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伴着一片清脆的鸟鸣声,白灵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待回过神来,不禁四处张望,发现庙内除了自己,便无其他。流云的不辞而别,竟让她微微的有了些怒意。虽然自己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但也不应该如此悄声离去吧?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起身走了出去。
时辰还早,周围静悄悄的,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传来。她四目张望,看不到人,不禁嘟了嘟嘴,责备道:“哼,没良心,自己走了,也不告知一声,万一歹人来了,自己岂不,岂不……”
流云坐在不远处的树上,怡然自得,接声道:“岂不什么?”白灵扭头一看,待看清树上之人,不禁咧嘴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走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流云飞身落到她的身边,伸手递过一个红红的果子。白灵略犹豫,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流云讶异道:“野山果都没见过?”说着,似乎想起什么,用力的拍了拍脑门,又叹道,“哦,对了,我竟差点忘了,你可是白首富之子,生来娇生惯养,又怎会知道这是什么,更别提吃过了!”他虽然看着面前的白灵,思绪却回到了年少之时。孤独落魄的他,每日只能靠这些野果充饥,对他而言,这些东西比山珍海味还香。
白灵觑了他一眼,道:“你不挖苦我就活不下了么?没见过又怎么了?现在不就既见过又尝过了!”说完,狠狠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勾起了她的味蕾,她忍不住笑道:“真的很好吃哎,你的眼光很不错嘛!”
流云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这个样子,不认识你的,还以为饿了好几天呢,一枚小小的野山果,竟能让你如此满足?”
白灵举起野山果一边打量,一边笑道:“野山果又怎么了?你别小瞧了它,关键的时候,还能救下很多人的命呢!你看它,丰满充盈,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既能充饥又能解渴,说是仙果也不过分!”
是啊,它曾经就救了我的命,流云想道,心中不禁对面前的女子刮目相看。若说她从小娇生惯养,身上竟没有丝毫的刁蛮任性之气,昨夜在这破庙过夜,竟睡得比谁都沉。可她的身上,却无处不彰显着高贵之气,清灵脱俗。
白灵见他默默不语,忍不住问道:“我要回城里了,你呢?往哪走?”
流云犹豫了片刻,心中竟有丝丝的不舍,随意道:“我也回城里,那便再陪你一程吧!”
白灵一听,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一边吃一边往山下走,流云急忙追了上去。二人一路打打闹闹,倒也其乐融融。
待走出二里,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二人一惊,转身往身后看去,却见十几骑正朝二人的方向奔来。奇怪,时辰这么早,这个小林子里竟能出现大队人马?白灵不禁纳闷。待那一行人来到二人面前,领头的大汉勒住了马,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停下。大汉举起手里的大刀,指着面前的二人,问道:“喂,小子,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经过?”
白灵本想直接回答没看到,却一时好奇,问道:“什么小姑娘?”白灵的家人和沈浪一直称白灵是惹祸的主,便是她那浓浓的好奇心在作怪。从小到大,江湖中的大小事件,不探听到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汉道:“身材跟你差不多,腰间绑着一个小布兜!”白灵沉思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没看到,她做了什么?你们是何人?为何出动如此人力去找她?”
