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了山,云、何二人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时值天色已晚,便投宿客栈。不日便到了雁荡山。
那雁荡山一山连着一山,清早望去,如在云里雾里。四人骑马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身畔有鸟语花香传来。
苏言的马脖子上挂了两个铃铛,每走一步便叮铃铃直作响,响了有许久,却连一只大雁也没看见。正迟疑间,却听大雁的叫声远远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两只乌黑的大雁从四人头顶上高飞过去,四人心下一喜,忙打马追赶,哪知两只大雁竟是带着他们绕圈子,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再一看,大雁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苏言颓丧地扯了下铃铛,忽见远处有个五十岁上下的人,穿着粗布衣服,远远地在向他们招手。苏言招呼了众人一声,众人立时又来了精神,紧紧跟了上去。那个穿着青色粗布衣服的人走得极快,始终在他们前面,曲曲折折绕了许多路,来到一片竹林前,那青衣人进了竹林,众人下马系好也跟了进去。穿过竹林,只见一座竹屋,有庭院前廊,院内种着各色花草,假山清泉木桥,分外闲雅,前廊也摆放着各色花朵,柱子上还有雕刻的龙凤图案,当真是个清静的好地方。那青衣人转过身来,眉梢已白,对四人笑了一下,推开门,道了个“请”字,当先走了进去。
四人跟了进去,屋内的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五碗茶,如今茶已温了,那青衣人道了声:“请坐”,先坐了下来,拿起碗茶,浅啜了一口,满脸笑容道:“辰儿,想不到多年未见,你长得快连你衡叔都认不出来了。”
云辰怔住了,不知打哪冒出个亲戚来。那青衣人知他心里所想,稍有些嗔怪道:“我是你衡叔叔,李衡水呀,你五岁那年叔叔还跟你住一块呢。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叔叔给忘了。”
云辰似乎有些想起来了,欣喜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叔叔!”
“对了!”李衡水停了一下又道:“这几位是?”
云辰忙道:“救我下华山的便是这位何姑娘,这位是她妹妹,叫苏言,还有这位也是何姑娘在路上救的,叫——”云辰忽然镇住了,他忘了这位清莲姑娘姓什么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清莲姑娘。”他每说到一位,那一位便向李衡水招呼,李衡水便也回应一声。
云辰介绍完了,突听李衡水道:“辰儿,你可还记得云庄第八代庄主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记得,她叫岱玉华。没有她,云庄到不了今天,怎么了,衡叔?”
“没什么。我一直以为她叫岱华玉。”李衡水笑着补充道:“原来是记错了。”他顿了一下,又道:“岱玉华最小的女儿是不是叫云华?如果衡叔没记错的话,她的剑谱现在好像绝迹了。”
云辰有些尴尬道:“她写的是曲谱。”
李衡水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道:“你的腿怎么不瘸了?什么时候好的?”
苏言听得有趣,忍不住插嘴道:“李伯伯,你可能又记错了,他的腿可能根本没瘸过。”
人人都有点怀疑李衡水了,只听他反驳道:“胡说,你是他叔叔还是我是他叔叔?辰儿小时候明明摔断过腿,明明是个瘸子。辰儿,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云辰忽然明白了,李衡水根本没认出他来,不过是在试探他到底是不是云辰,当下便认真道:“衡叔,你又记错了,我根本没有摔断过腿。”
李衡水神色有些纳闷,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记错,又道:“那你有颗手指甲被石头砸了,又重新长出来过,这总是真的。”
“嗯,左手无名指。”
“对了,你不是摔断了腿,是叔叔的腿被你摔断了,你小时候就喜欢爬树,衡叔就躺在草地上看着,你爬得太出来了,突然摔下来,把叔叔的腿压断了,结果你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又去爬树了。”
云辰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尴尬极了,李衡水不待他回答又道:“你大腿根处是不是有两颗相称的黑痣?”
云辰躲躲闪闪,朝着何郁望了几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衡水突然站起来,抓着云辰朝里间走去道:“走,给衡叔看看去。”云辰看也不敢看何郁,结结巴巴企图挣脱道:“干,干什么去?”
“不是说了去看看吗?”
“看看什么,看什么?”
