷刻间来到二人面前。为首的青年男子喝道:“道上何人?快快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未待白灵二人回答,人群中一个男子突然大喊,道:“就是他,昨夜伤我师父!”
先前的男子又道:“好啊,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家上,莫让他逃了!”
未待众人反应,男子举起手中的剑,一个秋风扫落叶,前排的马腿全部被横膝截断,马上的众人纷纷滚落地上,顷刻间哀声遍野。围观的众人见状,大惊失色,反应快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没有走的,也是吓得不敢动弹。
男子看着他们,冷冷道:“不怕死的就上来!”那声音,似是地狱里的罗刹来索命般。余下的众人皆吓得面色煞白,不敢动弹。随后,男子再次吹起口哨,一匹骏马应声朝二人奔来,男子迅速抓起白灵,飞身上马,再次扬尘而去。
白灵坐在男子怀里,虽然不再被颠簸折磨,心里却异常纳闷,他为何要再次掳走自己?他刚才威风八面,追他的人完全构不成威胁,并不需要人质。如此想着,便喊道:“喂,你要带我去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放了我!”男子对此毫不理睬,继续策马奔腾。
白灵又威胁道:“我告诉你,我是白府的人,我爹要是发现我失踪了,肯定派人来寻,你要是识相的话,便赶紧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见男子依然无动于衷,不禁气恼,道:“喂,你是哑巴么?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放不放我?”
突然,远远的看到前面的小客栈,白灵心中大喜,却佯装委屈道:“我一整日未进食了,能不能吃点东西再上路?至少也要让我喝口水吧?要是把我饿死、渴死了,你拖着我的尸体走?”
男子听罢,竟真的勒停了马。二人下马找了偏桌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和两碗面。此时时辰尚早,客栈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待面一端上,白灵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男子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竟微微扬起了嘴角,待意识到后,眼神又冷了下来。
这时,白灵身后突然跳出一个少女,惊讶地拍了拍她的肩,喊道:“姐姐,怎么是你?这么早,你为何在这荒僻的客栈里?”白灵回头,看到一张略显熟悉的脸,依然戴着面纱,正是昨日酒宴上放出蟒蛇的少女。自己昨日追出,本想追这个小姑娘,未料被眼前的男子所抓,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荒山野岭之地遇见了。想着,朝她笑了笑。
少女隐约露出两个小酒窝,再次问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追我来的吧?”白灵摇了摇头,眼睛飘向面前的男子,冲她使了使眼色。少女方意识到白灵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男子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面前的面条丝毫未动,只是定定的看着不远处。
少女见状,嘟了嘟嘴,径自在白灵身旁坐了下去,又道:“姐姐,我的蟒蟒有毒,你怎么看着一点事都没有?”白灵微微一笑,道:“我自小百毒不侵,你那蟒蛇的毒对我不管用。”
少女一愣,道:“为何?”白灵只默默地笑了笑,继续吃起面前的面来,不一会,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又为何在此?还有,你和神龙帮有何过节?为何毒伤孙齐?”
对面的男子一听,不由得心生佩服。如今她已是阶下囚,竟还能云淡风轻的继续管别人的闲事,他应该说她是太无知,还是太乐观?无知,似乎也跟她完全不搭边。
少女并未回答,却突然站起身,牵起白灵的手,道:“姐姐,跟我走!”白灵看向男子,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心中暗喜,便跟着起身。可二人刚转身,一把剑便“嗖”的从身后飞来,深深的扎入二人面前的地里。
白灵惊呼,蓦地转身,问道:“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也没见过你的真面目,你为何抓着我不放?”少女也一脸气愤,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放我们走?”
男子缓缓站起,上前提起剑,潇洒地插入腰间的剑鞘,似乎未曾受伤般,冷冷道:“你可以走,她留下!”少女微微一笑,道:“我要是偏要带她走呢?”