大汉身后的汉子不耐烦地喝道:“臭小子,不知道便说不知道,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小心小命不保。”
“你——”白灵好好的心情,突然被破坏,忍不住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没想到,她的话却被那大汉身后的汉子听去了。只见他顿时暴怒,举起手中的鞭子,便往白灵身上狠狠地一甩,喝道:“臭小子,不要命了!”白灵一惊,伸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却发现鞭子没有落下来。她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粗粗的鞭子,竟停在半空中,鞭子的另一头,正被流云紧紧地抓住。
汉子用力一拉,那马鞭竟纹丝不动,而抓着马鞭的流云,嘴里露出慵懒戏谑的笑,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汉子不禁大怒,“嗖”的一声从马上飞身而下,双腿踢踏朝流云袭来。流云一把推开白灵,退后一步,双掌轻轻一挡,那汉子便被弹回了马上。
领头的汉子见状,暗暗感叹此人必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忙喝道:“放肆,谁让你动手了?还不嫌丢人的?如今的要事是尽快找到那个小姑娘,别生事端!”说着,看向流云,又道,“两位小兄台,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莫要见怪。刚才看这位少侠身手不凡,改日有缘,再与少侠好好切磋切磋,今日便容在下先行告辞了!”说完,朝身后的汉子使了使眼色。
身后的汉子吃了哑巴亏,也不敢顶嘴,只狠狠地瞪了流云一眼,口中却道:“多有得罪,请见谅!”流云洒脱地松开马鞭,笑道:“多有得罪,不送!”
领着的大汉见状,大笑一声,再次朝那二人点了点头,便领着那一行人扬尘而去。
待众人离去后,白灵皱了皱眉,道:“如此蛮不讲理的人,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流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有人说过,你的好奇心很重么?明明一笑便可以解决的事,落到你身上,为何总是枝节横生?何况,你这武功,啧啧——”
白灵气的满脸通红,竟是无言以对,这样的话,她从其他人口中听过太多,也受罪不少。可她本性如此,真让她改,也真是太为难她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怨气难消,也不再理睬,径直往前大步走去。
流云忙快步追上来,微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又生气了?你不知道生气容易生皱纹么?”白灵一愣,怒喝道:“死流云,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这么一个……一个臭小子!”说完,竟使出了轻功,一眨眼便走出了很远,也不管流云有没有跟上来。
几盏茶功夫后,便来到了向阳城下。白灵想道:“自己一夜不归,想必爹爹正在气头上,此时断不能回去,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喝茶罢。”想着,回头看向身后,哪里还有流云的身影?他竟没有追来?凭他的轻功,追上她岂是难事,除非,除非他不愿,白灵如此想着,心中更是郁闷难纾。
白灵无所事事的坐在云来客栈二楼的靠窗处,边喝茶边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突然,从背后探出一个头来,白灵双手一抓,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来人翻身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年轻男子翻身起来,弓着腰,坐到了白灵对面,苦着脸道:“白灵,你下次出手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白灵“扑哧”一笑,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于胸前,幸灾乐祸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沈浪,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你不知道背后袭击别人是最致命的么?”
沈浪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嬉笑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对了,你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
白灵扑闪着眼睛,惹不住责备道:“你还好意思问,昨日你扔下我一人,自己跑哪去了,啊?要不是有人替我解围,你现在便看不到我了!”
沈浪一脸谄媚,求饶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爹坐在上首,我岂能光明正大的坐在一旁观看?”突然,顿了顿,又急道:“什么解围?你别告诉我你又闯祸了?”
白灵长叹一口气,沈浪是沈丘之子。沈伯伯老来得子,对沈浪甚是严厉,恨不得日日监督其习武,颇有揠苗助长之嫌,沈浪也是怕他这个爹怕的厉害。昨日本是陪同白灵一起观战,看到沈丘,便像那老鼠见着猫,一眨眼便不知道躲哪去了。
白灵的爹白乔,是沈丘的义弟,她娘梅兰,是沈丘的远房表妹。尽管白乔为人低调,不喜追名逐利,然沈家庄和白家庄,皆是江湖中受人敬重的赫赫有名的两大家族门派。白灵和沈浪,可说是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如兄妹。而白灵唯一的哥哥白玉,也与沈丘之女沈云两情相悦,奈何沈云与昆国世子易寒自小指腹为婚,白灵此刻也颇受此事困扰。
白灵道:“没闯祸,是差点闯祸,你别大惊小怪的了。”沈浪挑了挑眉,道:“切,你闯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说完,忍不住上下打量,见她还是昨日的打扮,一脸邪笑,问道:“你这一身——嘿嘿,不会一夜未归吧?”