“看你大腿上有没有两颗痣。”
竹门砰的一声被反锁了,李衡水一脚把云辰踢得趴在床上,双手一扒,裤子下来了,云辰大叫一声。三人在外面听得面面相觑,李衡水伸手在云辰屁股上拍了一掌道:“好了。起来吧。”云辰立刻站了起来,结果一站起来,裤子掉得更加下来,他赶忙捂住身子,面红耳赤。李衡水这才信了云辰当真是云辰。他们在院中吃了餐饭,只说饭后带着他们去个地方,席间李衡水不断安慰云辰说云父定然还在人间。
趁着李衡水去端一碗新菜的时候,云辰忽然给胡清莲夹了一筷子菜,胡青莲脸一红,默默低下头吃着饭,何郁突然觉得李衡水的手艺差极了,哪知云辰又给胡清莲夹了一筷子菜,何郁沉默了一下,竟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云辰恶作剧似地又夹了一筷子。何郁气不过,也夹,云辰又夹——
苏言眼花缭乱地跟着他们的动作转眼珠子,李衡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在给清莲姑娘拼命夹菜,胡清莲不知所措地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云、何二人见李衡水回来了,赶忙又开始好好吃饭。
李衡水一屁股坐下来,见胡清莲碗里的青菜,道:“原来姑娘喜欢吃这碗,那就多吃一点。”他话一说完,居然也给胡清莲夹了一口菜。苏言见自己竟遗世独立,为了破除这状况,赶忙也给胡清莲夹了一口菜,胡清莲低头看着碗中的菜,默然不语。
陡峭的山峰,形如棍,高百丈有余,秃零零的,偶有杂草小树从岩缝间长出来。李衡水指着峰顶道:“这就是天柱峰,云家世世代代的祖坟都在这峰顶之上,你要找的东西也要到这上面去找。学武之人总难免要打打杀杀,你父亲本不愿再让你学武,只教了你自保的本领,但武学的世家突然想退出武林,尤其是当武林中人以为你云辰手无缚鸡之力,便更是起了歹念。谁能有了云庄,不怕谁成不了天下第一,届时天下大乱,那歹人正好收渔翁之利也未可知。当初你父亲若让你学外门兵器,坏人或许忌惮三分不致如此,但你若学了外门兵器,内力定然练不到今日地步,内力是要靠修身养性与耐性。你若光学好了外在的,或许会惹是生非,所以怎样更好也不可下定论。衡叔先上去了,你要自己上来,你父亲从小教你攀爬,为的就是怕有今日,不是衡叔不信你,但你若真是云辰,就一定上得来。”他翻身下马,掠到天柱峰下,弹指间已在往上爬,只一炷香的时分,便到了半山腰,远远望去,人已如蝼蚁。
云辰翻身下马,胡清莲微微从马上俯下身,关切道:“云大哥,小心些。”
云辰朝她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对何郁指了一下背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包袱道:“你猜这里是什么?”
何郁怔怔地看着那包袱道:“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个包袱的,对不对?”
云辰瞪着她一肚子窝火道:“你错了,我本来就有这么个包袱。”
何郁尴尬地搔了下头,心想,“明明没有。”
云辰不愿再理会她,经直朝着天柱峰走去,开始极快地往上爬。
无鞘剑留在马上,何郁下了马,一步一步朝着峰下走去。
攀岩要把每一个抓、握、挂、抠、撑、推、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发际已湿,掌心亦湿——
何郁已蓄势待发,一旦云辰摔下来了——
日头偏西,偶有燕归巢,带来清香阵阵。
何郁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云辰一只手攀上了峰顶,他上去了。
何郁不自觉笑了一下,空气里有香味,她伸手擦了一把汗,突然一只手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吓得她居然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竟是苏言,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何郁脸一红。
那峰顶上有间小木屋,两只大雁正在屋内亲热,小木屋旁有棵棕榈树,树后不几步,有间大屋石砌而成,石门紧闭。石门前还设有铁栏栅,石门上方刻着三个漆黑大字:龙王庙。
李衡水忽然道:“你那几个朋友可靠不可靠?”
“这——我也说不过去,只是若没有何姑娘,恐怕我活不到今日。”
李衡水悠然道:“你若想拉她上来,不妨现在动手。”
云辰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李衡水看着他背上的包袱,失笑道:“你顺手牵羊拿了我那么大个东西,难道我还看不到吗?快把她拉上来吧。”
云辰红着脸应了数声,解开包裹,里面竟赫然有根长达百丈的牛筋绳,云辰把一头牢牢系在棕榈树上,抓着一圈绳,匍匐到天柱峰边缘,把绳子都掷了下去,大叫道:“喂——”
群峰回音阵阵,“喂——喂——喂——”
何郁抬头一看,只见一卷长绳从空中落下,一端刚好落在自己身侧,退开几步再抬头看,只见云辰趴在上面,拼命向她招手,何郁走过去,一手抓住了绳子,苏言大吃一惊道:“你要上去不成?”
“当然。”
“放屁!这鬼东西要是断了怎么办?”
