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下了小雨,又寒几分,估摸着近日可能会偶然一场孤零零的雪。
今年这天气实在是有点怪,冷得快了,昨天去留香茶苑听说书,书方玉都是穿了薄棉衣来的。
还好再冷的天气都挡不住节日气息,做了不少月饼,连黎瑶都来碰了三杯酒下肚,赵怀曲昏昏沉沉地睡了,今天起了个大早,站在一片湿气里神清气爽。
隔壁人家送了黎瑶棵什么树栽在院里,现在光秃秃的,落叶都黏在地上不肯起来,赵怀曲站在树下伸懒腰。
天都还黑着,赵怀曲舒展完,忽觉有人。
抬头,宋临不知何时踩在了树上,那枯枝脆弱地很,她踮在上面,却丝毫没有弯曲的迹象。
“红姑娘,早啊。”赵怀曲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早。”宋临回答。
“起这么早,姑娘干什么去?”赵怀曲心情不错,随口问道。
“去杀人。”宋临心情似乎不怎么样,语气平平淡淡。
“哦。”赵怀曲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下来坐坐?”
“不了,赶时间。”宋临回答,“赵大人也准备走了吧?”
赵怀曲静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这还仰仗姑娘。‘
从赵怀曲这个角度,看着宋临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山高路远,赵大人,有缘再会。“
说完一阵风起,赵怀曲闭了眼,只听见一句:“这算是红楼给你的顺水人情。”再睁眼,已没了宋临的踪影。
宋临右手拿着一把大刀。
落叶被扫到墙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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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曲又等了一会,和黎景吃过早饭,段干清拿着包子走进来。
“老大,昨晚我在城墙上看见宋红出城了,一个人走的,你说她是怎么了?”
赵怀曲听了,回想早晨宋临那怅然若失的语气,点了点头,“多半是悄悄走的。”
倒是黎景问:“你大晚上跑城墙上干嘛,你昨天不是和香衣姑娘逛街去了吗?”
“咳咳咳....”段干清被包子噎了个正好,“去,去看月亮啊,昨晚月亮圆...站得高看得远嘛。”眼神躲躲闪闪。
黎景的心思有时候坏得很,看段干清局促不已,嘴上还不饶人:“北辰,你想把这位置送给人家当个新年礼,想不到人家是想在你这要个双喜临门啊?”
赵怀曲和黎景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直到盯得段干清快要落荒而逃,这两人才不打趣他,各自收拾准备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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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红留的信里没交代什么,属于宋临的有一句只是说行走江湖,只有短兵是不够的。
宋红的刀当然是好刀,但宋临使得不惯,搞得有点脏,这味道让她不好受,准备离开先找个池子洗洗,却见那方桌上一幅半开的画,一时鬼迷心窍,她顺手就展开了。
上面画着一个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眉目平庸,那倒三角眼不太讨喜,却笑得朴实,旁边写着这人的名字——冯化酒。
“咚”
她手一抖,那画落到地上。
仿佛一声惊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年江南细雨沐春,倒三角眼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问:“这江南最富有的人家怎么走,我想去借一晚哩。”
她亲手指向了回家的路,从此再也不能回家。
......
留香茶苑的惜花厅是给红姑娘备着的,可是红姑娘心爱的海棠花,早在六岁那年就被风雨打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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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卿,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皇上知道我这斗米才干,现在也没什么用,留我个闲人做什么呢?”
慕容廷看了他一会,仿佛不经意地问:“季爱卿今日没来上朝,可与赵卿有关?”
“陛下?”赵怀曲故作疑惑,“季大人感了风寒,怎么与卑职有关呢?”
慕容廷点点头,准了他的辞呈,挥手让他走了。
看着赵怀曲就这么快活走了,慕容廷咂摸着不是个滋味,突然想起闲聊时黎景提起那些个江湖趣事,眉眼间不乏向往......
嘶。
于是赵怀曲走到门口,听见慕容廷悠悠说道:“赵北辰,你走便走了,可别杀个回马枪,把朕的黎爱卿也掳走了。”
赵怀曲装作没听见,大步离开,他倒没想着还要把黎景带走,多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人陪?只是心里不以为然:你自己没有师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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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又闹腾了,先是飘了雪,季华洲病故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三朝元老一代权臣就这么成了这来势凶猛的风寒潮里唯一丧命的人,令人唏嘘不已,这关头赵怀曲又递了辞呈马不停蹄地收拾起家当,于是又一派阴谋论者就开张了,连这不合季节的雪都被算了进去当作罪证。
白雪何辜。
不过赵怀曲可不管,他只管收拾自己的家当,然后挑眉看站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的段干清,和任段干清怎么手足无措,反正垂眉顺目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的苗香衣。
“你还真想来个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