白灵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想起流云,双脸竟飞起两抹绯红。沈浪猜想白灵有什么事瞒着她,追问道:“你做了什么?干嘛脸红?”
白灵双手捂脸,扑闪着大眼睛,道:“我哪里脸红了?别冤枉好人。”沈浪不信,道:“白叔叔不知道你一夜未归吧?”虽然经常取笑沈浪见到沈伯伯,犹如老鼠见到猫。可白灵生平,最怕的也是她爹白乔,别说见到他本人,即使听别人提起,也是后背发凉,双膝发软。白乔一向仁义,可奈何膝下之女,竟是个惹祸精,让他头疼不已,无奈家里除了他,谁都宠着她,自己也拿她没办法。
她一脸激动的扑上桌来,威胁道:“沈浪,你可别给我捣乱!你若敢告诉爹爹,我——”说着,伸手抹了抹脖子。沈浪佯装一脸惊恐,道:“哎哟,吓死我了!”说完,竟大笑出声,凑了过来,取笑道:“白灵,就你这点小脚猫功夫,杀我,你行么?不捣乱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干嘛去了?还有,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刚才说谁替你解围了?”
白灵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天资太差,武功平平,连威胁,都毫无威力。她只好道:“昨日不小心当场揭穿上官麟的暗中伤人,要不是一个玄衣少年替我解围,我此刻定被爹爹罚在家中面壁思过了!下山后,再次被摩天派和独孤派这些臭小子追杀,不小心跑到了城郊,在外面呆了一夜,刚回来!”
此刻的沈浪,早已是双目圆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道:“白灵,你怎么又得罪这两派的人了?还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过了一夜?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没遇到什么坏人,算你运气好!”
白灵笑道:“是了是了,我是三脚猫的功夫,怎的不见你这大侠时刻来护?跑的比狐狸还快!”
沈浪咧嘴一笑,道:“还好你没事,否则我此生难安!”说着,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眨眼间,却又笑道,“那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下不为例!”顿了顿,又道:“那你一大早的,不回家,呆在这里干嘛?”
白灵嘟囔道:“要是爹爹发现我一夜未归,不得扒了我的皮,我还是先躲躲吧。再说了,我还有要事要做!”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沈浪自小与她一起长大,自是对她此刻的表情深有体会,忙问道:“白大小姐,你又想做什么?提前告诉我,别到时候又是吓掉半个魂。”
白灵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是你关心的事。”说着,朝他神秘的勾了勾手指。沈浪见状,好奇的凑过脸来,只听白灵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拦住易寒,让他主动退婚。”
沈浪突然一口茶喷出,双目圆瞪。从小到大,见过白灵不断惹祸,但皆是小祸,自己能配合便配合。如今,她居然动起破坏昆国世子易寒和自己的姐姐指腹为婚的念头。
当年,沈浪的外祖父,也是当今的权臣吕相,在昆国的帮助下,协助南国皇帝建立南国,并承诺,从此以后,吕家的长女,不管是直系还是旁系,皆许给昆国长子为妻,除非昆国世子提出取消婚约。这是几十年不变的传承,白灵居然要伺机破坏。
他急道:“白灵,你不要命了?你忘了你上次闯祸,白叔叔怎么罚你了?那还是小事一桩,如今,你竟要破坏两家的联姻,这可不是小事。万一真的激怒了爹爹和白叔叔,你——”白灵一听,也是浑身发怵。上次她的确只是偷偷离家一日,闯下一点小祸,便被爹爹禁足了整整一个月。以白灵好玩的性子,关在家里,比杀了她还可怕。何况,如今这件事,也不是小事。
可白灵却咬咬牙,道:“我不帮他们,谁帮?你忍心看着你姐姐为情所困,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然后郁郁寡欢一世么?我不忍心看着他们二人被可笑的指腹为婚拆散!”沈浪脸色惨白,嘴唇发颤,道:“自小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命中注定,也只能认命!”