白灵苦笑,心想道:“此人武功高强,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未必是他的对手,要是为了救自己而丧命,那自己真是罪孽深重了!”忙松开少女的手,道:“小姑娘,你走吧,不用管我,他不会杀我的。”
男子眼神一凛,她竟然如此相信自己?可少女偏不听,她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还从来没有被人命令过,今日便是刀山火海,自己也要闯上一闯。说时迟那时快,她伸出右手,朝黑衣人脖子击去,黑衣人却是脚步未动,轻松避过,只伸出双手,与面前的少女过招。只是两招之下,少女便被束缚了双手。
白灵站在一旁,逃也不是,帮也不是,只能两眼干瞪着。她能做什么?即使上去,也是以卵击石,反而惹怒了黑衣人,白白牺牲了少女的性命。
突然,少女腰间的兜里窜出一条蟒蛇,扑到了黑衣人的手臂上。黑衣人依然面不改色,只轻轻一甩,蟒蛇被甩出两丈余。男子腰间的剑突然出窍,蟒蛇瞬间被断首。
少女大惊失色,跑了过去,提起蟒蛇的身子,失声痛哭起来。不一会,她蓦地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男子,咬牙道:“你居然杀了我的蟒蟒,这辈子,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白灵心中一惊,长相和声音如此甜美的少女,竟能有如此可怕的眼神。未待她回过神来,男子便抓起她的手臂,飞身上马,再次扬长而去。
白灵回头最后看了少女一眼,只见那可怜的小姑娘,手里拿着蟒蛇的身子,眼含泪光,呆立原地。白灵从小便不喜欢凶狠的小动物,她自然无法理解少女此刻的悲伤,可她能看出,少女与蟒蛇,有着深深的感情。于是,忍不住喃喃道:“那条蟒蛇,似是那丫头的心头肉,你为何要杀了它?你看,她刚才看你的眼神,似乎能杀人。你杀了她的蛇,以后想是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些话,似是白灵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质问身后的男子。
男子的身子微微一震,依然默默不语。她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心疼那条蛇或那个少女?
又过了几个时辰,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湖,湖的西面,是一个高高的山崖,一条大瀑布从崖顶飞流而下。白灵早已变得无精打采,完全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已离向阳城多远。可看到面前的美景,不禁情绪激动,喊道:“快,停下来,停下来,我要去解手。”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向阳城,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何不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欣赏一番?
半日的相处,其他的不知道,有一点,白灵却是清楚万分,那便是,如果想要身后的男子稍微有点情绪波动,那便是解手。果然,男子一听,急忙勒住了马,问道:“你不是刚……”说着,竟又尴尬的咳了一声,未再说下去。
白灵心中一阵窃喜,道:“刚才喝茶喝多了,不行么?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男子看着她那古灵精怪的表情,冷冷道:“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念头,被我抓到,别怪我无情!”白灵冲他白了白眼,急冲冲的跑开了。
湖里的水可真清凉,白灵脱了鞋,将双脚放到湖里,在湖边坐了下来,一边哼唱一边晃动着双腿,暂时将与男子相处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白灵自小便是这样的性格,无论遭遇多大的危险或不快,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比如现在,置身于周围的美景,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男子左等右等,竟不见白灵回来,便忍不住走了过去,待他发现湖边坐着的白灵时,欲发作,却在听到那优美的歌声后,心情蓦地平静了下来。他竟席地而坐,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女那俏美的侧脸,第一次,目光在一个人身上久久停留。他竟欠了她一条命么?
不一会,白灵突然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男子,不禁大惊失色,提起鞋子匆忙站了起来。未料,一时情急,脚下一滑,“嘭”的一声,落入湖中。
男子大惊,快步冲了过去。只见白灵在水中,两手不停的扑打挣扎,半响后,蓦地在水中站起,竟发现水仅及腰。白灵一脸狼狈,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怒骂道:“都是你!谁让你站在后面了?”岸上的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未料,牵动了内伤,不禁嘘了一口气。水中的白灵突然一愣,这样的笑声,从一个如此冷漠,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口中发出,任谁也会觉得奇怪与好奇,更不用说是从小便好奇心十足的白灵。她站在水中,呆呆的看着他,深觉此人实在让人看不透。
不一会,男子竟朝她伸出手去。白灵依然怒气未消,用力拍开他的手,自己爬了上来。她衣衫尽湿,那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那玲珑的腰身,盈盈一握,却是春光乍泄,男子不禁看得失神。
此刻正值深秋,黄昏时已有丝丝凉意,白灵突觉一阵凉意袭来,双手交叉搂于胸前,颤抖之余,连打了几个喷嚏。男子见状,竟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搂到怀里,那柔软的身体,让他不禁一愣。白灵只觉一股温暖流遍全身,竟也毫无挣扎。
男子搂着她,绕到湖的西面,穿过瀑布。白灵惊讶的发现,瀑布后面居然是一个大大的山洞,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看到男子,双手抱拳道:“门主!”未待白灵反应过来,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二人,嬉笑道:“门主,这女子?”男子冷冷道:“先带她下去换套干净的衣衫。”白色面具男子应声,将白灵带了下去。
一路上,白色面具男子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白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门主会把你带回来?而且,身上竟一点伤也没有?”如此说着,男子更觉不解,便期待地看着白灵。
白灵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随后觑了他一眼,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们门主为何把我带来?你想知道的话,去问他,若是知道了答案,麻烦来转告我!”
