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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池鱼离故渊,争向南司楼

榜上有茗 梨涡4克 2721 2024-07-07 09:15

  “你倒是不爱出门。”

  陈青铜偏头看着鬼蠹,这只苍老的鬼魂经过自己身边好几次了,每次都会看过来几眼,能够预料到他憋不住想说话。

  “老哥,我是个鬼哎,爱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可以帮着去鬼墟采石炼金嘛。”

  “青仪君可没让我干这个活。”陈青铜从坐姿变成躺姿。

  “……她也没不让你干这个活。”

  南司楼里发生着一桩不值一提的拌嘴,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梦,却是一桩不小的争端。

  “路因循,你给老子站住!”吴在渊手执长鞭,怒气冲冲地追着自己的义子跑。

  路因循坐在木轮椅上,飞鸟似地满院子转,穿过人群的时候,一把搂住人群里的一个女弟子,往跟前一带,待她跌在自己腿上的时候,用胳膊托住她的头,冲后头喊着:“老爹,可别追了,我万一磕着绊着,翠果可就跟着摔下来了!”

  吴在渊依然紧追不舍,抓准时机,长鞭一出,卸下了一个轮子,围观的山梦弟子们接住甩出来的路因循和翠果。吴在渊大跨着步走过来,鞭子挥着,对弟子们吼道:“你们都给我起开!”

  弟子们散开,路因循手撑着地,支起上半身,翠果一边轻声喊着“哥”一边膝行两步,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他瞧见翠果的指头被蹭破了皮,一脸不爽的看着吴在渊,说:“老爹,我不听话,你不心疼我,总该心疼心疼翠果吧。刚才要不是您那一鞭子,她也不至于摔出去。”

  吴在渊咬牙切齿:“刚才要不是我那一鞭子,你俩就出了这家门了!你不听话,她就听话了?别当我是老眼昏花,我早就瞧见了,她在人群里和你使眼色呢!”

  “老头儿,我告诉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呢!”路因循摆出“你等着瞧”的姿态。

  吴在渊抬手刚想甩鞭子,翠果紧抱着她义兄的头,满院子的弟子也不约而同地跪下来,他把鞭子摔在地上,指着路因循问:“你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去那南司楼?”

  “我不是非要去那南司楼,这不是想亲眼见见那位青仪君宋茗吗?谁让她在南司楼呢。老爹,说真的,我要是在路上遇见她,就不去那鬼楼了。”

  身为平川一事的亲历者,吴在渊知道义子为什么要见宋小八,毕竟,就连他也对这女儿家刮目相看。只是……

  “你就准备这么去?”吴在渊看向他的下身。

  见义父这么说,路因循知道此事有戏,赶紧一脸乖巧地说:“谁不知道咱们山梦的机巧之术天下一绝,您看,这轮椅掉了一个轮子,但是其他的都还好好的。再说了,我自打出生就双腿残疾,早就和这轮椅融为一体,别说平地了,上山下水我都行~”

  “你一个人去?”

  “本来想一个人的,翠果非要跟着,您要是答应的话,那我们两个就结伴而行。”

  “不行。”

  “看,我说了吧,妹妹,老爹是不会同意你跟着我出去的。”

  “光你们两个人不行,萍逢,你跟他们一起去,说好了,如果早一步遇见青仪君,就别去是非之地南司楼。否则,唯你是问!”

  众弟子起身,苏萍逢走上前来,领命。早有人推来新轮椅,路因循被架着落在椅子上。他满不情愿地央求:“这么多师兄弟,非得是苏萍逢吗?”

  “就他了,要不然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家里。”言毕,吴在渊拂袖离去。

  路因循对苏萍逢本人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人和自己的义父太像,这一路上可不会太自在。好在有翠果作伴,十三岁的姑娘,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路上倒是一点不烦闷。出发这天是六月初五,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平常的一天,对千山万水之外——灵海旁的玉子陈、恪子林来说,这天是他们的“死忌”,多年前的六月初五,他们被师兄下了禁术,从那天起,便再也不能称为活着。

  “小玉,你感觉到了吗?海水是凉的。”恪子林一手浸在海水里,问道。

  玉子陈蹲在那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轻轻点头道:“天气不好,当然是凉的。”

  “还能知冷知热,说明我们还活着。”

  “妖鬼都能知冷知热,只不过和人间的冷热不一样。这不能证明我们还活着。”

  “那你觉得怎样才能证明?”

  太阳就要破云而出了,玉子陈和恪子林不用抬头就能够感觉到,濒死的痛觉渐渐清晰,二人往树荫处走,那里挂着他们的帷帽。

  松了一口气,恪子林在心里念着:痛也证明我们还活着。

  玉子陈戴上帷帽,帮恪子林系好帽带,说:“我想去南司楼。”

  “昨夜樵夫说的话,让你动心了?”

  “是,这宋茗真有这么厉害吗?平川的事,都传到了灵海边樵夫的耳朵里。”

  “平川大火,不少人四散去投奔亲戚,这一传十十传百,快着呢。”恪子林瞧着玉子陈的脸,问:“你真想去?”

  “嗯。”玉子陈没有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打赢她,也许就能证明我们还活着。”

  恪子林粲然一笑:“好,一起去会会这位女英雄。”

  同样要往南司楼所在的白头峰去的,还有梁观星和鱼心,只不过,不是为了宋茗,而是算得天时,六月十五日,会有一颗流星落到白头峰上。小灵宫虽然不干涉江湖之事,但世代也以安民为责任。主仆二人早早出发,坐了几日马车,今日,到了渡口,包了一艘楼船。

  鱼心躺在床榻上,船身晃悠的节奏宛若摇篮一般,令她昏昏欲睡。

  叩门声响起,“姑娘,姑娘,梁宫主叫您过去。”

  在床上留恋一会儿,鱼心从床上爬起来,推开屋门,穿过甲板,上二楼,敲了敲主子的门,唤道:“宫主。”

  “进。”

  鱼心推门进来,见梁观星披散着头发,便回身把门关上,走过去,问:“宫主有何吩咐?”

  “簪子折了。”

  鱼心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星纹木匣子,打开,里面摆着两根黑木簪子,一个圆头一个扁头,此外再没有别的装饰。她捧过来,梁观星看了看,说:“先试试圆头的吧。”

  于是,鱼心摆好镜子,梳子,站在梁观星身后梳理着他的头发。

  梁观星闭上眼睛,待鱼心挽好头发,睁开眼,左右看了看,点点头。鱼心收好镜子、梳子,把桌上断了的木簪包在帕子里,退了一步,道:“奴婢把床榻收拾出来?”

  “不用。睡不着。”

  “坐船快些,但是离白头峰还有五天的水程,宫主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家里的枕头随着带出来了,给您换上吧。”

  “好。”梁观星看着鱼心的背影,接着说:“把我常穿的几件衣服也铺上吧,睡在上头,兴许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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