白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沈浪,如此认命,不是我白灵的风格。”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又不会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这种事情,岂能强人所难?这一次,我要跟他来一场君子之约。”说着,不禁轻笑出声。
沈浪“呸”了一声,道:“君子之约?白大小姐,你若说是流氓之约,我说不定还信得过你,君子之约,这是你会做的事?”白灵气结,道:“你……沈浪,枉我从小到大,对你是推心置腹的,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之人?”说完,竟佯装哭泣,伸手去抹眼泪。
任谁一看,便知白灵是在做戏,可沈浪却偏偏信了她,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是我不好,是我狼心狗肺,是我恩将仇报!”白灵一听,“扑哧”笑了出来。沈浪见状,叹了口气,又道:“反正我在,也不怕你捅出什么大篓子!”
这时,马路上传来阵阵马蹄声,白灵不禁从窗口探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年轻的身穿蓝袍的男子骑马驰来。马上的男子,竟生的丰神俊朗,气宇不凡。莫非此人便是易寒?白灵朝沈浪勾了勾手,朝来人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沈浪探头一看,默默地点了点头。谁让他从小便甘心被白灵欺负,如今要反过来欺负她,竟也颇为难他了。
白灵喃喃道:“若不是沈姐姐和哥哥两情相悦,我倒觉得此人与沈姐姐,不失为良配!唉,奈何郎有情妾无意,月老也只能长叹一声!”
未待沈浪反应过来,白灵便翻身从窗口飞出,缓缓落到了来人的马前,伸手拦道:“停!”。
蓝衣男子紧急勒住了马,调转了马头,好奇地看着突然落在面前的男子。白灵也忍不住打量起他来。只见男子身躯坚挺,胸膛有力,刀切般棱角分明的脸,及腰的长发用发髻束于头顶。光洁的额头,一双幽深的眸子,无不彰显着睿智。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白灵,也不愠不怒,缓缓道:“敢问兄台,何事阻拦?”白灵微微一笑,道:“在下白灵,有事找兄台相商,可否移步喝杯茶?”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客栈。
蓝衣男子一脸冷漠,想道:“十年前,他被父亲送到向阳城的吕家,名为吕家武林高手林集,送他来学武,实则是成为质子,成为吕家要挟父亲的把柄。后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如小老儿般的九真真人,竟偷偷跟着九真真人走了,从此以后浪迹江湖。至今已有八年未曾回来此地,此人何以认识?找自己又有何事?”可看她眼神无害,不禁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犹豫片刻,问道:“易某今日刚到这向阳城内,未识一人,未做一事,敢问兄台拦下易某,所为何事?”
白灵咧嘴一笑,道:“兄台可是不赏脸?”说着,目光紧紧的盯着马上的男子,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蓝衣男子沉思片刻,想到自己也赶了几天的路,看起来定是疲惫不堪。如此状态前往吕家,确实不妥。如今,正好在这客栈休息片刻,再前往吕家。如此想着,便翻身下马,朝白灵点了点头,先行走了进去。白灵见状,心中大喜,也快步跟了进去。
沈浪见状,忙从二楼滚跑下来,待来到蓝衣男子面前,谄媚一笑,喊道:“易寒兄,好久不见!”蓝衣男子一愣,像是突然想起,惊道:“沈浪,是你?”易寒在吕家学武的那两年,沈浪经常跟随他娘吕瑛回吕府,因此与易寒相识。虽多年未见,却也能在第一眼便认出。
易寒看着他,忍不住叹道:“几年不见,没想到当年的小子,竟也生的如此玉树临风。”沈浪干笑一声,道:“要论玉树临风,怎比得上易寒兄!”
