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浣与房青杉的关系,绝命姬隐隐也听到过。说是当初,竹家皇帝原准备招房青杉当附马的。不过,竹浣好像并无此意。
“房青杉!”绝命姬叫了一声,从小丘后走了出来。
竹浣见是绝命姬,笑道:“朵大王也来赏花?”
“是啊,我看见这边的花儿这么美,就过来看看。”绝命姬道。
“你叫我做什么?”房青杉没好气地问。
“哎,房青杉,想不到你还挺会看人下菜的啊,刚刚跟公主说话,我看你笑得跟这些花一样。怎么见了我,你就这副表情?”
“我哪有!”房青杉辩解。
看这两人情形,竹浣低头抿嘴轻笑。
“听说朵大王跟着房大哥学琵琶,学得甚好了,可是?”竹浣问绝命姬。
绝命姬有些不好意思,“学得好不好,我不敢说。几时弹给公主听听,也请公主指教指教!”
竹浣笑道:“指教可不敢当。我弹琵琶的本事,不过是能把它弄响罢了。”
绝命姬:“公主几时有闲暇,也到我蘑菇山坐一坐。我见这翻天寨被公主治理得井井有条,黑衣军军容齐整,我心里甚是钦慕。公主到了蘑菇山,也可指点于我。”
竹浣:“朵大王过奖了。翻天寨如今气象,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听说蘑菇山虽然荒凉,却也天险重重,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割据宝地。行啊,有空时我自当去叨扰!”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与房青杉先行回蘑菇山,静候公主大驾。”
房青杉看了看绝命姬,心中很不情愿。虽说是见到了竹浣,可他还没跟竹浣好好说上几句话呢!他哪里知道绝命姬心中所想。绝命姬其实也是个喜欢游山玩水之人。若不是她看见房青杉与竹浣表现亲密,她是宁愿在思亲谷多呆几天的。
“这么着急就要走吗?”竹浣问。
绝命姬答:“山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可不敢在此多耽搁。”
竹浣点点头。“也罢,山中事务要紧。我就不留你们了。”看了看房青杉那张苦瓜脸,又道:“房大哥就拜托朵大王多多照顾了。”
绝命姬道:“放心,我不会饿着他的。”
房青杉白她一眼。
古雅跑过来,“朵姬姐姐,你怎么不多玩几天?你不是也喜欢花儿吗,这儿这么多花,你不多赏些日子?”
绝命姬摸摸她的头,“姐姐山中还有事务,就不陪你玩儿了。你在这里可别耍性胡来!”
古雅满脸不高兴,“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看我!”说罢转身跑开了。
“哎,阿雅,回来!”竹浣急道。
“别理她,她就是这个性子。从小被黑火宠坏了。”绝命姬道。
古雅跑出去,正碰上要跑进来的崔护。两人一对视,都没有好脸色。古雅想说点什么,看崔护那张黑着的脸,只好将脚一跺,跑了。
崔护走过来,对竹浣说:“刚刚守卫来报,石滩上发现有可疑之人。”
竹浣心中一紧,“他们可通过了丘林?”
“没有。据守卫说,他们进了丘林之后就迷了路,最后又返回了石滩。”
竹浣沉思半晌,对绝命姬说:“你们明日出谷,不要走一线天了。我派人送你们出去。”
房青杉对绝命姬道:“不如我们停留两天再走吧,万一思亲谷被人发现,岂不是我俩之过。”
绝命姬沉吟不语。
竹浣只当她是真心要走,便道:“房大哥不必忧心,还有一条极隐密的路可以出谷。只是,你们需小心些。”
房青杉只好罢了,心中却是隐隐地担忧。
第二日一早,绝命姬和房青杉便在两名护卫的带领下,穿过黑松林,出了思亲谷。
那黑松林极其难行,且林中不见天日,黑漆漆一片。若不是有人带路,房青杉和绝命姬不知要走到何时才能走出去。待走出来,绝命姬长舒一口气道:“这思亲谷果真是隐蔽之极,只怕整个白衣国都没有几个人知晓此处。”
房青杉忙“嘘”了一声,“小声点,不要被人听了去。”
绝命姬猛然警醒,四下里望望,并无一个人影。小声道:“放心,这儿如此偏僻,只有天上飞的鸟能听见我们说话。”她一指天上,正好有一只鸟从他们头顶飞过。
“我们快离开这儿。”房青杉催促道。
绝命姬在面纱下撇撇嘴,“看把你担心的,只可惜,公主不知道你的心意啊!”