“那没办法了。”何郁不待她答话,一拉绳子借力一窜,有三丈高,手一松,拉住新的一截,同时双脚在石壁上一点,手一拉又向上窜起。
胡清莲不知何时已下了马走过来焦急地望着何郁道:“这么危险,何姊姊不会出事吧?怎么办?”
苏言冷冷道:“那没办法了。”
胡清莲忽然出其不意走过去,把绳子一拉,拉直了。
何郁刚抓上绳子,忽然绳子向左偏去,绷得直直的,瞬间失了重心,一口真气散了去,脚点不到石壁上,竟有摔下来之势——
云、苏、胡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胡清莲赶忙松开绳子——
何郁背部重重撞上了石壁——
李衡水赶忙拉住云辰,怕他掉了下去。何郁紧拉着绳子,竟还腾出一只手来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她又开始向上爬,只不过这次是双手抓着绳子,脚支在石壁上。
苏言一把抓着胡清莲衣襟,狠狠道:“你好端端的,拉绳子干什么!”
胡清莲快哭出来了道:“我是,我是怕何姊姊出事,想把绳子拉紧点,免得她抓不稳——”
“一派胡言!”
胡清莲委屈极了,道:“真的啊——”
“我看你是巴不得她早点出事!”
胡清莲急得跺着脚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是——”
“哼,少说两句吧你!”
胡清莲沉默下来,似乎泪将流下。
何郁爬到了崖顶,云辰把她拉了上去,苏言从下面望上去,两人似乎相拥在崖畔。何郁双手环着云辰的脖子。忽然间她想到了西门默晨,一个在她看来,比起云辰好看多了的人。只是年纪大了点,但那又何妨,只是自己年纪小了点——
正神思恍惚间,那根长绳忽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苏言抬头一看,只见何郁正向她招手,苏言甩去纷乱思绪,一笑,抓着绳子向上一跃而起。
苏言都上来了,胡清莲当然也得上来,不然她岂非孤零零一个人了,何郁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她也上来了。
李衡水拉开栏栅,四人走到石门前,李衡水取出一把大铁钥匙打开了石门。微覆青苔的门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人走了进去,光线照进来,只见左边是一大片阴暗的场地,右边有石阶通向前方,整个地方显得阴森肃穆,场地尽头立着两块墓碑。
李衡水带着众人朝那走去,右边的一块墓碑上刻着两行字:夫云相风妻 李望珑。左边的墓碑上也刻着两行字:夫云城君妻 岱玉华。李衡水道:“云相风是云庄始祖,你想必知道,岱玉华我们方才提过,没有他们二人便没有云家,你给他们磕个头吧。”
云辰当即跪了下来,左右各磕了九个,共十八个。何郁非亲非故,不好意思瞌头,便拜了几拜。苏言不能遗世独立,赶忙也跟着拜了拜。胡清莲跪在云辰身侧,也磕起头来。云辰磕完了头,忽然冲着胡清莲笑了一下,胡清莲一羞,两颊嫣红,低头抿嘴一笑。
何郁忽然觉得她变丑了,她当真不是故意这么想,胡姑娘的年纪好像比云辰大——
何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人品不好,尽瞎想。李衡水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云辰又瞧了瞧胡清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苏言瞪完了胡清莲又猛瞪了李衡水一眼,李衡水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胡子。
五人走上了右边的石阶。四周围石壁上嵌着块块墓碑,这些先祖如今身随红尘去,心在九霄外了。
石阶尽头的石壁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通体用白玉镶成,龙前有两个褪了色的黄蒲团。
李衡水看了一眼白龙道:“辰儿,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云辰心下一阵激动,只听李衡水又道:“你把手放在这白龙身上。放好了!”他一掌拍到了云辰身上,云辰微向前一扑,何郁大吃一惊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却见云辰似乎不觉痛苦,才按捺下来,明白李衡水是在以自身的内力将云辰体内的真气催逼出来。
云辰只觉得白龙紧紧粘在手上,却听李衡水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吸!”
云辰下意识地依言行事,将手往外拉,可是那白龙却纹丝不动。
李衡水又是震天价地大喝一声,“再来!”猛将另一只手掌拍了上去。
何郁看得惊心动魄,闭了下眼。云辰也双掌搭了上去,汗从额际冒出来,那白龙颤动了一下,似将脱离石壁。又过了盏茶时分,只见白龙颤动得愈加厉害,从石壁上突出了一截,渐渐地竟整个儿出了来。
李衡水收回手掌,深吸一口气。那石壁内有一方千年寒冰,冰中嵌着一颗夜明珠,静静地散发着幽光,冰上赫然插着一把刀鞘!棕色的刀鞘雕刻精美,似有行云流水去矣之意。鞘旁还有一把刀,半截刀身没在寒冰里,通体棕色,近刀背处有两层,一层如浮雕般附在另一层上,图案简朴,有些地方状若卷云,如风云人物,随风去矣!