白灵一听,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沈浪玉树临风,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易寒笑着看了看沈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笑着的白灵,问道:“你二人认识?”沈浪上前单手搂过白灵,道:“认识认识,兄弟!”说着,朝白灵使了使眼色,白灵微微脸红,掐了一下他的腰,抬起头笑道:“是是,江湖兄弟,不打不相识。易兄请坐!”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待三人落座后,白灵犹豫片刻,便清了清嗓子,道:“易寒兄此次来向阳城,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易寒犹豫,自己此次前来,的确是奉父命前来商谈与沈大小姐的亲事。二人如今已成人,昆国也是四面楚歌,为争取吕家的继续扶持,昆王对二人的婚事颇为看重。虽然身为人子,当忧父母之忧。可婚姻大事,又岂能儿戏?此次前来,也是想亲自商谈取消婚约之事。
他抿了一口茶,道:“哦,只是一些私事罢了,不值一提!”说着,看了看白灵,又道,“白兄弟刚才说有事找易某相商,敢问是何事?”
白灵笑道:“既然易寒兄是如此爽快之人,白灵也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深知易寒兄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与沈家商量你与沈大小姐的婚事,我说的对么?”
易寒看了沈浪一眼,微微一笑,道:“既然白兄弟已知悉,却为何要问?”
白灵道:“我看易寒兄一表人才,不愧是沈大小姐的良配。可,容白灵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是良配,若非两情相悦,岂不糟蹋了双方?”
易寒一愣,没想到此人竟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便饶有兴味的打量起他来。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谈笑间,竟不失娇柔,即刻便知面前之人是女子。她到底是谁?她姓白,难道是富商白乔之女?
如此猜想,便微微一笑,道:“白兄弟的确是爽快之人,虽你我二人未曾谋面,易某对白兄弟,却甚是欣赏!”说着,竟目不转睛的看着白灵。
白灵一愣,没料到他也是如此豪爽之人,不禁心中欢喜,又道:“能得易寒兄赏识,白灵也是三生有幸!”说着,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那敢为易寒兄,对与沈大小姐的指腹为婚,是何看法?”
沈浪没有料到白灵竟会如此直接,不禁被一口茶呛到,连连咳嗽。白灵见状,忍不住责备道:“沈浪,你慢点,饿死鬼投胎么?没人跟你抢!”
沈浪一听,又咳嗽了起来,不一会,方缓了下来,偷偷的拉过白灵,悄声劝道:“我说白大小姐,我见过直接的,没见过你如此直接的,你一个大姑娘家,开口闭口婚约的,你不害羞,我都替你害羞!”虽然声音很低,却被易寒听了去,嘴里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白灵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道:“一边去,别影响我谈买卖!”说着,又看向易寒,笑道,“让易寒兄见笑了!对了,易寒兄还没回答白灵刚才的问题呢!”
易寒犹豫片刻,道:“易某刚到这向阳城,尚未来得及见过沈大小姐,岂能轻易有先入为主的看法?”
白灵问道:“易寒兄未曾见过沈大小姐?”
易寒道:“幼时有过几面之缘,这几年未曾相见。”
白灵又道:“不知易寒兄对沈小姐可有意?”易寒未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竟一时无言以对。
沈浪见状,责备道:“白灵,莫要太放肆,让易寒兄太为难!”白灵笑道:“易寒兄如此慷慨之人,想必不会见怪?据我所知,沈大小姐可是有自己青梅竹马之人,不知易寒兄——”说着,欲言又止。
易寒笑道:“当然,有人如此牵挂易某的婚姻大事,易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不过,白大小姐,若是沈大小姐已有意中人,反对的不应该是沈大小姐或者沈浪么?易某不明,此事又与白大小姐何干?”白灵女子之身被识破,不禁微微红了脸,一时无言。
易寒又道:“在下与沈小姐的婚事,本是父母之命,在下恐难违背。”白灵心中惆怅,像他这种官家子弟,即便无意,娶回来也无伤大雅,反正他们的婚姻,只是实现政治的手段而已。自己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助他们?