房青杉心中发急,“快走吧,越说越不像话了。”
他们两人不知道,便是在这样偏僻之地,竟然真的有一双眼睛看到了他们,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且说回思亲谷中。
送走了绝命姬和房青杉,竹浣对竹漓说:“你和阿雅今晚上趁夜色,也出谷吧。”
竹漓道:“阿姐,不着急,我想陪阿姐多住几日再回雾林。”
竹浣的目光中满是怜爱和不舍,“回去吧,雾林百废待兴,你得多出些力,多主动承担一份职责!”
竹漓知道犟不过阿姐,无奈,只好答应道:“我听阿姐的。”
竹浣笑着握住竹漓的手,“今天晚上走,路上隐藏行踪,不可耽搁。”
竹漓双眉微锁,“阿姐可是在担心什么?”
竹浣笑道:“我哪有什么担心。不过是让你们晚间走,我更放心罢了!”
于是,竹漓吩咐人收拾行装,准备晚间出发。
崔护巡视了一圈营房回来,发现古雅站在前面等他,手里还拿着一束野花。
崔护不理她,径直往前走。
古雅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你又想做什么!”崔护有些恼怒。
古雅放下了两只胳膊,道:“我今晚就要走了。”
崔护看着她,“那又怎样?”
“崔护,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古雅很委屈。
崔护伸出一根食指,边点边说:“我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宁王妃,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你这样在路上拦住一个未婚男子,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古雅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看着他。
“这叫作不守妇道!”崔护毫不客气。
古雅的呼吸急促起来,一时难以说话。
崔护绕过她就往前走。
古雅急追两步,又伸出双臂将他拦住,哭着说道:“我拦住你,只是想跟你道别的。我今天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崔护直皱眉头。
“你救过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你知道的,我与竹漓,不过是名分上的夫妻。我只是想来跟你道个别,你凭什么这个样子对我?”
崔护又惊又怒,又急又躁。他退后一步,离她远些,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那双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是闪烁着赤诚之光。
崔护点点头,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好,那我也告诉你,好叫你死心。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说罢,崔护绕过古雅离去。
古雅呆呆地站在原地发着愣。“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句话在她脑中不停回响。她闭了闭眼,眼泪一串串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远远的,竹漓背着手,看着这一幕。他从竹浣房中出来,恰好听到两人正在争执。
夜幕逐渐地笼罩住了思亲谷。竹浣来到了竹漓的屋里。
“阿姐!”竹漓叫得亲热。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好了。”
“那些瓜果菜蔬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
雾林瘴气横生,山中多奇花异草,却长不出味道可口的菜蔬,结不出滋味甘甜的水果。竹浣便令人将思亲谷所出产的瓜果菜蔬带些回雾林去。
古雅走了进来,手里还把玩着先前那束野花,花瓣已掉落了许多。
竹浣看了看她,问:“怎么了,阿雅,怎么眼睛肿肿的?哭过了吗?”
竹漓在一旁不言语,心中冷笑。
“没有啊,阿姐。刚才眼睛里进了小虫子,我使劲揉了的。”
竹浣轻抚着她的肩膀,“在路上要听阿漓的话,知道吗?你们平安到达后,记得给我写封信来,让我安心。”
“嗯。”古雅点头,扑进竹浣的怀里。竹浣轻轻拍着她的背。
与此同时,几条黑影悄悄出现在了山寨之中。他们约有五、六个人,皆行动迅速,身形矫健。
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的守卫士兵,突然听到了一声大鸟的叫声。紧接着,又听到一段破空之声。那大鸟的叫声戛然而止,显然是有人在夜猎,射中了大鸟。此等行为可是违反了寨规。因此站岗的士兵笑了笑,吩咐其他几个人,“你们下去看一看,看是谁在那儿射鸟。这厮练习射艺也太用功了些。”
几个士兵说笑着,果真下塔去寻人。
就在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时,那几条黑影成功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在地上匍匐前进。如几条迅速爬过的蛇,转瞬间,便侵入了山寨之中。
一队巡夜的士兵走过,并没有发现他们。