何郁一见到这把刀,立刻就想到了苏言,一转头,只见她正死死地盯着这把刀。
云辰从没想到他会在龙后看到一把刀,他想过羊皮纸,想过刻着字的巨石,但从没想过刀,所以他怔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衡水见他毫无动作,以为他是被宝刀的风华绝代震慑住了,一捋胡子颇有些笑意道:“这是岱玉华的开山宝刀,当年三教九流,各门各派欲联手围攻云庄,岱玉华便是凭着这把刀,一夜间连斩二十三个人头,令武林中人三十年不敢造次,其实她自己也在那一战中受了重创,侥幸活了下来,已是终生再动不得刀了,这件事到了今日,知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那一战中有个叫西门疏狂,是岱玉华的好友,生死关头一直不离不弃,后来岱玉华便把玉华三十六刀传给了他,西门疏狂便是如今天下第一奇才,西门默晨的先人。”
苏言心中一动。
“西门默晨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把三十六刀去芜存菁改成了九刀,又不愿让人知道他的刀法从何而来,便以扇代刀,知道此事的也不几人。”
苏言窃喜万分,原来西门默晨正在教她的是那么厉害的刀法,他把那么厉害的刀法教给自己,说明了什么?
李衡水见云辰仍旧毫无动静,便道:“辰儿,去把刀拿来吧。”
云辰应了一声“好。”上前几步,伸手握住刀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见李衡水手一挥,刀下的千年寒冰咔嚓一声裂开一条缝隙。云辰摇了几摇,把刀拔了出来,刀柄上一块圆圆的青玉装饰不断晃动。
云、苏二人同时道了声:“好刀!”只听一阵风铃声响起,清脆悠扬,好像屋檐下的妻子在等着丈夫归来。
刀身上刻着八个字:风铃岁月,静候留香。
云辰一手持着刀背,一手握着刀柄。转身面向众人,风铃声却已停了,众人东张西望,何郁先道:“什么声音?”
李衡水笑着捋了一把胡子道:“这把无名刀晃动时有风铃之声,是为‘南有大雁,风铃而荡’。去吧,随着大雁,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云辰道:“原来如此!”他已隐约猜到秘籍并不在此,这里只有一把刀,刀身晃动铃声一响,大雁便会朝着训练已久的路径飞去。
苏言忽然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道:“云兄,不妨让我来帮你拿会儿。”
云辰只好调转刀背,苏言冲他拍马屁似地笑了一笑,一手握上刀柄,一手握上刀背,忽然大吃一惊,一个趔趄向前冲去,云辰忙向后退,苏言上前一步趴倒在地上,空中又响起宝刀划动的风铃声,云辰故作难为情道:“何必行此大礼?”
何郁和李衡水忙上前去扶她起来,何郁柔声道:“怎么回事?”
苏言紧握着刀,吃力地由着两人扶起来,道:“刀,刀,这把刀太沉了。”
李衡水道:“哪有宝刀不沉?这把刀净重五十三斤二两,连着刀鞘更不知有多重。”
苏言把刀插回刀鞘,将无名刀整个从寒冰中拔了出来,宝刀在怀,得意非凡,忽然转身对着四人笑嘻嘻道:“这么重的刀怎么好叫你们背着呢?反正我也闲来无事,不如就替你们拿着吧。”
五人下了山崖,四人上了马。
云辰身体微微向前倾,对李衡水道:“衡叔,你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行,衡叔不能离开这里,武林中与云家为敌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云家的先祖,叔叔要守在这里。”
云辰沉默了下来,苏言费力地将无名刀从背后的鞘中拔出,手腕一抖,风铃声起,两只大雁鼓扑着双翅在头顶的高空中盘旋。苏言调转马头大笑一声:“李兄,你这地方好得很,几时可得让我也来住住。”也不等回复,一夹马肚扬长而去,只听李衡水在背后道:“一定欢迎!”
苏言大笑,头也不回道:“一言为定!”
云、何、胡三人见苏言走了,各与李衡水道了声别,调转马头去追苏言,刚追了几步,只听李衡水在身后唤道:“辰儿!”
云辰一扯缰绳,勒转马头,朝他望去。李衡水伸出一只手来,上前几步,情真意切道:“辰儿,此去艰险,可要保重,等事情一了便来看我。”
云辰沉声道:“衡叔,一定,保重!”他回转马头,三人复又去追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