“易寒!”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白灵回头,待看清来人,不禁心中一沉,来人正是吕府长子吕盛的千金吕千落,忙将沈浪拉到前面挡着。易寒见状,对眼前这位白大小姐更是感兴趣。
吕盛是吕相之子,也是林郡郡守,娶了长风公主,膝下有二女一子,吕千落便是他的长女,也一直跟随父亲居住在林郡。而另外的一子一女,一直与祖父生活在南郡,白灵也未得见。吕盛还有两个姐姐,一位是当今静妃,另一位是嫁给沈丘的吕瑛。
吕千落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搂过易寒,激动道:“易寒,你回来怎么不到吕府看我?”听到吕千落那娇滴滴的声音,白灵浑身起满疙瘩,忍不住翻了翻眼珠子。吕千落看了看沈浪,又道:“沈浪,你怎么也在这?”沈浪一直对自己这个刁蛮的表妹毫无感情,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吕千落忍不住探头看向白灵,不看不要紧,一看竟“啊”得惊叫出来,又道:“你……你……”众人皆好奇地看着她。白灵心中纳闷,好好的局,吕千落来凑什么热闹,万一传到爹爹耳中,自己又要倒霉了。只好笑笑,道:“吕大小姐不必惊讶,只是碰巧而已。”
吕千落自小受万千宠爱,养成刁蛮个性,与性格慷慨豪爽的白灵,自是合不来。想到她居然与易寒相识,吕千落忍不住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白灵,你今日又出来捣什么乱?”
白灵不悦,心想道:“好你个吕千落,上次要不是你,我会被爹爹惩罚?仗着自己是长风公主的长女,南国郡主,便可以无法无天?”白灵生平最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
她抗议道:“吕大小姐此话未免有失偏颇,我好好的站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捣乱?何况,这个地方,是谁先来的?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吕大小姐一到,便对我如此颐指气使,行的可是哪般?”吕千落被她激怒,竟一时无言以对,直朝她干瞪眼。
易寒看着白灵那因愤怒而涨的通红的小脸,竟颇为欢喜,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白灵事未办成,还遇到吕千落这世敌,一时觉百无聊赖,想道:“趁爹爹尚未差人来寻,自己还是抓紧偷偷回府罢。”于是双手抱拳道:“各位,既然你们久未见面,想是有很多话要说,在下不便打扰,就此辞过,再会。”未待众人反应,便迅速转身离去。
沈浪见状,指着白灵的背影,尴尬地朝众人支支吾吾了几声,便追了出去。见易寒的眼光紧紧追随离去的白灵,吕千落咬着牙,紧紧握着拳头,脸上却笑道:“易寒大哥,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前去吕家?走,爹娘看到你,肯定很高兴!”
易寒看了看白灵和沈浪远去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浪追了上去,喊道:“白灵,你去哪?等等我!”
白灵停下脚步,等他来到,问道:“沈浪,你不跟你那表妹好好相聚,追出来做什么?”
沈浪道:“白灵,什么表妹?你是在讽刺我吧,这女人,当然是能躲便躲,我还不嫌自己命长呢!”说着,顿了顿,又道,“那现在怎么办?姐姐的婚事,眼看着易寒也有遵父母之命之意,这——”
白灵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见一步走一步吧,我看易寒兄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说不定会有转机呢!”突然想起吕千落对易寒那脉脉含情的眼神,不禁兴奋,笑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跟吕千落合作合作。”
沈浪一听,惊道:“什么?白灵,你这是有病乱投医,饥不择食了是不是?吕千落那女人,也是我们能惹的么?何况,你二人一向水火不容,跟她合作,你是在痴人说梦吧?”