白色面具男子一听,竟毫无愠色,却是对眼前的女子越发的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女子,落到了他们门主手里,竟还能如此镇定的和自己开玩笑?有趣有趣!
换下衣衫后,白灵被关在一个石洞房内,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夜追出来,爹爹他们都看到了,如今自己不知所踪,不但害亲人挂念,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师父她老人家。如今师父闭关修炼,万一因为此事,让她老人家的修炼前功尽弃,自己真是难辞其咎。记忆中,她们骑马离城至少几百多里,白灵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难道这里便是流星门的老巢?正在她思考之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白灵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刚才的黑衣男子。
她吓得退后几步,却突然正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把我关在此处?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你想要多少钱?尽管提出来,我必定满足。”白灵自问与他无仇无怨,还救过他的命,可他依然把自己抓了来。如此,便只能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图她白家的钱财,这样的人,她自小见过太多了。
男子未语,径直走向她,白灵伸手拦在胸前,喝道:“停,你不要再过来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语气中,竟开始有了些许的恐惧。面具下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她居然如此害怕自己?他缓缓道:“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携她到此,只是心中如此想,便如此做了,可如今,在此地,他却不知能奈她何。
白灵纳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关着自己?难道真的是要拿自己要挟爹爹还是师父?不可,自己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了,万万不能再给他们添乱了!”又想道:“他刚接了莫天仇两掌,如今身体尚虚弱,如果自己直接冲出去,是否能顺利逃脱?不管了,先试试看,大不了被他抓回来。”
白灵凝聚内力,突然抬起脚往外冲,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却被男子抢先一步搂住了腰。白灵挣扎,不禁手舞足蹈起来。此时的她,方后悔自己不但资质平平,平时也不好好用功,别说白家家传武学,即使是师父传授的武功,自己也只能学到一两成。她突然给了男子胸口一拳,男子吃痛,忙松开了手,捂住胸口。
白灵本想一走了之,却在看到男子那痛苦的表情后,心生犹豫,不禁同情起他,道:“莫天仇的无影掌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你接了他两掌,再不好好闭关修养,想是难以恢复如初!我给你服用的万灵丹,也只能暂时稳住你的真气,治标不治本。”
男子心中一沉,没想到她放着机会不逃,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却牵挂着他的伤,顿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隐隐作疼。随后,他却冷冷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着,径直往外走,却突然晕倒在门边。白灵急忙冲上前去,扶起男子,喊道:“快来人,你们门主晕倒了!”两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冲了进来,扶起男子,快速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白灵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兀得站了半个多时辰。不一会,刚才晕倒的男子终于走了出来,脚步踉跄,走到离白灵不远,便捂着胸口靠墙站着,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白灵欲上前搀扶,他忙举起手相拦,沉声道:“你走吧!”白灵一愣,一时不敢相信,问道:“你真的让我走?”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未语。
白灵四处张望后,犹豫之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红瓶,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万灵丹,还剩两颗,便送你了,你每天服一颗,应该对你的伤有帮助。”说着,将小红瓶放到了地上,站起身,双手抓了抓裙摆,又道:“那我走了。”一边不停的回头察看男子,一边往外走去,待来到门口,突然奔跑了起来,再也没有回头。
男子面具下的嘴唇颤抖着,久久凝视着离去的少女的背影。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和箫笛两使,就只有她不求回报地关心自己了。尽管他希望她留下来了,可他不能说,更不能做,这是他们各自的命,与命相抗,他没有勇气,也不敢。
此时,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走了出来,金色面具男子道:“你跟着她,确保她顺利返回向阳城!”银白色面具男子轻声一笑,道:“既然舍不得她走,为何放了她?”
金色面具男子一愣,冷冷道:“谁说我舍不得?”
银白色面具男子嬉笑道:“舍得?舍得你为何还要带她回来?云,以我对你的了解,外人是万万来不得此地的,何况还是女子?以前不小心接触过的你的女人,不是死在了你的剑下,就是无端丧命,虽然数目寥寥,却也是事实。可你此次竟破例,将她从向阳城掳来。既然掳来,却还让她活着离开。刚才的命令,难道也是我听错了?”
金色面具男子道:“废话少说,给我好好保护她,要是她丢了一根头发,你也不用回来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南阳老怪呢?”
银白色面具男子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箫,笑道:“那老妖怪,没想到如此顽固,折磨了半天,方透露莫天仇此人,背后之人,死都不肯说。如今,还关在地底下呢。”
金色面具男子道:“有了莫天仇这条线,我们便可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背后之人。”
银白色面具男子顿时面色严肃,应了一声,便告辞前去追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