白灵笑道:“你没听说过,天下为小人与女人难养也!那吕千落,不就是小人兼女人么?你没看到她看那易寒的眼神,简直是要甜出蜜来。如果我没猜错,她对他,肯定早已情根深种。说不定没等我们出手,她自己倒先出手了。只是,不知道这易寒——”说着,看了看沈浪,又道,“你可了解易寒这个人?”
沈浪想了片刻,道:“他是昆王易峰之子,很小就被送来南国,在吕家习武,后跟随九真真人浪迹江湖。至于此人品行如何,我倒是不得而知!但他爹易峰,绝不是省油的灯!”
白灵不禁好奇,问道:“昆国没有武林人士么?为何要送来这么远的地方习武,还远离亲人?”
沈浪道:“当年昆王与我外祖父结下盟约,吕家直系或旁系长女,将嫁予昆国长子,这也是为何易寒与我姐自小便指腹为婚的原因。易寒被送来吕家,名义上是习武,实际上是作为质子。”
白灵恍然大悟,如此翩翩公子,没想到如此身不由己,不禁可怜起他来。白灵又问道:“那他为何离开吕府?”沈浪道:“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见过他几面。他后来被九真真人收为徒弟,便随着九真真人浪迹江湖了。如今回来,想是为了和姐姐的婚事吧!”
白灵恍然大悟,突然看了看天,喊道:“啊,不好了!”说着,看向沈浪,道,“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回家了,否则爹爹起来见不到我,我可要死定了!”说完,也未等沈浪开口,便匆匆往家去赶去。
白灵蹑手蹑脚的往白府内走去,可前脚刚踏入府中,白乔那威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白灵那丫头又去哪了?”白灵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击心头。
她瑟瑟缩缩地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对策。没错,可以告诉爹爹自己去找师父了,爹爹一直对师父是敬重有加。每次只要搬出师父,爹爹便不会多加责备。待来到震怒的父亲面前,白灵赔笑道:“爹爹,我回来了!”
白乔看到穿着男装的白灵,唇周的胡子,因生气而不断抽动着,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你看看你,哪有女孩子的样子?”白灵站立不动,继续赔笑道:“师父和爹爹不是不希望女儿接触太多男子嘛,昨日想着出府见师父,为了让二老放心,便女扮男装,如此,不正好免了您二老的担忧?”
“你——”随即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又忍不住责备道,“你昨晚跑去哪了?”
白灵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夜未归,竟被爹爹发现了。正寻思着办法,突然看到了朝他们缓缓走来的哥哥。
白玉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见过父亲后,看着不断向自己使眼色的白灵,暗暗一笑,道:“爹,白灵这丫头,一向贪玩惯了,穿着男装,别人也不容易认出来,省得她给我们家丢脸了,是吧?”白灵听罢,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般。
白乔看了看二人,皱了皱眉,责备道:“你跟你娘,还有她师父,就知道天天护着这丫头,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哪天不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说罢,长叹了一口气,朝她挥了挥手,道:“回去熟悉梳洗,今日在家里给我好好呆着,再要让我知道你偷偷出府闯祸,我必不饶你!”说完,径自离去。白灵获释,激动的搂着白玉欢欣鼓舞起来。
白灵的娘,梅兰,正巧从中经过,看到相亲相爱的兄妹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灵儿,玉儿,你们在干什么?”待看到白灵那一身男子的装扮,又不禁责备道:“灵儿,你看你又穿成什么样了?”
白灵高兴的跑过去,拉着梅兰的手,道:“娘,你不觉得女儿穿男儿装,也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范么?”
梅兰听罢,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啊,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不正经,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白灵抢话道:“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嫁给爹爹了,是与不是?娘,我才十六岁,正是大好年华,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草草嫁人呢?再说了,你们舍得我啊?”
梅兰一听,道:“说舍得那是假的,可毕竟女大不中留,等哪天,即使为娘拦着你,你也要着急嫁人了。”
白灵摇着她的手,道:“才不会。”可心里却真的盼望,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遇到想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